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98中 一見傾心興盛鐵樹開花 雞飛狗跳明遠求人若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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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後院,遙見一人——體格瘦小,微微拘謹,不笑時乍看似個小老太,無聲笑時臉上如不諳世事的姑娘一般燦爛。

「來來來,這是我老夥計,遠處過來,本想來我家喝口水,結果我忘帶鑰匙啦!看我這腦子,今個兒可要打攪你們了!」馮世淵相互介紹。

老馬寒暄幾句後坐在小板凳上抽煙靜觀。作為女性王小賢絲毫不艷麗但絕對清秀,比起一般婦女要嫻靜柔和,周身散發的氣息好比是深秋山菊,不亮眼但芬芳,不多彩但耐看,不斑斕但抗寒,隻可惜……

「小賢你去超市買東西,有員工優惠嗎?」馮世淵問。

「沒有嗬嗬。」小賢咧嘴一笑。

「超市老板我認識,是東門堡的人,早年發了些財,在鎮上好幾處房子吶!聽說人不咋樣,摳摳搜搜的。」

「挺好的,老板娘做的飯還行。」

「嗯嗯準點下班這點不賴!你厚照最近咋樣?」

……

馮世淵和王小賢不鹹不淡地聊著,老馬跟小賢婆婆默不作聲,時常對眼相望。老馬是來乾什麼的,小賢也許不懂,但她婆婆早看穿了。

王小賢這模樣,跟先前老馬看的寡婦、離異女差別可大了。一來她年輕瘦小五官秀麗,二來神姿優雅、舉止內斂,隻可惜太瘦了。怎她兒子馮厚照長得人高馬大賽過仔仔,這作母親的身板嬌小身上單薄幾乎無一斤多餘的肉!碎花衣露出肩骨,月匈月要處盪盪坦坦,黑褲子樹枝細,臀胯那兒比磚牆還直。老馬一瞟這女人約莫七八十斤半袋麥子的分量,如此瘦小怎乾得了地裡的重活?怎給他老馬家添個小孫?一時微微失望,嘴上無言忙著抽煙。

「健健這學期還不如上學期,前陣子期中考試,他考了個倒數第八,氣得他爸媽吼了好幾天。上不上得了高中還是一碼事,不敢跟你家厚照比!厚照有讀書的運氣呀!」馮世淵艷羨。

「照照明年要考上大學了,還不把他媽累死!現在高中且供不起,何況是大學!我說叫厚照學門本事——廚師、快遞、裝修都行,賢賢不同意。照照前年一上高中,他媽瘦了十來斤,一學期這課本呀、參考書呀、學雜費呀、住宿費呀,雜七雜八可不少!一家一個活法,咱這家庭這樣子,也不能把他媽累死不是?」厚照奶奶嘆息。

三人齊齊看了眼王小賢,小賢低頭不言,但眼中有定見。

「國家有助學金,還有獎學金!你老了,當不了家咯!大事叫人家小賢做主,你給人做做飯可以咯!現在不上學,哪有活路?厚照學習有譜,大學還是要上的!」馮世淵勸。

「不是不讓他上大學,是咱上不起!不是有啥子自考、夜校嗎?我的意思是,叫娃兒進了社會慢慢自學,這樣各自鬆口氣!咱村的秀秀不是自考的本科嗎?人娃兒一邊在酒店上班一邊考本科,照照也可以啊……」

婦人家見識短,厚照奶奶和馮世淵在院裡慵懶地爭執,小賢麵色沉重,老馬悶不吭聲有點惜疼——為一棵好苗子惜疼。老話說好女人保三代,潑婦蠢婦也可毀三代,幸好這小賢不蠢。老馬靜觀厚照媽媽,兩眼炯炯有光,說話謹慎而穩,聲音細小柔和,姿態隱而不張,會說話、通情理、不懼生,待人接物雲淡風輕隻不活躍,氣息溫婉不逼人但言談舉止間露著分明的界限感。該是個聰明人,隻可惜女兒身、命太苦。

馮老弟說小賢今年三十**,老馬瞅著還年輕些,難怪她揚言要帶著老小出嫁依然有人登門說親。打扮打扮還是挺漂亮的,如此當家的一個女人,能看得上笨呼呼的興盛嗎?自家的興盛不開那個竅,老馬心裡的算盤打了一輪又一輪,驀地有點不自信了。反過來,即便小賢和興盛互相有意,興盛能應付得了這一對母子外加一孩奶奶嗎?何況這小孩即將上大學花大錢。

