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番外三、相思悅君(1 / 2)
謝宿淵幾乎是一瞬間便猜到了洛臨煙又要說什麼, 隻是定定的看著她,臉上的笑意未曾消減。
二人之間的竊竊私語自然入了五感敏銳的洛錚海耳中。
洛錚海輕咳一聲。
洛臨煙抿嘴笑,暫且「放過」了謝宿淵。
魏清靈見到洛臨煙的時候, 將她攬入懷中,又哭了一場。
即使是平凡如凡人, 但這亦是洛臨煙所求的溫暖。
舟車勞頓的洛臨煙被魏清靈按進了她自己所住的小院中休息。
但她看到自己所住的山間小路自院落的路上, 都開滿了各色花朵的時候, 她愣住了。
花朵細小, 綻放著別樣的艷色。
即使有些花不是花期,但清幽宗所有的弟子卻甘願以靈力來將其維持。
連翹看著她, 喜極而泣,扌莫了一把眼淚道:「這是大家自願為仙姬做的, 隻願四十八節, 鮮花不斷。」
洛臨煙的視線模糊了幾許, 指尖輕輕拂過一朵小花,淡淡道:「大家有心了。」
山花雖小,聚攏到一起,卻匯聚成了盛景, 永不荒蕪。
等到了院中的時候, 洛臨煙的視線正想往圓圓常在的地方落, 卻猛然想起一件極為尷尬的事情。
她看向謝宿淵,有些猶豫的開口:「謝師兄,我似乎將圓圓忘在了東靈洲的禦風宗的山林裡……」
謝宿淵抿唇一笑, 湊近她,輕聲說道:「無妨,等我們成婚的時候,宴請四方賓客, 那時讓長老們將鹿給帶回來……」
他的嗓音繾綣,落在洛臨煙的耳畔邊上。
她耳根一紅,先前那時她想看謝宿淵窘迫,想看謝宿淵羞赫,故意說出那些調笑的話來。
此刻由謝宿淵說出的時候,她的心咯噔一聲,似蜜糖一般的甜在心口綻放開來。
可臨煙仙姬怎麼會讓人看出她的無措?
她故作鎮定的別開視線:「從前謝師兄已經為我送過滄海冰髓了,那便姑且已經算下過聘禮了……」
她頓了頓,又擺著手指說,「而且謝師兄早已當眾求娶,那便算是求過婚了……」
謝宿淵看著眼前女子低頭無措的表情,捏起她的下巴,逼她與自己對視。
他輕輕開口:「……那些都不算。」
洛臨煙愣了愣。
他輕笑一聲,握住了她的手,不再多言。
洛臨煙看著他的表情,似乎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什麼。
一直以來,不論她想要什麼,謝宿淵都會拱手送上。
她幾乎已經習慣了。
想到這,她的心軟了軟想要說些什麼。
但視線在觸及到謝宿淵玄色的衣角時,想說的話又咽回了腹中。
罷了。
院中的擺設還停留在從前的模樣,不知不覺已是十七個年頭過去了。
不同的是院中和山上的鮮花。
風一拂過,暗香浮動。
洛臨煙看著忙前忙後的連翹,猛地反應過來,不知不覺中,連翹都已經有了金丹修為。
她點燃了室內的香薰,隨著香爐的縷縷白煙升起,梔子花的幽香彌漫開來。
謝宿淵的眉眼舒展開來。
這股香氣,他不會膩。
不過半日,臨煙仙姬與謝宿淵歸來的消息傳遍了總盟上下。
弟子們紛紛來拜訪。
不論是十七年前就在的弟子,還是近些年聽聞過洛臨煙名聲的弟子。
洛臨煙察覺到山下多了一群弟子的氣息,愣住了。
她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故事似乎在這十七年的口口相傳中被染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看著院前排滿的弟子,洛臨煙一時不知道是讓他們進來好還是婉拒了和他們的見麵好。
在她還沒有糾結出結果的時候。
連翹已經替她去接待那些弟子了。
她將弟子們送上的禮物收了下來,又將所有弟子勸了回去。
眨眼間,院落中便已多出成堆的禮物。
洛臨煙的心情有些復雜。
「怎麼,不喜歡?」謝宿淵揉了揉她的頭,輕聲道。
「……也不是。」洛臨煙撐著下巴有些苦惱。
謝宿淵輕輕開口:「無妨,接下來,禮物隻會更多。」
「……」
洛臨煙哽住。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南靈洲是什麼個存在。
可謝宿淵在焚天業海收集她殘魂的時候早已見識到了所有人對她的感激之情。
他突然開口:「我帶你去趟焚天業海可好?」
「去做什麼?」洛臨煙不解,頓了頓:「可是謝師兄八荒的事情還未處理完嗎?」
她陪著自己帶了這麼久,八荒的桌子上怕是早已經堆滿了案牘吧?
