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現代番外（四）（1 / 2）
天很快就暗了下來, 謝宿淵隻穿了一件薄襯衫，端了杯水站在窗邊。
下弦月，並不像彎鈎一般的冷肅, 沒在影影綽綽的雲層之後, 倒顯得多幾分清亮柔和。
謝宿淵晃動著杯身, 那枚小小的彎月便倒映在手中的玻璃杯裡, 隨著他手掌的輕微晃動, 月影也順著水波跳躍起來。
他喉嚨動了動, 忽然……想把這枚月亮摘下來, 掛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她的鎖骨很漂亮, 白皙瑩潤, 凸出分明, 就像大師精雕細琢的工藝品，每一寸肌理都像是綴了光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謝宿淵握住玻璃杯的手掌慢慢收緊，他閉上眼睛, 慢慢消耗著身體裡的兵荒馬亂。
她的生日也快要到了。
沉吟半晌, 謝宿淵忽然想起什麼, 沉聲撥通了一個電話，對方也應得很愉快。
洛臨煙生日這天，早就定好了計劃，上完課和寢室的幾個姐妹一起去吃秋天的第一頓火鍋，吃完還有一場喜劇電影, 票已經定好了。
等到電影結束，約莫寢室也關門了，再去把宿管阿姨從床上叫起來怕是會被罵得狗血噴頭，不如就趁此機會一起通宵唱k, 喝點小酒，醉死他鄉。
最後一節課上得索然無味，最後一排的室友們盯著手機時間，大腿幾乎已經邁了半步出去，就等鈴聲一響魚貫而出。
這時候手機忽然「叮」了一聲，洛臨煙眉心一跳，看到信息欄上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忽然後背有些涼浸浸的。
她的計劃裡，好像沒有安排這號人物……
「在哪？」
「……」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莫名透著一股冷淡淩厲。
她手指輕點九宮格，發過去一句：「上課呢。」
想想又多打了一句：「謝總有事找我？」
那頭似乎沉默了一會，洛臨煙有些心虛，可不到片刻又支棱起來！
她憑什麼心虛！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
自那個帖子的事情以後，洛臨煙每每看到謝宿淵的消息，便總有一絲絲的不自在。
就像是那年十五歲的時候，那個女生要給謝宿淵遞情書。
酸澀與甜在心裡頭交織著。
她不明白這種感覺是怎麼樣的，但是她知道，藏在雲裡的話是什麼。
隻是有些事情，卻不是撥開雲朵就一點有結果。
如果撥開雲朵，不能與月亮更進一步，那是不是所有的而一切都會散開呢？
對麵的謝宿淵再度發來一條消息：「今天，你怎麼安排的。」
嗯？今天，他怎麼知道她今天有安排。
洛臨煙想了想，打出一句：「看電影，和室友她們一起玩，還有……」
後麵的還有洛臨煙不敢在打下去。
這個ktv狂歡，到底還是沒打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她麵對謝宿淵，總想下意識的吧自己幼稚的那些欣慰藏起來。
這樣好像就能把自己顯示的成熟一點。
對方發過來幾個字：【票定了？】
洛臨煙下意識的將截圖裡麵那張電影票的位置截圖發給了謝宿淵，附上一個字。
【嗯】
他們好像在比誰的聊天更短一般。
確切的說，是洛臨煙，她像一個小孩子。
在這方麵卻忍不住較勁。
較勁到對方甚至可能根本不會想象到的這個地方。
手機再沒了消息。
下課鈴如期而至，幾人和計劃中的一樣，想去看電影。
等電影看完了正好也能夠吃上一頓火鍋。
三個人的熱鬧，就夠了。
電影很快就開始了，這是一部喜劇。
整個影廳裡彌漫著爆米花的香甜，還有旁人的交談聲。
電影還沒有開始，但奇怪的是，這明明是一部喜劇，電影院裡卻有好幾對成雙成對的情侶。