矛盾。

老馬的鼻孔裡連連出長氣,腦海裡的不同意見跟三英鬥戰呂布一樣亂糟糟的。

四人坐了二十分鍾,馮世淵見差不多了起身要走。回到老馮家後吃飯的間隙,老馬又聽聞很多關於小賢一家三口的大小事,心裡對小賢越發敬重,隻不知這一家三口他老二接不接得住。

「小賢人是可以的,為人沒問題,隻是一帶二,沒人敢接罷了!」老馮妻子端著碗望著老馬凝重地發表看法。

「我看老的小的也是老實人,倒不怕啥!關鍵是……咱有那意思,人家小賢不一定看得上我興盛,哎我這老二……」老馬嚼著菜閉眼搖頭。

「這簡單!老哥你要有意,我幫你!他家沒當家男人,說親的直接去找厚照他二爺!你今晚有空子的話,咱去他二爺家走一趟!」馮世淵胳膊朝外高高指。

「啊?」老馬朝後抻脖子。

「去她家直接問——傷麵子!他二爺是個憨憨子,叫他二爺去問。人家要樂意呢,咱明後個把你兒子叫過來,直接見麵——相親!成就成,黃就黃,成了好事一樁,黃了永不再見!老哥你不也說了嘛——寧可失望一百,也不錯失一個!」

「呃……行……噝哎……」老馬沉吟不決。

「哎呀呀你這當村長的人,磨磨唧唧的乾啥!趕緊吃,吃完飯我帶你去他二大爺家!幾句話說明白完事啦!」

果然,晚上七點半,馮世淵領著老哥去了馮厚照的二爺家,老馬中途在馮家村的小賣部裡買了兩條煙一瓶酒。麵容焦黑、嘴裡缺牙的二大爺聽明來意,收了禮後指天允諾熱烈撮合——「放心放心,我明個一早去她家,直問我弟媳婦,她要同意了,兩家就可以見麵了。等我回話!等我回話!」

五月十六號,這天安科展雲上展開展。李玉冰抱著電腦指揮工作,伍明蘭迎接同行媒體的采訪,馬桂英接見為數不多的客戶領導來公司兩百平的展廳裡象征性地擺拍。往年吸引幾十萬人流的年度大展如今成了場虛擬狂歡,概念很誘人、形式很新穎,隻可惜沒人氣,行業內關注的同仁們既興奮又沮喪,不能去現場所以成了雲上展的圍觀網友。

新聞通稿一條一條發、備好的圖片一波一波放、視頻一輯一輯地流出來……人們像看春晚一樣看展,卻絲毫沒有隔著屏幕看春晚的快感。於是,定時定點的新聞發射成了指標性的工作,畢竟一個熱點事件無論現場的還是虛擬的事後從結果看並無差異——不過是過期的重大消息、一堆堆的網頁、一片片的搜索結果而已。

疫情還沒有完全解禁,個人出行依然需要戴口罩,大型活動依然被禁止,這般環境下安科展能引來同行關注拉來贊助賣出展位實屬不易。當然,這次雲上展僅製造出一場終端秀、電腦狂歡的根本原因是整個行業的不景氣。近五年來,因為稅務嚴查、地租陡增、環境檢查、城市轉型、勞工供應銳減、其他城市崛起等原因,深圳的工廠數量逐年減少,小微公司不是倒閉便是搬離,很多工業園冷冷清清繁華不再,辦公樓及公寓樓空置率前所未有地高。大象之下,安科行業自然難以逃脫。

疫情後的倒閉潮不僅凸顯在工業園、南山區,生活區也比比皆是。竇冬青的麻辣燙店在疫情中停業四個月,允許開業後發現周邊村子裡的人少了一半,生意慘淡,門麵轉讓了兩個月還沒人接手。孔平開的五金店一開業即倒閉,堅持兩個月資金撐不動了,賤價轉讓後回老家了。馮大姐兒子曹斌的服裝店年前瘋狂進貨,原本指望春節大賣結果趕上疫情壓貨小半年,現在曹斌裁了員工自己晚上開車去偏遠區擺攤處理,曹斌媽媽及妻子在網站做直播賣衣服。除了生活超市和必須的理發、洗車維修,桂英小區樓下的旅行社、花店、駕校、餐館、按摩店先後倒閉。海吉星農批市場裡,這些年一直煎熬薄利多銷的鋪子趕上疫情大半年停業果斷撤離——永久地撤離深圳——回鄉謀生。

