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97下 為父辦喪宴鍾理迎客 為子說親難老馬不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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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完八十三的老親,老馬回屯時路過鍾家灣,想起了鍾能。知鍾能兒子回來了,不曉得近況如何,老馬在鍾家灣村口花了一鍋煙的時間徘徊,最後決定開車去看看。此時鍾理正在蓋房子,屋前院後滿是瓷磚石灰,老馬險些沒認清地方。停好車找門戶時,鍾理眼尖先看到了桂英她父親。

「叔!哎叔!」鍾理從門內出來,大聲朝老人招手。

「哦哦鍾理啊,你……蓋房呢!」老馬吃驚鍾理以及老房的變化。

「嗯。叔進來坐坐,看我蓋得咋樣,您提提意見。原先這兒的黑漆門我拆了,所以你找不到啦!」鍾理大方迎人,磊落的舉止惹得老馬將他從上到下數番打量。

「我剛從你……你大舅(鍾理的親大舅,正是桂英母親的大表哥)那兒過來,說起你了!說你回來了……」老馬踏進院子,環顧施工現場十分意外。

「我大舅咋樣?」鍾理爽朗笑問。

「一天三個饅頭,就點鹹菜疙瘩,煙癮比我還大,竟還活著呢!虛歲八十四了,豁豁牙笑得賊樂!」老馬端著煙鍋沉吟輕笑。

「那就好!等房子蓋好了我也去看看我舅。叔你瞅那,現在工人在改造前院、新房和後院的外牆,原來的土牆我換成磚牆了。」

「嗯。」老馬被領著到處參觀。

「明天吧!明天打算用拆下來的舊磚和新磚混合著建新圍牆,隔天用水泥把所有的地麵和牆麵澆灌一下。接下來砌院子裡的隔斷景牆,我打算用原來的瓦房舊瓦片作原材料。」

「不錯不錯。」

「等到月底,我把家裡所有的外牆全部刷白,幾間房也貼上瓷磚。」

「嗯白色好看!好看!」

鍾理指著四周侃侃而談的時候,老馬忍不住頻頻偷瞥鍾理的眼睛,發現這孩子跟在深圳的時候迥然不同,老馬替老夥計感到欣慰。兩人逛完前後院,鍾理將老人拉到槐樹下的茶桌上喝水。幾杯茶下肚,老馬開始講話。

「你大……你大走得恓惶!你沒想過給你大辦個後事嗎?」

「想過,遲了。我回來已經過了頭七。」

「頭七過了,七七四十九辦呀!隻是個儀式,目的是讓人知道這件事,至於哪天不必深究!」

「四十九也過了。四月十三是七七盡頭,那天院子裡根本沒辦法下腳。」鍾理低頭嘆息。

「這樣啊……哎看你,看你想不想辦,想辦總有法子!實在不行從你送你大骨灰回來那天算!我的意思,嫑叫外人笑話你大白活一輩子,也嫑叫你自己過些年回頭看心裡後悔。」

「我……我三月十九坐高鐵,三月二十回灣裡,二十二給我大埋骨灰,從二十二號算行嘛?有啥講究不?」

「沒啥!就按二十二號算,二十二四十九……刨個九去掉三十……五月十號!十號成嗎?」

「成!成!可以辦!」

「那就好。辦幾桌席即可,隻請自己人。借著親戚上門,一來告訴親戚們你回來了,二來讓外人也瞅瞅你這新院子。人不管在哪兒混,麵上得過得去。叔看你現在這樣子高興啊,跟在深圳不一樣,起碼臉上有了色!喪事一辦,這篇也翻過去了。往前看,好好混!你還年輕著呢,比我興邦還小!往後路還長,慢慢整……」

