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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夏天靜悄悄地走了, 掛在牆上的日歷一翻再翻，最終迎來了節氣白露。
九月初是開學季，左仟潯進入忙碌階段, 但餘牧在醫院還是需要照顧，她總是利用一切空閒時間去照顧餘牧。
通常是餘建軍守白天, 左仟潯下班後會守晚上。
餘牧的聽力在漸漸恢復, 身體上的傷愈合得也很快，傷口上結的痂慢慢掉落，露出粉色的細肉，醫生說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華子說他不結婚了。」餘牧半躺在病床上，左仟潯坐在她身邊正在削蘋果。
「不結了？」長長的蘋果皮斷了, 剛好掉在了左仟潯小腿旁的垃圾桶裡。
「嗯, 他說他不想結了。」
「那小英呢？」
「她願意, 但華子不願意了。」餘牧側目去看窗外, 外麵是秋天的世界, 樹葉開始轉黃, 幾片綠葉夾在淡黃色的葉片中，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左仟潯垂眸, 沒說話。這是一件很悲傷的事，這些天她帶著餘牧去看了華子，病床上那個憔悴的男人變得沉默寡言。
幾乎每次他都是坐在床上發呆，他常常盯著自己失去的那條腿, 一盯就是一天。
「打擊夠大的。」
餘牧頷首, 「他需要時間。」
經過了華子這件事, 餘牧更懂得生命的珍貴。她很清楚，有時死亡也隻是一瞬的事，也許是1秒的事, 或者001秒，死亡一瞬，活著便顯得很是稀貴。
「他腿沒了，肯定會難過很一陣子的。」
餘牧長嘆一口氣，事已至此，還是希望華子好好活著吧。
*
餘牧從醫院走出來那天是陰天，她是白天出的院，屆時左仟潯要上課，沒法來陪她。
與她並肩行走的是餘建軍。
餘建軍手裡提了挺多東西，兩人走到醫院門口，攔下一輛計程車，目的地是餘牧的公寓，上車後，餘建軍問她：
「以後怎麼打算？」
這問題有些奇怪，還能怎麼打算？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沒聽懂。」
餘建軍眉頭皺了一下，心想這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當然是你和左仟潯，你們怎麼打算？」
「噢。」餘牧別過頭去，花了兩秒鍾在腦袋裡思考一個問題，餘建軍知不知道她和左仟潯的關係？該是知道的吧？這些天已經很明顯了，算了，管他知道還是不知道，是時候攤牌了。
「她是我女朋友。」
「廢話，老子要聽的是這個？」餘建軍有點生氣，這娃是不是當他傻，他當然知道她們的關係。
「以後我們會一起住，我這邊租的公寓，我還要和房東商量一下，可能之後會搬出去。」
餘建軍若有所思，三秒過後，驀地來了一句：「你們生娃不？」
「噗！！！」餘牧被他逗樂了。
原來拐彎抹角問來問去就想知道這個啊
但她是理解的，老一輩嘛，關心的不就是這個？況且她是獨生，餘建軍這年紀大了，雖然有薛阿姨陪著，可應該還是想要一個孫女孫子陪著吧？
不過，還是要對不起他老人家了。
「應該不會生，你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怎麼呢？你們就算領養一個讓我抱抱也行啊。」餘建軍還做了一個抱小孩兒的動作，看樣子他是真的很想當外公。
「我和仟潯都不怎麼喜歡小孩子。」餘牧實話實說，「一旦有了孩子，要保障的東西太多，責任也太大，我害怕自己沒法當一個好媽媽，還有就是，我自己也很忙。」
餘建軍露出一個『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的表情。
餘牧隻是笑笑，「老餘，你這麼喜歡小孩，自己生一個吧？」
「去你爺爺的！」餘建軍在餘牧腦袋上狠狠拍了一下，「我懶得和你說，真的是，你們現在年輕人啊，唉，不為我們老一輩的著想。」
要換作從前，餘牧肯定要和餘建軍長篇大論，會覺得餘建軍有點「大家長」主義。生不生孩子是她的權利，她完全可以選擇不生。
雖然她現在也是這麼覺得的，但懶得和餘建軍理論，有時候年齡和代溝，那種長期形成的思想和性格，不是一句兩句能夠說通的。
她作為餘建軍的女兒，有時候也隻能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了。
「老餘，你放心吧，我會給你養老的。要真的想要小孩兒，要麼你和薛阿姨生一個，不行的話，我建議你養條狗。」
餘建軍擺擺手，表示不想和餘牧繼續交談下去了，他遲早得被這些年輕人的新潮思想哽死。
*
左仟潯下班的時候，天空已經下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餘牧發消息給她，說是在公寓等她。
「左老師，下雨了，帶傘了嗎？」
說話的是董老師，很早之前追過她的那位，不過六年過去了，董老師已經結婚生子。
「帶了。」左仟潯從包裡拿出一把雨傘。
「那個，有個事和你商量一下。周五教師聚會，您去嗎？江老師戴老師他們都去的。」董老師把手裡的單冊遞給左仟潯，其實就是學校每年會有一次的聚會，大家aa一起吃個飯，自願製，但大多數老師都會去。
「嗯都去嗎？」
「對的，我負責邀請每個老師。」似乎因為以前追求過左仟潯的關係，他有些尷尬，所以特意要解釋一下。
「好的。」左仟潯接過那張單子，應了下來。
緊接著，雨下大了。剛才的毛毛雨已經轉為猛勢，從天空斜斜密密往下倒，落在傘麵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我先走了。」左仟潯歸心似箭，餘牧還在公寓等她，她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
餘牧在廚房做飯，裙帶豆腐湯是她的最愛，而油燜蝦是左仟潯的最愛。廚藝有限，加上一個簡單的青菜，一共就這三樣菜。
六點過後，外麵的雨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