諷刺又熱鬧的安科展,即便沒有烏泱泱的觀眾,照樣忙得馬經理腳腕僵硬、嗓子沙啞。晚上回家後漾漾已睡下,仔仔剛下晚自習,婆婆在洗漱,致遠在房間伏案書寫。

「親愛的寫什麼呢?」桂英推開門問。

「誒你回來了!我啊,填詞呢!」致遠不好意思地憨笑。

「什麼?」

「今天看到一上聯,沒有下聯,按捺不住,回家後一直在這兒對!」

「哇!有品位!」桂英說完撲通一聲倒在床上癱著。

「我給你讀讀啊,你聽聽怎麼樣。人家出的上聯是『雞犬過霜橋,一路梅花竹葉』,這裡好幾個下聯,第一個是『龍鳳遊雲間,一團金光赤霞』?」致遠讀完凝視妻子,笑容凝固,雙眼在等待。

「好啊,大氣!」

「第二個網友這樣對——星月嵌夜空,滿眼珠光寶氣。」

「哦不錯!」

「『風雪繞神州,今夜銀河北鬥』?」

「這個好這個好!」

「還有網友的——鶴鹿入別院,全家福壽康寧。」

「這個我懂!」

「我給他改了,我覺著『鶴鹿入別院,此地福壽康寧』更好!」何致遠捧著一張紙大晚上神采飛揚。

「哦……改得好……」

「還有一個我也改了!網友寫的是『雁馬踏雪湖,一片月影秋風』,我改的是『雁馬渡冰湖,處處月影秋風』。」

「順口?是這意思?」桂英揣測。

「你也聽出來啦!還有個還有個!網友對的是『龍鯨戲滄海,四竄蝦兵蟹將』,不太規整,我改的是『龍鯨戲滄海,滿池蝦兵蟹將』!」何致遠笑等回應。

「哦……」說實話,桂英沒聽出任何分別。

「還有個『叔侄爭寶座,半夜燭影斧聲』,我改完是『叔侄奪金鑾,夜半刀光血影』!文雅些!」

「嗯……」桂英似懂非懂,緩緩點頭。

「『蛇龜浮深潭,滿溪線引荷包』?」

「哦嗯。」女人隻管點頭不問意思。

「還有兩個搞笑的——男女去酒店,整夜翻雲覆雨!」

「哈!」桂英勃然大笑,因為終於聽懂了。

「梅竹藏輕霜,昨夜誰人雞狗。」

「嗬……」

「上麵是別人對的,你知我對的是什麼?」

「什麼?」桂英假裝十分感興趣。

「蛇狸奪山路,十裡龍吟虎嘯。」

「哦不錯不錯!上聯是啥?我都不知道你們這群人在乾什麼!」

「上聯是『雞犬過霜橋,一路梅花竹葉』,我的下聯是『蛇狸奪山路,十裡龍吟虎嘯』。」

「大氣!你這個好!」桂英拍手點頭擠擠眼,心裡一萬個嗬嗬嗬。

「今天下午在公眾號看到時上了癮,一直在對!晚上一查才知這個上聯傳聞明代就有,電視劇裡還出現過!」致遠得意地解釋。

「哦!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我一直感興趣呀!不過是這幾年放下了,我骨子裡對文字很敏感很著迷,對出下聯後特興奮,樂嗬了大半天!說實話,這段日子有點飄,做夢似的。一看底下一大片學生的臉,好像又找到了原先的意義感。」致遠滿臉洋溢著終極的快樂。

「你見學生有意義感,我見了錢才生出意義感,哈……你歷來對錢冷淡,我從小對錢眼開!你說人的性情是不是天生注定?這一世的路看起來是自己扌莫索,我瞅著更像是被動地被引著走!你說牛頓、愛因斯坦、圖靈那些人的腦子,是吃土豆香腸和麵包牛排長出來的嗎?」

