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平行時空篇③（1 / 2）
林躍沒對起哄的同學甩臉色，更沒遷怒毫不知情的英語老師，但南迦聽寫期間悄悄轉頭看他，他的嘴唇抿成直線，嘴角下捺, 顯而易見地不爽，回到座位時表情也是臭的。
唐迦其實也有點傷腦筋。她阻止不了同學們啊。總不能下課後她一個個拜托過去，拜托他們別再這樣嗎？因為同學們的起哄，她在黑板上的聽寫一塌糊塗。英語老師還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批閱，她的亂七八糟和林躍的完美滿分形成慘烈的對比。
男生們會帶頭起哄。
第一次被起哄是英語課上，老師正好喊了唐迦和林躍一起到黑板上聽寫單詞, 引發許多同學別具意味的笑，笑得英語老師莫名其妙。
起哄之外，偶爾還有被助攻的時候，譬如十一月初的校運動會，20x200的男女混合接力賽，體委就好意地幫唐迦安排在林躍的前麵一棒。
不過現在向他確切地表達清楚她的意圖不失為一件壞事。
她這算告白嗎？方才未經深思熟慮直接脫口, 全靠沖動，現在她後知後覺地生出絲難為情，畢竟第一次向男生告白。
包括但不限於繼續每天送愛心早餐、繼續蹲守他上學的時間假裝巧遇, 增加但不限於每天中午送奶茶、籃球場邊送飲料、請教他難題以製造兩人之間的互動等行為。
行動一個月過去，唐迦的革命不是沒成功的問題，而是絲毫沒有進展。而縱使她並未特別高調，架不住他們這個年紀對朦朧的曖昧總是敏感又敏銳的, 且她不曾刻意掩飾，故而漸漸有些同學察覺唐迦喜歡林躍。
好像, 根據電視劇和小說的情節, 告白一般都會有「我喜歡你」？唐迦忖著要不要也來一句，林躍卻已經走了，她還丁點兒回憶不起來他被她告白後的反應。
既然正式向喜歡的人下過追求戰書, 十一放假期間唐迦分出一部分寫作業的時間, 精心製定出一套追求計劃，並於假期結束後立刻投入實施。
難道她的表現不夠明顯嗎？她以為他應該多少有些察覺。
至少在四班，幾乎成為半公開的秘密。
唐迦也不尷尬，收回來擰開蓋自己喝。
體委激動地說：「什麼第二，你跑第一！」
歸根於躲債和躲唐國強而練出的逃生小技巧，唐迦短跑的速度不錯，參加運動會的短跑項目綽綽有餘，她和初中一樣報名了女子四百米。當然，如今參賽她不僅為了給班級爭奪榮譽，也想多向拽逼同桌展示她自己。
不巧的是，她的女子四百米短跑項目的比賽時間和林躍跳高的時間撞在一起。不談林躍看不看得到她跑四百米，首先她就不一定能看到林躍跳高。
林躍的個人項目隻參加這一個，而且聽鄭耀說這是林躍以前在初中學校運動會裡的固定項目，沒有一次沒幫班級拿到分，唐迦可期待了大半個月。
「同桌，你的彈跳力都是打籃球練出來的吧？」唐迦笑眼眯眯，見他渾身是汗卻兩手空空猛地記起，「我剛剛過來得太急，忘記幫你帶水。」
「有水有水，水和毛巾都來了！」體委適時出現，「你們倆幫我們班拿下雙殺，一下讓我們班的積分擠進年紀前三。」
「雙殺？我也跑第二嗎？」唐迦還沒來得及了解自己的成績。問體委的同時，她先拿過一瓶水轉而遞給林躍，林躍沒接，徑自取走體委手裡剩餘的一瓶。
「啊？第一啊？」唐迦意外，轉頭就對林躍笑，「同桌，我跑出的這個第一有你莫大的功勞。明天上午的20x200混合接力，也請多多給我動力。」
林躍不僅沒理她，而且在20x200接力賽，臨時和人替換了位置，唐迦直至交棒的時候才發現。
這是最後一場比賽。
中午閉幕式結束後，大家搬椅子回到教室，田英交待了幾句接下來兩天半假期的相關事宜，便放學。
田英走來後排座位找班長說事情時，林躍毫不避諱地當著唐迦的麵問田英，到底什麼時候能調整座位。
