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番外一、臨淵羨魚(1 / 2)
「放肆!」
少女的耳根依舊染著薄紅, 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劍光一閃,一柄靈劍又架在了謝宿淵的脖子上。
一旁的小弟子見師姐出劍,心一顫, 連忙想去阻攔。
「師姐冷靜!許是夢是假的也不一定……」小弟子的眼中幾分忐忑, 到底還是在勸著她收手。
等了時期載的人就在眼前,謝宿淵怎麼可能讓其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他身形微動, 但這麼一個細小的動作自然瞞不過少女的眼睛。
少女手腕一翻,靈劍再度抵在了謝宿淵的脖子上,更加貼近幾分。
隻要她心念一動,這柄劍便可刺破謝宿淵的喉嚨。
小弟子見勸師姐無用,連忙轉身勸謝宿淵。
「這位……客人,我們羨魚師姐脾氣不太好, 還請您多多擔待……」
初次見麵,便是一柄靈劍亙在他的喉間,這脾氣,怎麼也說不上好。
令小弟子詫異的是,眼前的玄衣男子似乎並未有半分怒意,眼底笑意更甚。
他輕輕開口:「無妨, 我知道的,她脾氣,一貫不好。」
「……」小弟子被謝宿淵登徒子一般的話氣的險些背過氣去,一時忘了要說什麼。
喚作「羨魚」、容貌與洛臨煙七分相似的少女挑眉,眼中已有幾分怒意:「哪來的浪盪子!」
久別重逢的歡喜幾乎沖破謝宿淵的心房,無法按捺下去。
此刻才反應過來, 眼前的洛臨煙,似乎並不認識他。
他從小弟子的話中得出,這一世的洛臨煙, 似乎叫「羨魚」?
他眼底有些疑惑,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說不出來的熟悉,但又好像……
「羨魚?」
他淡淡道,這兩個字被他換出來,似在唇齒間纏綿了一遭,還夾雜著一絲疑惑。
而眼前的少女,心中毫無波瀾,隻是冷眼瞧著他,似乎想看看他還想耍什麼花招。
想起方才她與他小弟子的對話,謝宿淵忽然起了幾分玩味。
他緩緩開口,幾分揶揄:「也許,我便是你夢中的良人?」
此話一出,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一片死寂,周遭隻聽得到自林間傳來的蟬鳴聲。
蟬鳴聲夾雜著幾許夏日裡的燥熱,眼前叫做羨魚的女子額頭上已經布了一層汗水。
她與那小弟子對視一眼,眸中的冷意散去些許,轉而變成了幾分笑意。
她的尾音稍稍上揚,「是麼?」
小弟子則是動也不動的盯著謝宿淵,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神情。
謝宿淵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但他又說不上到底是哪裡不對。
隻是此刻話既然已出,又斷然沒有收回去的意思。
「自然。」
他應下。
少女的彎了眼尾,眉目間露出一絲輕快的笑意。
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女此刻微微一笑,便添姝色,明媚似春日驕陽,眼中冷意驅散些許。
但下一刻,謝宿淵稍稍放下的心卻又再度提起。
眼前劍光一閃,少女執劍再度向他刺來。
招招果斷乾脆,絲毫不拖泥帶水。
謝宿淵足尖輕點,閃身避開。
少女的劍追逐著他的身影,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敢問羨魚姑娘,此舉為何?」
羨魚雙唇緊抿,並未多言。
一旁的小弟子耐心的為其解釋。
「羨魚師姐,以劍入道,修無情道。」
「……」
謝宿淵身形一頓,險些被羨魚刺破了衣袖。
人生大起大落,莫過於此。
頭一次,謝宿淵知道了什麼是後悔。
無情道,修的功法冷若霜雪,天生不談情愛。
感情對他們的修為是羈絆,七情六欲,對他們是困擾。
因此,修無情道之人,生性涼薄,不通情愛。
她們這一生追求大道,注定孤寂。
而修真界更是流傳著一種廣為流傳的說法——
無情道,若有道侶,則殺妻證道,可成大業。
少女懷春的夢不至於讓一個女子在山門前苦等。
荒謬至極。
但,如果是無情道的修士,這則是一個天機。
一個可助其飛升的天機。
就是再荒謬,這麼等上一遭,也不虧。
尋常姑娘遭此戲言,早已羞的跑掉。
難怪她方才反復確認。