「算是。」他淡淡道。
「那可是現在就啟程?」洛臨煙淡淡開口問道。
「過幾日吧。」
這幾日他們初回宗門,一定是有許多事情要安排的。
尤其是洛臨煙,她現在在大家的眼裡是「死而復生」。
不說旁人,光是清靈仙姬便要恨不得將自己這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女兒留在清幽宗。
便是要離開,也是再過幾日的事情。
等休息夠了後,洛臨煙踏出了自己的院子。
她有些期待,清幽宗在自己消失的這十七年裡都發生了什麼變化。
清幽宗,山峰與山峰環抱,高處的山峰上還繚繞著一層由厚重濃度化成的靈霧。
清幽宗的每一處看上去似乎沒有極大的改變,但是細細走到側峰,記憶中的路口並未出現。
洛臨煙才察覺到,側峰的小路似乎都已經改變了不少。
「這裡的路變了,謝師兄也不提醒我一聲。」她淡淡開口,語氣中有一絲撒嬌的意味在。
謝宿淵淡淡開口:「我以為,你是想嘗試一下別樣的走法。」
「……」
聽到他這般說辭,洛臨煙反而笑了笑。
誰會防著好好的大陸不走,偏要從懸崖峭壁上越過去呢?
謝宿淵看著眼前的路,到底還是拔出了相思劍,將她扯上了劍身,帶她禦劍飛行。
十七年總是對與修真界不過彈指一揮的事情,但清幽宗的大部分弟子都是由煉氣開始修行。
脫離肉體凡胎,這是一個有些漫長的過程。
側峰作為弟子來往之地,變化了自然不奇怪。
謝宿淵察覺得到,她回到家的那種歡喜,但是任誰看著自己住了許久的家變了個樣子,都是很不習慣的。
那他便帶著她一點點重新去熟悉她的家。
許是因為二十七年前謝宿淵在清幽宗的剛來的那段日子裡,他對清幽宗的每一條小路、蹊徑是比洛臨煙還要熟悉更多的。
風拂過二人的臉龐,二人的衣袖糾纏在一起。
謝宿淵看著長滿了靈藥秘寶的樹林,突然問道:」從前,你可是在這摘的百生草?」
洛臨煙彎了彎眼,「是。」
「……嗯。」謝宿淵眸色一暗,沒有再說話。
以洛臨煙彼時的金丹修為……
洛臨煙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於是開口安慰:「我為圓圓摘草的時候也是很艱難的。」
這句笨拙的安慰讓謝宿淵輕笑一聲。
洛臨煙:「隻是可惜,圓圓一點也不爭氣呢,如今還是凡鹿。」
「無妨。」
洛臨煙一下便猜到謝宿淵可能是又要為她捉幾頭靈鹿,連忙搖頭:「再多幾頭鹿,怕是院子裡不夠他們造的。」
謝宿淵:「無妨,還有八荒。」
「這……不太好吧?」洛臨煙想了一下整個八荒、包括魔宮,到處都是小鹿在跑,這種情形,倒是詭異的很。
謝宿淵揉揉她的頭,「那便等你飛升,鹿自然也可雞犬升天。」
聽到這句話,洛臨煙才想起,她的修為,又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謝師兄說話總是三言兩語便能戳道我的痛處上。」
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謝宿淵附到她的耳邊,輕聲詢問:「那你可還修無情道?」
「……老實說,還是有點想的。」
無情道誒,聽上去多酷多拉風!
