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病人(1 / 2)
很久以前的諸國都有豢養奴隸的習慣,後來慢慢的有人覺得這種行為過於殘忍,反對的聲音漸起。再加上出現的幾次奴隸暴動,掌權者們也紛紛意識到這個問題,於是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各國君主相約廢除這種製度,除了歸延。
當時的歸延國君向來喜歡以折磨奴隸為樂,在其上層貴族也是十分盛行,他們無視那些人的反對堅持這樣做,一堅持就是七十多年,此間其國君換了五代。
這些年裡歸延隻剩少數人仍然熱衷於買賣奴隸,其中就有乾征為首的一些朝臣以及某些民間富商。
乾家在歸延勢力強大,他們在謝友舜駕崩後輔佐當時年僅五歲的謝世安登基,做了十幾年的傀儡皇帝,小皇帝隨著年歲漸長性子也漸漸不服管教,他一心想要擺脫這些人的控製收回權力,然而有心無力,他唯一為百姓做成的一件事就是堅持三年說服乾相國同意廢除奴隸製。
廢除這種殘忍的製度是民心所向,各方壓力襲來,乾征不得已做出讓步。沒多久之後,小皇帝突然病故,歸延再次換了國君。
廢除奴隸製的旨意下達的那天,謝世安很開心,他被關在小小的牢籠裡十幾年,用自已能用的所有力氣為一些人打開了牢籠,但很可惜,他的命太短了。他的反抗在那些人眼裡什麼都算不上。
雲澤月花了很久的時間找到了當年有幸存活下來的一些人,他們很幸運地活到了可以擺脫奴隸身份的那天,很幸運的躲過了那些人最後的「報復」。
他們是最後一批奴隸,身上的各種傷痕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他們過去的那些年他們都經歷著怎樣暗無天日的生活,怎樣活得豬狗不如。
身體上的傷痕可以隨著時間變淡,靈魂上的傷痕永遠不會。
他們要復仇,要報復那些將他們的人生扔進泥潭裡的人。
——
乾征剛走進房內,一陣敲門聲就從屋外傳來。他走到院子裡,正是有人在院外敲門,他將信將疑的開了門,外麵隻是一個普通的青玉庭侍衛。
「我們找到了人,需要你親自去看。」
「親自看?」
「親自看。」
乾征雖心下疑惑,但仍跟著這個侍衛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
「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到?」
「馬上就到。」
乾征忽地停了腳步,寬大的衣袖中飛出一把軟劍刺向麵前帶路的人,那人靈活的一躲拉開兩人的距離。
「哎呀,這麼快就被發現了,不愧是相國大人,放在菜裡的藥對你果然作用不大。」
「當然作用不大,畢竟用你們這些人的血做了那麼多年藥引。」
雲澤月眼神一冷,「是啊,被你拿來做了那麼多年藥引,我也該討回來了。」
「奴隸就是奴隸,眼界最終也就這點了。」
「你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你兒子。」
「那個廢物死便死了,能力不足便怪不得旁人。我真正想看到的是你,你居然活了這麼久,那就說明我當年煉的藥沒錯。把你帶回去我就能繼續研究那種藥了。」
「其實我挺不喜歡跟人講廢話的,誰叫你比較特殊呢。」
一陣風起,兩人的影子瞬間交錯在一起。
「堂堂相國居然練到了天元之境,究竟是有多怕別人來殺你。」
「與我對戰連武器都不帶,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已吧。」
兩人平穩的對過幾招後雲澤月轉身繞道乾征身後一掌將其推至一道門內,不等他反應那門已經閉合。一把黑色的刀刃穿透他的右肩,一股強大的力道下那刀乾淨利落的削下了他的右臂。
靈辛站在他身後,眼裡暗流翻湧。乾征強忍著痛苦想要起身去拿掉在地上的劍,身後之人卻重重的一腳將他的頭踩在地上,地麵都被砸出裂縫,乾征的臉血肉模糊,頭骨碎裂的聲音分外清晰。她再次提刀,麵前之人四肢皆已被削下,但總歸是達到天元之境的人,此時尚有生機。
這座藏寶閣裡光線十分昏暗,處處透著一種陰冷的感覺。靈辛蹲下身一把提起他的腦袋將那張慘不忍睹的臉放到麵前:「敢擅闖藏寶閣,乾相國膽子倒是大。」
「靈辛?知道我是誰你居然還敢如此放肆,我不會放過你的!」
「吵死了,我問你,當年被你們所害帝家之人可有存活者?」
對麵遲疑了一瞬隨後陰惻惻的笑道:「帝家之事與你何乾,我憑什麼告訴你。你們青玉庭的人公然謀害歸延重臣,想要造反嗎!」
「擅闖藏寶閣者死,你的命,今日必定要留在這兒了。」
乾征喘著粗氣,渾身的痛苦已經無法壓製。
靈辛提著乾征的腦袋站起身,「不說算了,今日送你歸西。」
她一步一步的走進黑暗深處,即將進入一條走廊之時,她抬起提著乾征的那隻手將那張臉狠狠地按在牆上。粗糙的石壁磨損著原本就模糊的血肉,一條路走下來那臉已經隻剩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了。
這人從剛才起一聲都沒再喊過,仿佛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路的盡頭是一片燃燒的火海,沸騰的岩漿翻湧著熱浪。靈辛毫不猶豫的將手裡的半具屍體丟進去,不一會兒,乾征就已經被火海吞沒了。
靈辛回到方才的地方,她以極其厭惡的目光瞥了眼地上的殘肢和血肉,隨即輕功跳上屋頂的橫梁閉目打坐。
有些事知不知道已經無所謂了,一切隨緣吧。
雪還在,隻是化了而已。
山頂的鍾聲再次響起,像是在宣告著什麼。
雲澤月回到了自已住處,方方正正的鏡子前,她看著自已的影子,臉還是從前的臉,隻是有些陌生。恍惚間鏡子裡好像出現了另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們隔著鏡子互相對望,雲澤月說不清自已現在是什麼心情。既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像是剛從深海裡遊上來的人終於呼吸到一口新鮮的空氣。
「阿月,你要離開了嗎?」
「對,我要離開了。」
「你以後會忘了我嗎?」
「忘不掉。」
「咱們以後見不了麵了,你要好好活著。」
「我會好好活著的,」雲澤月的目光從影子身上離開,「我現在,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鏡子裡的那個影子消失了,隻剩下雲澤月自已出現在鏡子裡,她看著自已的眼睛,終於覺得麵前的人像是自已了。
「這次是真的再見了,小環。」
八年前,她的靈魂和小環一起被困在了在了那個冰冷狹小的地下室。
而現在,她才真正獲得自由。
——
師九川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一旁的慕雲景正氣定神閒地坐在桌邊看著書喝著茶,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你就不能回自已的院子裡待著嗎?非要擠在我這兒。」
「這地方又冷清又詭異,我怕你一個人害怕來陪陪你。」
「我看是你自已害怕吧,我可不需要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