「他們呀,是被未來召喚的吧!天才、偉人、影響時代的人被未來驅動,凡夫俗子被過去牽連。中國人一直講復興,崇拜的也是古人,所以我們很少出大科學家、大天才!」

「也是!誒今天怎麼樣——媽那邊?」

「我沒晚自習,八點多到家,那個……永州那邊又來電話了。」何致遠換了一張臉。

「哎……」

「我讓漾漾岔開了!最近老打(電話)。」致遠眼皮耷拉,神色煩亂。

「你應該跟媽聊一聊,這不是什麼……你們從來不談,隔閡便有了。」

「哪那麼容易!如果有一天,漾漾她外公再婚了,你作為兒女會跟父親開誠布公地談他的二婚嗎?」

「會——會呀!」桂英違心得結巴了,夫妻兩低頭苦笑。

「誒我晚飯時給屯裡打電話了,我大說他昨天相中一人,個人條件不錯,不過又是個寡婦,還帶個跟仔仔一般大的男娃娃,情況好復雜,不知能不能成!」

「重點在你哥吧!」

「是啊,我哥比我想象中挑剔多了!誒,媽來後,我感覺你狀態很好!」

「不隻因媽來了,要沒仔兒他外公推動一下,我怕還在家呢。感覺回到了以前,秩序井然!在正常的節奏上運轉,不會惶惶不安,也不會自我否定。」

「上塘中學比二高差遠了,我還以為你不屑於在上塘中學待呢!」

「人在變,妥協也是變。我早不年輕了,比起後起之秀,沒什麼優勢了。」致遠嘆息。

「誒跟你說下,這次雲上展,從頭到尾,老錢總一直沒有現身。公司議論紛紛,說他身體很不好了,李姐最近臉色也不好,濃妝也遮不住。小錢總也是,明顯沒以前跋扈了,虛話小心思也少了,對我們這些中層姿態低了很多。」

「形勢在流動。無物常駐。」

「可是我最近老怕,怕有天南安集團倒了,我去哪兒謀職呀。」

「南安集團那麼大,不會因為少了某個人忽然垮掉吧!」

「外企不會,國企不會,家族私企會!小公司一兩年做大的、大企業一兩年轟塌的,這二十年可不少哇。」

「沒事,還有我呢!」

「哈你那點工資!之前老頭算過賬,咱家一月開銷從沒下過兩萬,有些月花了三四萬甚至還多!物業水電費、油費交通費、請客交際紅包、人險車險、五個人穿衣吃飯上班上學消遣玩樂……四十歲以後的女人,找工作比找老公還難!」桂英苦笑,致遠低頭沉默。

良久,桂英安慰道:「沒事的!我有後路,你別愁!昨天我跟曉星打電話,她曬得好黑,但是精神麵貌煥然一新,說話嗓門也大了!她現在定心了,要跟鍾理離婚。」

半晌嘆息,致遠開口:「南安集團就算要垮,也沒那麼快!你在行業裡認識那麼多公司,想換工作不會太差!英英你不要愁,你跟我,未來可期吶!仔仔再有五六年大學畢業,漾漾跟仔仔一樣,會長得很快!人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好在我們不是年輕人,想改變生活方式會改變的!等我工作穩定後,我會重新開始寫作的!我已經想好了,教書、寫書對我而言都很重要!這次能回到學校實屬偶然——不容易,我會抓緊退休前的這十幾年光陰!」

「寫作?哈!圖書館、出版社越來越少,書店早成了扶持對象!我不是不支持你,隻是時代變了……」

「實在不行,讓漾漾嫁個有錢人,培養仔仔自強自立,咱倆六十歲以後厚著臉皮作啃小族吧!」致遠玩笑開解。

桂英連笑不止。

「我們這個年代恐怕是歷史上最顛簸最激盪的,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十年會發生什麼,就像十年前猜不中深圳的房子會均價十萬、智能技術普及至此、湖南爆發**病毒、七年內放開二胎三胎一樣。在中國,如果連我們這樣的小中產階層整日也惶惶不安的話,那全國至少五分之四的人在害怕、在焦慮。不至於!這麼大的集q國家不至於的!也不允許的!隻要咱一家人健健康康的,現在好好的,未來也一定是好好的。」致遠說完坐在床邊抱住了妻子。

為何這晚致遠會致使女兒打斷母親與張家的電話,隻因這通電話打得又長又煩。董惠芳捂著聽筒在漾漾屋裡跟特務似的聊了很久,早忘了漾漾要洗漱上床。一心分成斷,大半給了張家。