老馬麵朝老夥計之子,說出的話全是一位悲劇父親的肺腑之言。

舊人舊院氣象一新,半走半停人生路遠。

老馬離開鍾家灣回到馬家屯已黃昏深沉。吃過晚飯他躺在客廳沙發上,看了一會陝西新聞,人總進不了狀態——去深圳之前在家裡作威作福、沉於農人安逸的狀態。四月天,春盡夏來,屯裡人忙著地裡的莊稼園裡的果子,門前沒有婦女閒諞(閒聊),巷口沒有閒人聽戲,碎娃娃們上學去了,老年人在家做飯餵豬。老馬這些天又忙又閒,忙於喪事後到處給興盛說親始終無果,閒於每當他在家時家裡無人問津。

其實南方的天氣也不賴。作物滋潤,白雲乾淨,空氣潤和,風景靚麗。這才回來沒幾天老頭已然鼻子乾塞、嘴巴褶皺、臉上起皮。不是回來了嗎?怎麼有種身在他鄉的錯覺。心心念念的油菜花他趕上了,放眼明艷艷的四方菜花,老馬似乎高興不起來。也許是想漾漾了吧,不知她最近吃得怎麼樣,不知她開學後被奶奶接送是否習慣,不知兄妹倆會不會被她奶奶充足的零花錢、一手的好飯菜和一如既往的好脾氣所收買,不知他的外孫子和外孫女會不會很快遺忘了西北這個又壞又臭的老頭……老馬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孩兒她奶奶講的睡前故事絕沒有自己講的精彩。

也不知從哪天起,老馬的裝束變了。他喜歡穿女婿買給他的幾條休閒短褲和各種t恤,他習慣了鬆緊帶扔掉了牛皮月要帶,他覺得桂英買的運動鞋輕快又耐穿,他認同仔仔說的沙灘鞋舒服又防滑……老村長洋氣的穿著在屯裡有點格格不入。老馬很久沒有聽秦腔戲喝西鳳酒了,他忙得時常忘了抽煙,恍惚得丟掉了不少自己這一生赳赳自傲的那些鄉村貴族病。

但凡老馬在家時,老黃時刻跟著他,八歲老狗巴巴的眼神裡有點失落,也許它早覺察出了某種疏離。在深圳時擁著漾漾念叨三條老狗,在屯裡守著三條狗卻思念倆娃兒。這些天老馬總覺身邊少了什麼,總以為自己去深圳是大夢一場。南國十個月如是十年,西北人一入佳境流連忘返。

杏樹園依然金果累累,梨子坡始終枝杈彎垂,這裡生過多少人死過多少人,誰在算計誰吃了虧。

大鳥依然秋去春回,莊稼始終春長秋收,峰巒是黃土地上的守護者,八百裡黃土又在守護著誰。

千年以前,百年之後,馬家屯還是馬家屯,黃土路依然從北繞到南,油菜花始終從東開到西,是誰在安排以讓這裡秩序井然。

這裡從不曾被時光鍾愛,這裡也沒有被歲月遺忘,未知太短、過往太長,人們安於現在是對時光最好的擱放。

方圓上四季依然閒走,小屯裡旋律始終輕柔,人們一邊奴役肥沃的大地一邊被玄妙的大地反向奴役,好在他們雙方都沒有荒廢也沒有誤會。

野草依舊一輪一輪,農田始終一方一方,往後駐守小屯還是南下深圳,睡在西穀還是埋在北坡——叫天說。

「……男人給女人留了顏麵,這是最好的結局吧!貴族對血統的執念是時代的悲劇,女方也是犧牲品!倒是男主和女主十分克製的感情讓我有點感動。有時候真看不出誰是骯髒齷齪的誰是真正純潔的,我很同情女主,羨慕她的獨立、智慧以及才華,但不是每個女人都有她那樣的幸運。」

「你解析得很深刻呀,看來我給你推薦的電影不錯哦!」

「是不錯,可惜距離生活太遠。緊貼生活的太壓抑,遠離生活的隻可賞析。」

「男女主誌趣相投,隻這一點讓我看得很帶勁。」

「女主的高尚讓人慚愧。」

「你看得這麼投入?」

「當童話故事吧!」

「女人這麼需要童話嗎?這麼需要完美嗎?」

「天性吧!有些人將精神寄托在現實上,有些人將精神寄托在愛情上。沒有寄托,人很難自由地追尋真我或高於自我的方向。但總有些東西會乾擾個人的抉擇,比如權力地位,比如階級強弱。」