謝宿淵此刻,心力交瘁。
他真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往裡跳。
刀光劍影,招招比劃。
眼前的羨魚修為少說也有元嬰,無情道本就修心,更是鍛煉修士的專注度。
謝宿淵沒有想到,她今生修為竟然這般厲害。
按理來說,區區元嬰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他甫一修成魔神,便急匆匆的禦劍跑來這地方,修為尚未穩固,一路風塵。
此刻竟是被羨魚斬斷了衣袖。
他心一橫,站在原地,任羨魚的劍向他刺來。
方才的幾十招往來間,羨魚已然知道麵前的人修為不知高出她多少,顯然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此刻他的身影慢了下來,羨魚抓住時機,匯聚靈力朝他刺去。
隻是眼前的人似乎放棄了閃躲,在她的麵前,任由她一柄靈劍向他刺去。
冰涼的長劍沒入謝宿淵的肩膀,血液順著雪白的劍刃滴下。
羨魚一怔,想要收劍已經來不及了。
她看著謝宿淵唇畔的鮮血,「為什麼不躲?」
眼前的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羨魚師姐,你似乎把人刺死了。」
小弟子看著暈倒在地、肩上還插著一把劍的謝宿淵,輕輕開口。
「嗯。」
羨魚臉上的神色未動,冷眼旁觀,好似事不關己。
小弟子顯然已經習慣了她這幅樣子。
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死人,或者說是快死的人。
他有些不安的扯了扯羨魚的袖子:「師姐,怎麼辦啊……你好像殺人了。」
雖說修真界弱肉強食,可眼前的男子一身玄衣,身影修長如竹,容貌昳麗。
死了……倒也有幾分可惜?
顯然,修無情道的羨魚並沒有小弟子那麼多「憐香惜玉」的心思,她隻是淡淡吐出兩個字。
——「埋了。」
「師姐,這是不是有點可惜啊?」小弟子支著自己的娃娃臉,語氣中頗有些遺憾的意思。
少女瞥了他一眼,並未理會,轉身邁入了宗門之中。
「……誒,師姐你怎麼走了?」小弟子起身想要跟上羨魚的步伐,但是羨魚並沒有等他的意思。
腳步更加快了些。
看著眼前倒地不起的人,小弟子圍著他打了幾個轉,不知道嘆了幾口氣。
到底還是認命一般的俯下身,捉住了謝宿淵的腳腕,將其拖入了後山。
他以手中的靈劍注入靈力,劈出一道道劍氣,劈開了後山的土地。
又似乎嫌棄動作慢一般,最後還是在劍刃中注入靈力,用劍刨著後山的土。
後山的土很鬆,很快,他就刨開了一個大坑。
他看著眼前和謝宿淵差不多大的坑,將人拖了進去。
還不忘記雙手合十,喃喃:「仁兄啊,是在是對不住,誰讓你得罪的是我們羨魚師姐……我們羨魚師姐,那可是東靈洲出了名的高嶺之花,還是個修無情道的……」
小弟子一邊喃喃,一邊將土扒拉到了謝宿淵的身上。
隻是挖完一個坑似乎耗費了他不少力氣,他便坐下,自儲物囊中取出一疊紙錢,和一個火盆。
以靈力為引,點燃了紙錢。
一邊燒一邊道:「隻盼兄弟你做個明白鬼,來時祈禱自己不要再遇到羨魚師姐……」
紙張焚燒殆盡,風一卷,呼呼啦啦的將灰燼卷起到了空中。
小弟子休息了片刻,起身繼續埋著謝宿淵。
東靈洲是修真界最偏僻的地方,靈氣稀薄不說,更是與其餘的靈洲隔了海洋。
因此東靈洲與其他地方更是溝通不了多少。
對於外界的音訊,更是少之又少。
許是燒完了紙,小弟子的內心的罪惡感減輕不少,一邊哼著歌,一邊往謝宿淵身上繼續扒拉著土。
很快,謝宿淵除了頭,都被埋了起來。
小弟子看著謝宿淵的臉,又看了幾眼。
東靈洲的男修很多,風姿出塵的更多。
隻是他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好看的男子。
竟還有點不舍得將其埋起來。
轉念一想,他若是不埋起來,這麼一張臉露在外麵,若是宗門中哪個弟子路過,怕是倒是要嚇得七竅離魂。
哪怕這個死鬼,是個俊的,也不例外。
小弟子抓起一把土,就要往謝宿淵的臉上糊。
卻不想,被土埋的隻剩下頭的慘死鬼突然咳嗽了起來。
「咳咳——」
埋在他身上的土簌簌下落,堆其的小土丘儼然出現了裂縫。
「救命啊,鬼活了——」
小弟子嚇得手一抖,連火盆也不顧,趕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