陳青葉性子慢做事細,乾任何事工序繁多不計時間,是極繁主義的經典代表。比如說洗衣服,她歷來一件衣服套一個網兜,且根據衣服大小網兜形形色色參差不一。家裡兩台洗衣機,小三口用一台、公婆用一台。原先洗衣服的事情屬青葉自己乾,自打懷孕後身體劇變,胃口不好、周身發困,由此好些家務也放下了交給保姆王姐乾。王姐洗衣服時偶爾疏忽,少套了一個網兜或者將衣服放錯洗衣機,青葉要麼沒發現要麼忍著不提。

可這天不一般。王姐開機洗衣時洗衣液和消毒液沒有按照青葉規定的順序放,明遠的三件衣服沒有套洗衣網兜,最致命的是,王姐誤將自己的衣服放到了青葉那台洗衣機裡,青葉忍無可忍,起先小聲抱怨,後來越說越氣越氣嗓門越大。

孕婦情緒敏感,經過培訓的王姐有經驗不回嘴,誰想明遠煩躁起來頂了幾句說妻子小題大做,最後徹底點燃了懷胎六月的陳青葉。青葉從明遠不關心她孕檢吼起,到明遠每次回家亂扔衣襪、擅自扔掉她的東西、在家吃飯從不考慮自己的口味,到怒斥這些年明遠在豆豆明前打壓自己作母親的話語權,甚至批判明遠解決任何家庭問題永遠是花錢不花心思,最後罵到婆婆走後家裡亂糟糟明遠甩手不管……青葉這通火發得嚇到了公公,直到肚子痛得嗷嗷哭才停嘴。張明遠徹底懵了,一直以為婚姻美滿的他從沒想到妻子對他的怨言從一開始就有。

白天發完火,氣不過的青葉晚上隻能跟婆婆打電話哭訴。如果陳青葉開口想讓婆婆回來幫她,董惠芳義無反顧。陳青葉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從不開口,隻是偶爾問候時訴訴苦擦擦淚罷了,她不想打攪婆婆的新生活。如果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家庭甚至連自己生孩子也依賴別人,那麼青葉判定自己作為母親及妻子是徹底失敗的。她跟明遠之間的不對等,是時候該解決了。

董惠芳聽青葉哭哭啼啼,恨不得馬上回永州調和,可這頭的親兒子早在客廳裡擺上了一張冷臉。致遠一直不解,為什麼母親更關注張家而非自己,是因為這邊的家庭不那麼需要她嗎?是否人越老越在意被需要被依賴被認可的感覺,致遠略有所思。

自打來家以後,母親在沙發在客廳在房間永遠是正襟危坐,她不會像在張家或兒時那般隨意地橫躺或雙腳踩在茶幾上,她永遠在取悅在忙碌在整理像個保姆一樣,她始終衣衫齊整滿臉光鮮毫無在家的慵懶隨便……這個家永遠需要她,奈何種種細節無不表明她來深圳隻是短暫做客而非久住養老。母親把兒子家當成別人家,於何致遠而言,這心情該有多酸多痛。

「文藝電影拍得自然的並不多見,這部電影結合了民謠、愛情和現實,一個好字已不足以形容了。」

「感謝我吧,給你推薦這麼好的電影!主要電影裡有一隻貓,同樣流浪的,跟你視頻裡的缺耳挺像,從居無定所到遇到小主人,看到貓我便想立刻推薦給你!」

「謝謝。我感覺自己還沒從電影裡出來,還在回味!一些人在現實中不動聲色地追夢,一些人在追夢的大道上無奈地兼顧現實,而絕大多數人無法兼顧,投靠了現實,最後像我這樣在屏幕跟前看別人追夢,感染別人生命的澎湃,為別人的成敗喝彩或惋惜。」

「你我皆凡人!」

「是啊!總想通過一些渠道去超越平凡,回頭想想真可笑!年齡越大,我越分不出誰是真正的勇者、誰是最後的智者、誰是大智若愚的笨蛋。好像別人全比自己聰明,但聰明的別人也隻是個普通人!反觀自己,連普通人也達不到。」

「別喪氣!你很好,你養的貓很好,你做的菜很好,你的視頻也好!在很多人眼裡,你也是那個聰明的別人!」

「你總說想見我,我怕你見到我時,覺得也不過如此!一直滿懷期待,結果失望又滑稽!」

「不會的!我們的見麵一定會驚訝,但絕不會彼此失望!」

「我習慣了躲在自己的世界裡,現實世界讓我不安全。」

「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我。真想讓你見見我!」

「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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