「世俗一點也好,快樂易得痛苦易消……」

午夜,一對男女正在交流看完一部老電影的心得,男的是網名為「姨夫最愛家鄉菜」,女的名為「小姨做的家鄉菜」。也許是隔著重重網絡,也許是放下了現實,兩人隔空在午夜閒聊,聊得皆是形而上。

小院初有眉目,大功即將告成。暮春四月底,鍾理家院子的大致風貌已顯現出來。鬱鬱蔥蔥一片綠光,七八棵老樹下隱約坐落著一間白牆灰頂的大院子。白牆灰頂的院子坐南朝北,三十米長的大空間分成前中後三段,前院占六七米,後院餘四五米,中間是一溜單簷瓦房。新式瓦房對麵是一塊狹長空地,空地上保留著鍾理最愛的老桐樹。除建房占用地麵時砍掉的樹,其餘老樹均保留下來,鍾理隻將樹冠調高了兩米。

如今鄉裡流行四四方方上下兩層、裡裡外外前後三間的大樓房,哪家不是油漆的大紅門?哪家不是砌紅磚的高牆?哪家不是牆外貼著密密麻麻的白瓷片?起初左右鄰看鍾理家叮叮咚咚不知在搞什麼,慢慢地見他家重現幾十年前的高梁瓦房、露天院子、細小柴門,鄰舍不解隻當熱鬧看看;後來又出現了瓦砌景牆、白牆灰簷、青磚小路,灣裡人指指點點當旅遊景點一般。

鍾理聽到了這些質疑,隻是笑著走過,埋頭繼續乾活。按照鍾瓊的推算,再有七八天院子即將竣工。竣工在五月八號,五月九好準備一天,十號剛好請客辦事。鍾理趁著五一下雨同時放假,抽空為父親的後事操心——通知親戚、聯絡廚師。一早他開著四月初買來的三輪車到處跑——大舅家、三姨家、四姨家、同族的鍾水平家、表弟王春家、大堂姐鍾珍家、二堂姐鍾珞家……

一家一盞茶功夫,很快到了下午五點,鍾理的車子莫名其妙開到了包家垣。是的,他應該通知曉星,按理學成得去。男人膽怯心虛,沒有直接去曉星家,直接將車開到了包曉權家。得知曉星在地裡乾活、學成跟著也去了,鍾理在維籌家喝著茶默不作聲。

「要不你去地裡直接跟星星說唄!去不去由她定!」包曉權抽著煙沖鍾理說。

「呃……我不知地在哪兒!」

「叫維籌帶你去!籌!你帶你……你姑父去羊皮山那兒跑一趟!」包曉權伸手指揮。

「羊皮山?不是劉家後頭麼?」維籌質疑。

「中午去的劉家後頭,她說她下午去羊皮山打藥!」

「籌啊,你姑確是在羊皮山!」維籌母親言之鑿鑿。

維籌全程瞪眼,拗不過父親,最後騎著摩托車帶著這個姑父去了羊皮山。兩人走後,維籌母親回灶房做飯,過程中不住地哀嘆。十來分鍾到了地裡,鍾理下了車,跟著維籌走。隻見天地之間一灰色人影在緩緩移動,小小的險些看不見。曉星戴著大草帽身上裹得嚴實,肩上背著超大的紅色藥罐子,正在地裡給剛出苗的芸豆除蟲打藥。