因為那時候他們倆都要求調整座位，所以田英隻當作林躍的問題是他們倆的共同問的，解釋道，有校友捐贈了新的一批桌椅，新桌椅不再是雙人桌，而是單人桌，將在下學期統一投入使用。
「隻剩半學期了，你們再坐一坐，等替換了新桌椅，你們倆的位置就恰好可以分開，又不多占用學校原本分配給各個班級的公共資源。」田英推一下眼鏡，「老師相信你們倆坐在一起是不會早戀的。」
林躍：「……」
「……」
唐迦嚴重懷疑她追不到林躍這件事可能傳到田英耳朵裡了。
這兩天通過馬川唐迦得知，她喜歡林躍的事漸漸傳得更廣泛，校園論壇裡甚至有人開帖，打賭唐迦最後追不追得到林躍。
學校裡悄悄對林躍有好感的女生一抓一大把，但唐迦是截至目前唯一搞明戀的，也是截至目前唯一被發現的公然展開攻勢的。大家像看舍身炸碉堡的勇士一樣看待唐迦，打賭帖下麵的大多回復認為勇士必定以犧牲，因為林躍根本不像個會談戀愛的人，遑論在老師眼皮底下早戀。
田英走後，唐迦問林躍：「你很討厭我嘛？」
她想他如果很果斷很明確地回答「是」，她絕對不死皮白賴。
林躍卻隻說：「你別再追我。」
唐迦判斷不了，是出於教養他沒辦法直白地說「討厭」，還是他確實並不討厭她。反正一直以來她沒發現他討厭她。
「我不再追你，隻有兩種可能，要麼你接受我的追求，要麼我不再喜歡你。」唐迦表情無奈，「而這兩種可能，前者取決於你，我這人很有毅力的，追你高中三年甚至追到大學也沒問題；後者雖然取決於我，但我無法控製。」
林躍收拾著他的書包：「你可以自己保留你的喜歡，不用來向我展示。」
唐迦解讀：「你要我改成暗戀你？」
林躍：「可以這樣理解。」
唐迦：「可現在你都知道了，我怎麼改成暗戀？」
林躍皺眉，似是一時也沒轉過彎。
唐迦建議：「要不還是你繼續讓我追你，你好好了解我是什麼樣的女生，也許會發現我是你喜歡的類型。」
林躍斜睨她：「我沒有喜歡的類型。」
唐迦欣喜：「那很好，說明任何類型你都有可能接受，我追到你的可能性變大了。」
林躍：「……」
他不欲再費唇舌，背起書包要走。
唐迦拉住他：「就算是要我對你死心，你也總得開個條件吧。要怎樣，你才願意和我試著處處看？」
林躍注視著她澄澈的雙眸，安靜數秒，開口：「學生先以學業為重。如果你來一中不是為了考個好大學，我沒必要再講什麼。」
唐迦瞬間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你要我考多少分？你告訴我！」
林躍眉尾盡顯傲氣：「先考得贏我再說。」
—
唐迦來清榮一中，自然是奔著好大學。
她初中學校的師資一般，從小到大也沒補習，課外時間全靠自己，最後吊車尾考入清榮一中，她覺得運氣不賴，就是入學考試的成績不理想在四班裡是最後一名挺丟人的。
而進入清榮一中以來她自覺課程不算吃力，知識點掌握得還行，但經歷的幾次練習卷、周考和月考，她的成績愣是在班級下遊徘徊。
原本她就在努力克服心理落差，想提高成績，現在因為林躍，她的短期小目標愈發明確，動力亦愈發足。
運動會過後緊接著的期中考試，唐迦的成績理所當然地沒有一蹴而就直接從車尾沖到車頭，隻是循序漸進地從下遊爬到中遊的底層。
不過她並不著急，她將重中之重放在期末考。
馬川和張焱輝非常納悶，納悶唐迦的備考狀態為什麼延續到期中考結束還不結束。連唐迦和林躍之間的氛圍都變了——躍哥竟然願意給迦姐講題了？躍哥講題了？
別說馬川和張焱輝，唐迦都萬分意外。她之前無數次請教他題目，無數次碰壁、遭到他的無視，那天她一個人和卡半天的一道題默默做鬥爭，林躍反倒倏爾出聲提醒她思路。
