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交易（1 / 2）
到夜深，濃紫的天邊也微微透出一兩點淡淡的星光。洛合歡抬起頭，冷冽的月光灑在了她的臉上。
「呼……」她嘆出一口氣，早春的大明還是有些寒冷。
身邊的人還沒有醒來，她下床到屋外生火給他煮食。待到釜中的粥已經熟了，依霖容還沒有回來。
她沒有在意，就急匆匆地將手中端起手中的瓷碗往屋內跑去。忽然腳下一顛，手中滾燙的米湯一下濺在了她白湛的手腕上。
「嘶……」她的眉皺了皺，手腕處已經起了一片猩紅。她垂下眸，卻隻是默默地將手袖拉長遮擋住了那片紅光。
進了屋，床上的人已經醒了。一手捂著腦袋，一襲的黑袍垂到了床邊。
「你……」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了。持著米湯的手往前推了推，她有些遲疑地問道：「我給你煮了點粥，要不要先喝一點？」
床上的男子側起半張臉，一雙冷漠的眸子在那一頭散亂的青絲下露出。他看向她的目光還是那般冰冷，不過她也不會痛了，畢竟已經習慣了……
「不必。」冷冷的唇說著冰冷的話，疏離的語氣拒人千裡之外。
她隻低下頭，想要勸他留下的話語還在唇邊徘徊。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那人說罷就起身要下床，奈何身上的傷還在痛，而且……
宇文昭的麵色忽然微變，他猛地一抬頭眼神一下變得狠戾。
「你給我下了什麼藥？！」
這一聲責問，讓狹小的房間一時間變得寧靜下來。
洛合歡一下睜大眼，一股無比熟悉的痛感從心髒處蔓延。
宇文昭甚至都沒有任何停頓，就已經懷疑了她。
在那一剎那間，洛合歡似乎真的明白了。她可以忍受他所有的冷漠疏離，卻唯獨忍受不了他一次次對她的警惕。
已經僵硬的嘴角微微扯動，姣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
「宇文昭，是你太看得起我了吧？」那一剎那間，宇文昭都快以為自己看錯了。眼前那個向來倔傲的女子眼裡竟然充滿了淚。
不，不對……上一次他看到她，她眼裡也滿是淚水。但是為什麼這一次……她卻似乎真的很難過？
「很抱歉，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強大！我也是從賽場出來的，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受傷，要是你厭我就當從來都沒有出現吧！」
她失控地朝他大喊，雙手一舉將手中的瓷碗狠狠砸在地上。
「啪！」地一聲，連同她的淚水都一起砸落一地。
「你……」宇文昭一愣，還沒有開口眼前的女孩就已經轉身哭著跑了出去。
「洛合歡！」
他急了，慌忙站起來也顧不上身上的藥效還未過，就匆匆追了出去。
洛合歡並不知道他也跟出來，仍舊不停地跑著，任由眼中的淚水浸濕臉頰。
那個人並不知道，她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洛大小姐是第一次為了別人煮粥。
他不知道，她為了能讓他喜歡，她費盡了多少心思。
粥煮壞了可以重新來，手被濺傷也可以再養好，可是那個喜歡的人再也不愛你了，卻是無論如何都努力不了。
「宇文昭！你個大騙子，大騙子！」冰冷的牆角，女孩一個人獨自蹲著，淚水從她眼中劈裡啪啦地落下。
八年前，她一舉成為了眾人眼中那個不可一世的天子嬌女。前來求親的人不再少數。
可是，她心裡唯獨念著一個他，寧可假病深臥閨中，也不肯出門去見那天寧兒。
門口的癡情郎太多了，她知道這樣子等下去不是個時候。所以最後一次，她向何莫清請意要隻身前去討伐妖魔。
或許……有的時候，隻要足夠普通也能獲得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吧。
「這次的妖魔很強大，你一個人去會出事。」顧世林不許她胡鬧，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隻要知道，不要去跟娘親說即可。」她不想管，她隻知道有些東西需要自己親手去爭取才能得到。
宇文昭，我想要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就我們兩個人的。
她想，笑著出去了。
當一個人擁有足夠好的東西的時候，她往往都不會好好地去珍惜。
待到力量消失，洛合歡才明白原來支撐她傲慢的所有能力都在這無上的力量之中。
待到她明白，洛家家主的位置是多麼難做的時候，她才知道當初娘親對她所有的教誨是多麼重要。
可是已經遲了，她回不去了。
空寂的長巷裡，急匆匆趕來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停在了那哭到哽咽的女孩跟前。
一襲的黑袍在黑暗中似乎完全的隱形。宇文昭就站在她的跟前，伸出的手指卻遲遲不敢落在她顫抖的雙肩上。
一個人，沒有家世，沒有力量多麼可悲……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去在意這些，可沒有想到到頭來還是變得和那些爭權奪勢的人一般毫無分別。
要是……要是八年前，她肯出來見他一眼該有多好。或許，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沒有回頭的處境。
他永遠無法忘記自己在洛家門前那副狼狽的模樣，無法忘記那一句「洛家大小姐已經和天大公子有婚約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不信，他可以等。他信她有苦衷，直到那訣別的話從那俏麗的人口中親口說出，劈頭蓋臉地砸下。
他才知道，自己活得多麼想一個笑話。
放棄所有一切，到頭來換她一抔毒粉。漫天的毒灑下，將原本湛藍明媚的天硬生生化成了黑紫色。
七日的高燒，他的眼差點失去了光明。但是他卻多麼希望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陽光，那樣心裡也不會隱藏下一點光芒。
可她如今為什麼還要回來，說著那樣讓他無法理解的話語。
憐憫？還是嘲諷？還是走投無路……
「……起來。」心還是撕裂般的疼痛，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它自己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