維籌叼著煙大步往前走,曉星戴著大帽子不知覺,兩人走近後他才看清是鍾理來了。錯愕至極,半晌愣著。

「姑我來吧!你歇會兒。」維籌扔掉煙頭伸手要去卸藥罐子。

「不不不!」曉星倔強地扭了下身子。

「我來我來!」

鍾理陰著臉上前,曉星連連拒絕,夫妻倆扭掰一陣,最後鍾理使蠻勁拎著大藥桶將曉星從背帶裡剝離。維籌驚得合不攏嘴,曉星也驚了。鍾理蠻橫地背過曉星的藥罐子開始幫她噴藥,這一背才知妻子身上的擔子有多重。曉星為了提高效率減小成本,買了最新款的園林噴霧器,操作簡單儲水容量超大。噴霧器本身的重量加上農藥和水,足足有六十多斤。這一桶藥是曉星剛換上的,鍾理許久不乾重活,此刻背在身上倔強地噴灑,不防備雙眼早濕,他假裝是農藥熏得故意咳了幾下。

「你們咋來了?」等鍾理前行了五六米,曉星回頭悄悄問。

「說是學成他爺爺要辦喪事,通知你一下。」

「你知道了,回來告訴我不成了!」曉星嗔怪。

「我跟我媽這麼想,我爸不行啊!非得讓我帶去尋你!」

「哎……你地裡活兒咋樣了?」曉星換了口氣問。

「額外承包了七畝,明顯感覺忙了。忙得很這些天!」

「你擔子小,不著急的。以後他再來,別往我跟前引了。」

「知咯知咯。」

兩人正觀望鍾理噴藥,不防備學成從遠處走來。小狗年年要去找地方排泄,遛狗的學成於是跟著狗在莊稼地裡漫無目的地走。眼見到媽媽規定的時間了,他牽著小狗小跑著回來,卻見到了三個大人,其中一個從背影判斷是爸爸,剎那間小孩停住了腳步,彷如被點了穴。

鄉野很大,每天有跑不完的草地、看不完的風景、追不完的蟲子、采不完的花果,學成在包家垣上的每一天皆是欣然自在無拘無束。除過沒有說話,他已經會笑、會聽、會跟芸香哈哈到處玩,會跟大人點頭搖頭地交流,心中輕快的少年在緩慢恢復,隻是這漫長的恢復期一碰到爸爸便瞬間停駐。

臉上疙疙瘩瘩的小小少年,望著爸爸幫媽媽乾活,心中滿是疑問。鍾學成長大了,他懂得越多不解的也越多。年年意欲向前沖卻被小主人死死拽著繩子,站在二三十米外的一人一狗很快引起了三個大人的注意。鍾理聽小狗在叫轉過身,見兒子盯著他遠遠不動,他加快速度乾完活,然後在地頭告訴曉星燒紙祭奠的具體日子,最後拿出包裹裡三姨帶給他的點心,然後坐上維籌的摩托車倉惶而逃。

關於公公的喪事,曉星沒有說去也沒拒絕,她不確定,同樣不確定的還有兒子。遙望維籌走遠,她捧著紙袋拆開一看——綠豆糕、紅豆糕、芝麻花生糕、棗泥柿子糕……女人長長一嘆,最後收拾噴霧器準備回家。

同樣是五月一日,鍾雪梅乾了一件大事。五一假期放了五天,她早買好票意欲回家看看。她的家在深圳,離家上學的那天媽媽在爺爺也在,轉眼聽小姨說鋪子轉讓了,姑娘不信短短時間物是人非,大老遠跑回來隻為一睹究竟。女孩這天淩晨四點起床,一個人坐了八個小時的高鐵,到深圳又坐了一個小時地鐵,下地鐵後背著書包一路快走的雪梅到達農批市場五穀雜糧那一巷時早已驚呆。

鍾家雜糧鋪子的招牌果然換了,裡麵是不認識的工人在安裝櫃子。新鋪的地上一團淩亂,原先的家具無一再見,裡麵的廚房換了燈和門,去二樓的樓梯也拆了重建,北牆下靠著亟待安裝的新牌匾——「邵氏寵物用品批發」。原先屬於她的地方大變了樣,姑娘站在家門外看得眼淚吧嗒吧嗒,直到市場裡的老鄰居發現她時才強止住淚。