這一聽就很有那種仙風道骨。
「那謝師兄為什麼說我修不成無情道?」
雖說她當時記憶未恢復,可也不至於差的連無情道都修不好吧。
謝宿淵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有些不自然的開口:「可能是怕你殺夫證道?」
「噗嗤——」洛臨煙笑了起來:「謝宿淵,你是對自己的修為沒有明確的認知嗎,我怎麼可能打得過你?」
謝宿淵抿唇,並未多言。
二人在清幽宗逛了逛,便回到了院中。
在清幽宗休息了幾日後,二人便啟程去了焚天業海。
這一次,和從前的而每一次出行一樣,洛臨煙的儲物囊中裝滿了洛錚海夫婦給她的上品靈器、秘寶。
還有連翹塞了半個儲物囊的小零嘴。
看著將她攔在懷裡禦劍的謝宿淵,洛臨煙忍不住感嘆道:「還是當個廢物好啊。」
啥也不用管,隻要吃喝玩樂就夠了。
這樣的日子和從前一樣的安逸。
洛臨煙猛地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那時的自己還朝著鬧著要修行。
做個小廢物,才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啊。
洛臨煙其實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焚天業海明明被四大靈洲所包圍,分明靈氣充裕,但卻偏偏如此惡劣。
但是一想到,焚天業海與魔界八荒相連,倒也可以釋然。
畢竟能個八荒作為一個過渡口的,也不會太正常。
可等她真正到了焚天業海的時候,卻目瞪口呆。
記憶中的焚天業海罡風四起,妖獸翻騰不止,來此者,無人生還。
可如今看來,倒不是如此。
焚天業海,周遭的案上開滿了鮮花。
或素雅或穠麗,就連海中亦是開滿了水生的花,圓圓望去,似一篇霞。
「這是?」
周遭路過的修士顯然以為洛臨煙是第一次來這裡,開口:「這你都不知道?」
洛臨煙愣了愣:「是。」
那修士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一個不明白的路人,有幾分賣弄的意思在裡麵。
侃侃而談:「這是昔年臨煙仙姬以身殉道,殞命於此的時候,魔尊親手為其植下的花海。」
「啊?」
那修士瞥了她一眼,再度開口:「沒想到你這小娘子長得好看卻是個沒見識的,臨煙仙姬與八荒之主的愛情何人不知!」
那修士的情緒高昂起來,又道:「臨煙仙姬死了十七年,那八荒魔尊一片癡心,如何也不肯相信,在此收集了她十七年的殘魂,聽聞臨煙仙姬不喜素色,便在此種滿了花。」
洛臨煙愣住。
那修士怕她沒看到一般,指了指那一大片花海,又道:「瞧見了嗎,這萬頃花海都是魔尊大人親手所植。」
洛臨煙側目看去,顯然不敢相信。
謝宿淵輕咳一聲,以拳抵唇。
那修士看著兩人,又道,「每每有修士路過此地之時,便都會來一睹盛景,道侶路過之時,更是期盼兩心相許,情深意重。」
「你二人郎才女貌,可要上前去看看?」
「好,多謝。」
洛臨煙拉過謝宿淵的手臂時,彎了彎唇。
這一路過來倒是奇怪的很,謝宿淵幾乎未曾說過什麼話。
萬裡花海,什麼顏色的都有,比起清幽宗後山的,這裡的顯然更加盛大。
打眼望去,便是漫天的翡色。
謝宿淵的手臂被她抱在懷裡,隻聽到她微微開口:「謝師兄,我很喜歡。」
她走向焚天業海,微涼的海風夾挾了一陣花香而來。
她放鬆了不少。
此刻已是黃昏,暮色的夕陽打在那些花朵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
濃重的色彩艷麗,震撼極了。
謝宿淵淡淡道:「喜歡就好。\&
沒有那個女子不喜歡花朵。
謝宿淵的摘下一朵花,別在她的鬢間。
她這一抹淡藍色在她的烏發間點綴,似是晴空墜落。
「好看嗎?」她笑著問他。
「自然。」他為她將發絲挽至耳後,在看到她發間自己送的那柄簪子時,笑意更深了一層。
他似是不經意的提起:「你還喜歡什麼花,我將八荒也種滿。」
「……不太好吧?」
那是魔界八荒誒,令整個修真界聞之喪膽的地方。
「如果鮮花盛開,豈不是有損魔界威名?」
「不會。」謝宿淵的眼中多了一絲寵溺。
晚風拂過,她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恍惚間覺得有些不真切。
在她晃神之際,暮色已然沉下。