薩淮捏碎了一刻爆米花，低聲：「為什麼這些情侶不去看羅曼蒂克係列的，要跑過來看喜劇！」
「……這，你也不能阻攔別人買票吧。」洛臨煙開口。
「不，她們這些成雙成對的情侶狗讓我在這出喜劇麵前，成為了悲劇。」薩淮恨恨的又捏碎了一顆爆米花。
洛臨煙被她逗笑：「喜劇的內核其實是悲劇，但是有你在，這個悲劇可能會被升華，想開一點。」
薩淮不再吐槽，暗笑吃起了爆米花，不得不說，這個電影院的爆米花還是很好吃的。
電影馬上就要開始了，買了票的人都陸陸續續進場了。
熒幕上的廣告也快插播完了。
洛臨煙往椅子上靠了靠，盡量選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但視線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高挑的人影。
洛臨煙心一緊。
這個熟悉的人影，讓她一愣。
那人皺著眉頭，走到了她的身旁坐下。
洛臨煙的呼吸幾乎停止。
顯然不止是她，薩淮和連翹也注意到了。
「煙兒，那是……謝，謝先生嗎？」
「好像是的……」
在幾人的目光下，謝宿淵徑直向著洛臨煙走來。
洛臨煙的位置是在最外麵，邊上還有薩淮和連翹。
謝宿淵的腳步停在三人麵前的時候，幾乎是一瞬間，薩淮抓起了連翹，往最後麵坐了坐。
謝宿淵坐下。
洛臨煙說不出自己此刻是個什麼心情，她淡淡開口：「你怎麼來了？」
話到嘴邊，又好像不對，又變成了：「你不是周三沒有空的嗎？」
謝宿淵看著她，隻是淡淡笑了笑，卻不說話。
眼中一片意味深長。
「咳，不說這個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洛臨煙又開口。
「你翻翻你的手機。」
洛臨煙掏出手機，除了前幾天一堆的未讀消息外，還有一條她發給謝宿淵，但是謝宿淵沒有回的消息。
最後一條消息【圖片】。
而圖片上，赫然是影院名字，場次，包括幾人的位置。
「哈哈，謝總有心了……」洛臨煙乾笑兩聲。
但心底被兩個疑問所盤踞。
他不是說周三沒有空的嗎？
他為什麼來了？
電影的熒幕上已經開始放片頭曲了。
這是某位及其出名的喜劇演員所演出的電影，幾乎是那個演員一出場，影廳內的人就已經忍不住開始笑了。
洛臨煙其實對這位演員並不是很熟悉，但是周遭的笑聲讓她輕鬆了不少。
電影的節奏很好，一個笑點接過一個笑點，拋過來。
影廳內的笑聲此起彼伏。
洛臨煙也被逗笑，但她察覺到餘光中的謝宿淵，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笑。
他像是與這個影廳隔絕，與這部口碑極佳的電影隔絕。
昏暗的電影院中，她隻看到他的輪廓流暢分明。
忽明忽暗的屏幕打在他的臉上，更添加幾分冷淡。
洛臨煙心裡嘆了口氣，她是不是不應該買一場喜劇電影。
還是這場喜劇電影，不在謝宿淵的審美上？
或者說，和論壇帖子裡說的一樣，霸道總裁，是不沾染人間煙火的。
想到這，她收起了臉上的笑，忍了回去。
但是是在是不怪她，她也算是今天才知道，和噴嚏一樣止不住的，還有笑聲。
但謝宿淵，就在她的身邊，她心底的那點幼稚又在此刻戰勝了理智。
她突然想和謝宿淵比一下，誰的笑點更高。
眼前的男人今天沒有穿西裝，但是還是像天上的月亮一樣，離她很遠很遠。
謝宿淵看著她的抖動的肩膀，唇畔流露出一絲笑意：「想笑就笑吧。」
身側的人笑聲零星幾許，融入了這個影院中。
謝宿淵眸中的冷意驅散些。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
隔一會，耳畔是洛臨煙用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
「你看這個情節，……」
「哇這個情節笑點卡的好好啊！」
一場電影很快結束。
其實謝宿淵不太記得電影到底講了什麼，他隻記得，小姑娘附在耳邊的低聲呢喃。
