第56章 留白篇(十)(1 / 2)
狐南悉也不蠢,見那柳若兒這般道,頓時也就明白了。隻見他口裡突然大喝一聲,無數道白光在他手中閃爍,直直轟向地上一堆堆聳起的土堆。
「退後!」白蘭突然大叫一聲,伸手一把拽過狐南悉。二人一下向後倒去,狠狠摔了一跤。
「呃!嘶……」一著地,就聽身旁的女孩發出一聲痛呼。狐南悉連忙轉身,低頭就見柳若兒正捂著手臂,那細白手臂被沙石磨傷留下一道道醒目的傷痕。
鮮紅的血溢在嫩白的皮膚表麵,刺得狐南悉的眼眸生疼。他連忙上前扶起柳若兒口裡關切地問道:「先包紮一下吧?」
柳若兒卻搖頭拒絕了,她扶著他的手爬起來,徑自走到那塌方了的土堆邊。走了兩步,突然慘叫出聲。
「怎麼了?!」狐南悉心驚,連忙上前趕到她的身旁。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坑內時,也變了臉色。
骨……骨頭……成千上萬數也數不清的骨頭。甚至有些還是腐爛的屍體。它們堆在地上十分混亂,有些屍體甚至碎成了許多塊。各式各樣,卻皆是身披黑甲白裳的人。
或許是這些人的樣子太過猙獰,或許是這味道太過惡心,柳若兒被嚇了一跳,轉身難受地不斷乾嘔起來。
其實莫說是這柳若兒,就連狐南悉此刻也是完全被嚇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些……都是些什麼人的屍體啊……」許久,他才終於開口斷斷續續地支吾道。
「是……是……廣嶺……廣嶺的殘士。」柳若兒一邊說著,一邊難受地捂著月匈口,像是這裡有什麼極其壓抑的東西。
狐南悉不太理解柳若兒的話,其實算起來這也隻是他第二次來到人間。他甚至都不知道,廣嶺是什麼。於是他便不在糾葛,看著柳若兒道:「嗯……天色已晚,現在山裡估計很危險,我們還是盡快下山吧。」
「嗯。」柳若兒點頭,又遲疑地回望了那土堆一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然而,這兩個不斷走下絕情鋒的人並不知道。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那塌方的土坑內突然伸出無數條鮮紅的綢緞,一條條巨蟒也重新從那坑內慢慢爬出,將這上方腐爛的屍體重新撕碎帶回洞中。
……
「你在想什麼?」狐南悉的聲音已經響起了三次,柳若兒才緩過神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雙手捧著的那裝著名貴靈藥的木盒,神情有些復雜地道:「他們該發現山上的屍體了吧。待會兒,要告訴村民們把屍體移開了。」
「嗯……」見她似乎沒有多想,狐南悉也鬆了口氣。二人便一同回房內研究狐青流送來的那些醫書。
「……」門外,竹林之下那個青衫男子還立在原地。他看著女孩捧起了自己送去的東西,他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被察覺地微笑。
他立在竹林下,那身旁的竹子又長高了一節,但還是那麼的筆直挺立。狐青流笑了笑,側身倚在竹上,一雙眼仍舊不斷望著屋內那奮筆疾書的身影。
黃昏時分,那令他魂牽夢繞的身影終於出來了。他看著她,走到了那些暮歸的村民之中同他們說話。估計是講那山上的屍體什麼的吧,狐青流不是很感興趣。隻是,他看著女孩偶爾揮舞的手,那上麵醒目的傷痕讓他整個人都隨之發抖。
這家夥,什麼時候受的傷?怎麼不懂得去包紮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又是也染上這該死的病怎麼辦?!
近乎暴怒,他手上的力道一下增強了許多,那被他撫著的竹子身上立刻裂開了一條巨縫。
不能去……他看得急紅了眼,卻終究忍下不敢再靠近一步。
這種即是心疼又是無比糾結的感覺,足足難受他到了入夜。
天地似乎被滅去了一盞燈,變得昏暗無比。竹林後,吹來絲絲涼風,帶著深山特有的濕氣。
狐青流卻渾然不覺,他看那昏暗的小屋內有什麼閃了閃,而後就見那窗亮了起來。一個盞燈的人影走過,人影彎身像是將燈燭放在桌上。而後就一直站在那裡。
而另一個人,正坐在那燈前。他看到她似乎是伸出手來拿起筆,又抬頭望向那立著的人。而後就見那立著的人影也伸手敲了她的腦袋,二人便打鬧了一會,又開始對望著,可能是在說話吧。
然而距離太遠,狐青流並不能聽到那屋裡發出的陣陣歡笑。他翻身,躍上了竹,翹著二郎腿枕著胳膊閉目養神。然而隻是片刻,又翻身坐起仍舊不舍地望著那亮著的屋內。
要是這樣過去……
狐青流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物,隻來了一天還不算破損。而且……她沒有嫌棄十八是妖……
想著他又忍不住抬起眼又看了那亮著燈的屋子,周圍的一切是那麼的漆黑昏暗,隻有那個小屋子亮著燈。
「嗯……應該沒事……」狐青流想了又想,忍不住向前靠了一點,腳尖點著竹葉欲發不發。
這時,竹林底下跑來一個少年,他跑得急還差點摔倒了。他一邊跑著,一邊大喊著:「若兒!若兒!」
原本狐青流是沒有在意這個少年的,隻是聽他這般喊著又見他跑向的是柳若兒的屋子,頓時精神起來看著他。然而在看到這個少年的臉時,他麵上的血色被褪的一乾二淨。
是他啊……
狐青流頹了下去,翻身倒在了竹葉之中。他望著天空,不似萬重山的天空仍舊隻有稀疏的星,而今晚或許是大雨將至,連星光也暗淡無比。
不知這一覺睡了多久,隻知道醒來的時候天還未完全的亮。竹林底下就有一個人在敲他睡著的這根翠竹。
狐青流眨眨眼,隻覺得雙眼酸澀無比,竟然又是一夜未眠。他低頭,本想看看是那個缺德的來敲自己的竹子,這一看卻是白了臉。
狐南悉……狐南悉他怎麼來了?還有,他怎麼知道他在這裡?!
狐青流懵了,心存僥幸地想,或許這孩子隻是太無聊來敲一敲竹子玩兒的呢?
然而不可能,底下已經傳來狐南悉清冷地聲音,「四哥,下來吧。我知道你在上麵。」
「……」他的嘴角抽了抽,心道這下麻煩了。但是也不能賴在竹子上不走,隻好硬著頭皮下去了。
狐南悉看了他一眼,眼神卻是說不盡的疏離與冷漠。這讓狐青流心裡有一絲不爽,好家夥,白花花的銀子養了你這麼久,居然還是養不熟,見色忘義!
當然,這個想法絕對不能讓某個提劍的小橙子聽到,否則下次見麵又說不準是一通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