接著,天邊劃過一抹亮光,五彩的煙火似火樹銀花一般,照亮了夜空。
焚天業海的海麵倒映著一層亮堂的彩色,與花朵的葉片相較,亦是竟分不出誰更勝一籌。
謝宿淵彎起的眼睫上劃過了火光,像是天上的碎金洋洋灑灑的落下,染了他的眼睫。
他眉梢輕挑,揚起一抹笑意。
洛臨煙隻感覺手中一熱,被他拉近了花海之中。
被碎金所染的花朵昳麗,她的衣袖微微拂過,無聲的染上了一層香氣。
暗香盈袖,便是如此。
許是地上的土壤有些鬆,謝宿淵將她攔月要抱起。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製。
月色不及眼前人半分。
但臨煙仙姬不會讓自己處於下風,哪怕這是一個特殊的場合。
她輕聲道:「謝師兄,你這是作何?」
即使心中有了猜想,但她想聽到他親口說出。
謝宿淵的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到了平坦的地方將她放下。
眼前的小姑娘眉眼輕挑,眸中的亮光像是碎星子。
她像是一隻嗅到了魚香味的貓兒,搖著尾巴。
謝宿淵取下自己月要間的相思劍,遞到她的手中。
「宿淵心意,如同此劍。」
劍刃在修真界,是修士們極為重視的,甚至多過了自己的性命。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劍刃,比劍修的命還重要。
「相思劍,許相思,如今你至於此地,應當明白。」
「宿淵心意,不止寥寥十七年。」
「從未變過,不論過去、未來。」
「劍如其名,不負其意。」
……
他眼中滿是歡喜,嗓音溫如清泉。
天邊的煙火光線勾勒出他的輪廓。
一字一句,盡數入耳。
洛臨煙將相思劍接過,眨了眨眼:「那我這樣,算不算是接受了謝師兄的心意呢?」
「算。」謝宿淵頓了頓,又道:「不論仙姬接受與否,謝某心意,從未變過。」
洛臨煙「噗嗤」一聲笑開,顯然是對這個回答滿意極了。
她將自己的本命靈劍係在了謝宿淵月要間,輕聲說道:「這柄劍是我爹娘給我的,一直沒有名字。」
謝宿淵垂眼看去,未曾多言。
洛臨煙沒有解過旁人的月要帶,連係劍的動作也有些笨拙。
「我的劍一直沒有名字,但如今,我知道該給它取什麼名字了。」
「嗯?」
「我琴劍雙修,琴為『有枝』,那劍,便喚作『悅君』吧。」
洛臨煙看著好不容易係上的劍,鬆了口氣。
他的眼底盡是笑意,「好。」
煙火如虹,花海如翡,可不及眼前人。
洛臨煙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貼上了他冰涼的唇。
是微涼的夜風,和他的氣息,糾纏在一處。
淩亂的心跳聲幾乎將她的心房填滿。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將她占據。
一口勿止。
他看著呼吸淩亂的洛臨煙,緩緩道:「以後,這種事情便讓謝某主動。」
「好啊……」她開口,唇上染了一層水色。
下一刻,她被扣住了後腦勺,仰頭承受他的親口勿。
佳人相擁,良辰美景。
夜風微涼,客棧的燭火搖曳。
她與他相對,色授魂與。
容華顛倒,影落成雙。
燭火熄滅之時,洛臨煙扯過了錦被,沉沉睡去。
謝宿淵將她拉入懷裡。
妄念終是成了真。
很快,她就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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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業海周遭的小鎮。
許是因為這一片花海,來往在焚天業海的人多了不少。
此地不像從前一般荒蕪。
洛臨煙推開客棧的窗戶,俯瞰著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早晨的太陽打在她的身上,暖暖的。
她看著眼前的朝陽,伸了個懶月要。
謝宿淵自背後將她環住,埋在她的頸間嗅了一口,嗓音沙啞:「怎麼起的這麼早?」
洛臨煙看著他頸側斑駁淩亂的紅痕,抿唇一笑:「可能在等謝宿淵娶我?」
謝宿淵的的手覆上她的手,與她五指相扣,「兩月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