一片黑暗中，她呼出的氣似乎就在他的耳邊。
甜膩的爆米花香氣中，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氣在。
似夏日。
他猛然想起，無數個夏日，洛臨煙隔著二人家中的柵欄，喊他淵哥哥。
柵欄裡是盛開的向日葵，柵欄上是小女孩清澈的笑顏。
他記得小女孩總愛穿著藍色的衣裙，在向日葵中穿梭。
她的視線落在向日葵上的時候，都是在想著什麼時候能吃向日葵。
想到這，謝宿淵的唇角輕揚起幾分。
眼前電影光怪陸離，他的腦中卻被無數的記憶碎片所占滿。
電影結束，周遭的人陸陸續續走出了影廳。
謝宿淵看著眼前的人，兜裡的東西似乎變得沉了沉。
罷了，等會再給她吧。
演出結束，連翹和薩淮走到額外軟飯身邊，似是提問一般：「煙兒，我和薩淮要不先回宿舍吧。「
洛臨煙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她們的目的。
幾乎是想也不想，她就開口：「不行，今天是我生日，我說好了要請你們吃火鍋的，還有……」
許是因為謝宿淵在，後麵的話洛臨煙沒有說出來。
連翹和薩淮猶豫片刻後，到底還是舍不得那一頓火鍋。
她們的專業課滿滿當當，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吃一頓，自然是不能輕易放棄的。
火鍋店裡，幾個人陸續走了過去。
許是因為謝宿淵在，連翹和薩淮收斂了不少。
服務員看到謝宿淵，極為自然的把幾人引進了包間裡。
「先生女士，裡麵請，這是我們店內最好的包廂。」
雖然是包廂，但顯然是個四人包廂。
薩淮極為自然的拉過了連翹，把洛臨煙和謝宿淵留到了另一邊。
幾個人拿過菜單開始點菜。
幾乎是不約而同，連翹和薩淮這次都不搶菜單了。
她們把菜單遞給了洛臨煙：「煙兒，今天是你的生日，你點……」
洛臨煙看著二人虔誠謹慎的目光，到底還是接過了菜單。
說實話，她看著身旁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謝宿淵，突然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來火鍋店。
帶著這麼一個業界精英來吃火鍋，似乎……
怎麼都不太對的樣子。
如果這裡是高檔的西餐廳，可能更符合氛圍一些。
洛臨煙看著眼前眉眼淩厲的謝宿淵，將菜單遞上。
「謝總，你來吧……」
謝宿淵並未接過菜單，低垂眼眸，「按你喜歡吃的點就行。」
對麵桌子的薩淮和連翹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僅僅一眼，她就能想象到薩淮和連翹在說什麼了。
一瞬間，菜單入手，變得沉重起來。
像是平時一樣，她勾過了薩淮和連翹一定會吃的菜。
然後在點鍋底的時候，她特意四中口味的鍋都點了一份。
這麼多年沒見，她也忘記了謝宿淵的飲食習慣。
唯有記得謝宿淵來他們家吃飯的時候，不管魏清靈做什麼，謝宿淵從來不挑食。
小時候挑食的洛臨煙，沒有在成績上被洛錚海夫婦教育，倒是在這一點上被洛錚海教育要向隔壁的謝宿淵哥哥學習。
想到這，洛臨煙有猛地想起，小時候自己似乎就是一直追在謝宿淵身後跑的。
她抬眼，與謝宿淵對視，不知不覺中，謝宿淵已經成了一身西裝在商業場上馳騁的業界精英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從她僅僅是兩隔壁的向日葵柵欄變成了西裝和帆布鞋，還有永遠不能跨越的七年。
火鍋已經上來了。
四宮格。
水汽氤氳，隔絕了薩淮和連翹的視線。
辣椒的香氣刺激著幾人的嗅覺，勾人腹中饞蟲。
唯有謝宿淵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