雪梅回家的事情很快在手機裡傳開,對門的張大姐將淚眼婆娑的姑娘拉進她家安慰。沒多久,老陶受到鍾理的委托來張大姐家要人,打著剛好路過的名義強行將鍾理閨女接到他家,然後擺了一大桌菜,並吩咐他閨女陶婉兒多跟姐姐聊天取經。老陶媳婦見雪梅可憐,這頓飯多做了好幾樣大菜。

晚上,得知消息的包曉棠匆忙將雙眼通紅的雪梅接到了她那兒,想批評下舍不得,想勸一勸聽不進,桂英情急欲插一腳,礙於雪梅跟曉棠更親近沒有打擾。五月二號,姨侄倆說了一天一夜的悄悄話,對於家庭對於爺爺對於媽媽和爸爸雪梅問了很多問題,得到答案的她不免哭了又哭。五月三日姑娘想獨自回富春小區待一天找尋家人的回憶,沒想到卻看到了媽媽寄給爸爸的離婚書。五月四號曉棠送雪梅離開,這一走,雪梅徹底沒家了。

好長一段時間,鍾雪梅沒有給媽媽打電話也沒有聯絡小姨,大一暑假時媽媽讓她回陝西她始終不答應。對十八歲的大姑娘來說,她對包家垣或鍾家灣哪怕陝西根本沒有任何情感,她的家隻在深圳,隻在農批市場裡。因為爺爺去世、因為父母離婚、因為家人全部回陝、因為弟弟自閉以及其他的事情,雪梅消沉了一兩年才終於接受了這些關於她的事實。

五月一號晚上,鍾理跟工人師傅吃晚飯時喝了一些酒。回想這一天兒子看著他發呆不敢上前、妻子背負重物一人在地裡乾活、女兒偷跑回市場哭泣還叫人笑話、自己為父親辦遲到的被質疑的葬禮……諸事壓人,男人驀地抹起眼淚來。鍾瓊見大哥情緒不對支走了工人,讓他安靜地院子裡消消愁。鍾理無言,一直喝悶酒,直到喝吐了抱著頭在地上哭。

家庭是個共有的名稱,因他一個人的過錯,導致每個人受傷。如今他退無可退回到老家,意氣風發決定重新開始時又趕上這些事兒。是啊,他早到中年尚且有家可回,他的女兒梅梅呢?梅梅想家了該回到哪裡?回到陌生的鍾家灣還是無人的富春小區?如今,除了一門心思給兒女在灣裡重新安置最好的小家,鍾理沒有其它法子贖罪了。人生苦短,他迷失得太久了。

第二天依舊晴空浩渺,鍾理和工人師傅繼續賣力乾活。夢無涯而生有涯,他必須加大馬力加快進度。這幾天鍾理著力安裝客廳的落地玻璃、三間房的門窗,隨後給大客廳和三間房吊上頂安天花板。按照接下來的規劃,先用建築廢料鋪設院內小路,接著建造大小兩個院門——進車的大門做成平頂、進人的小門做成拱頂。五月五日安裝大門小門,其中進人的小門是用家裡砍掉的木材加工成的,鍾理早盼著親自上手為新房新門開槽打孔、刷漆上鎖。五月六號鍾理打算將原來的水井填平,保留井口井蓋的外觀,最後兩天準備收尾。

五月四日,老馬帶著兒子從外村回屯,一路上父子倆各自沉默,興盛盯著車外的風景發呆,老馬從後視鏡裡瞟著兒子唉聲嘆氣。昨天在紅溝灣裡相中了一二婚女——四十四歲,長得高大,會做飯會說話,帶一姑娘生活,平時在市裡打工。老馬昨天初見時心裡有點害詫,擔心對方瞧不上興盛。今天和興盛帶著禮物去人家家裡走了一番,結果興盛從頭到尾黑著臉幾乎不說話,整得對方也不樂意。

「黑!是黑了點兒,架不住人能乾會做飯呀!人好歹是在外麵混過的,你能乾啥?人家還沒打量你你倒先發話了!」老馬在車上氣得一直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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