那之後唐迦再請教林躍，林躍都會指點。就是一般他講第一遍唐迦都雲裡霧裡，第二遍甚至第三遍才懂他的意思。唐迦堅決不承認是她笨，她從來不笨。而為了能繼續請教林躍，唐迦隻在心裡偷笑不當麵指出：林躍不太會教學生。
而由於兩人的學習氛圍過分融洽，馬川私下向唐迦八卦：「迦姐，你是不是已經拿下躍哥了？」
今天輪到他們打掃包乾區，時逢冬日清晨的六點多鍾，唐迦的外套沒有帽子，風刮得耳朵疼，聽力也跟著有些遲鈍。
「什麼？」
「我說迦姐你最近是不是在和躍哥談戀愛。」馬川重新問一遍。
唐迦轉頭就把馬川賣了，朝三步開外正和張焱輝協作將掃成堆的樹葉裝進垃圾桶的林躍說：「小馬哥覺得我們已經在談戀愛了啊同桌。」
林躍的三白眼不冷不熱瞥過來。
馬川忙不迭拎起還沒裝滿的垃圾桶：「我去倒垃圾！」
張焱輝手裡的垃圾桶正好裝滿了，他緊隨馬川之後：「我也去倒一桶。」
唐迦輕輕嘆氣：「看你把他們嚇得。」
林躍丟出先前尚未出口的評價：「無聊。」
這倆字儼然是他的口頭禪，多數時候用來應對她追求他的這件事。她也學會了用玩笑的口口勿和他提及。大掃帚一立，唐迦雙手駐在掃帚的支杆頂，下巴托在手背，看向林躍：「我一直很好奇誒同桌，在你眼裡有什麼事不無聊的？無盡的題海和籃球，還有嘛？」
林躍提醒她：「剩十分鍾早自習。」
包乾區要早自習之前打掃乾淨，督導隊會來檢查，涉及先進班級的評比分。而他們包乾區還剩……唐迦回頭張望，一陣風猛地拂麵，不知帶了什麼東西進到她眼睛，她睜不開眼，直泛眼淚，又看不見，下意識便鬆開掃帚，就要揉眼睛。
「別動。」林躍的聲音倏地近在遲尺。
唐迦定於原地，朝他聲音傳出的位置側頭：「你快幫我看看究竟什麼東西！有點疼啊！」
「嗯。」他如流水浮冰般的嗓音此時又從她麵前靠近她的頭頂，同時傳出的還有他冰涼的手指觸碰上她太陽穴的觸感。
唐迦的呼吸一滯，心髒再次悸動。
然而不出兩秒，她的悸動在眼皮被翻起的一瞬崩塌，連他模糊的身影都忘記欣賞。
「有沒有紙巾？」
這句話林躍問了兩遍唐迦才聽清楚，她遲鈍又有些僵硬地從衣服口袋裡扌莫出來，往前遞。
因為看不見，她沒把握好準頭，碰到他的小腹，她猛地縮回。不瞬她的指尖又觸碰到林躍冰涼的指尖。他直接就著她的手抽出一張紙巾。隨即紙巾伸來她的眼睛。
他的動作很快，紙巾碰一下她被翻開的眼皮內側便告訴她：「好了。一隻小蚊子。」
唐迦閉上眼，未再有異物感，隻餘眼皮被翻太久的酸澀感。
林躍因為遲遲不見她睜眼感到奇怪：「還有東西？」
「……沒有。」唐迦鬱悶極了，表情完全是垮的，先睜了一隻眼，問，「我剛剛眼皮被你翻起來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林躍：「……」
唐迦撿起地上的掃帚，懊惱地抓了抓頭發：「我長這麼好看你都不稀罕和我談戀愛，醜的樣子被你見到了，你豈不更沒和我談戀愛的欲望？」
林躍垂眸。她的耳朵特別紅，比她之前凍出的紅顏色更甚。
「我又沒讓你去整容。」他白她一眼。
「對噢，你對女朋友的要求隻有成績。」唐迦瞬間又笑起來，倏地盯住他的耳朵，「我以為你天生抗冷，原來你耳朵也有凍紅的時候。」
林躍微微斂瞳，不自然地別開臉，再次提醒：「剩五分鍾上早自習。」
唐迦記起：「誒？馬川和焱輝怎麼倒那麼久垃圾？」
「來了來了我們回來了！」馬川和張焱輝各拎一隻垃圾桶適時出現，兩人各自眼睛裡卻尚殘留瞳孔地震。
——守護！剛剛迦姐和躍哥趁著他倆不在，偷偷接！口勿！
十二月底，清榮一中舉辦元旦聯歡會，每個班需要出節目。臨近期末大家並不樂意浪費太多時間，所以他們四班投票出最省時省力的全班大合唱表演，文藝委員黃卉負責鋼琴伴奏。
四班的節目抽簽在比較前麵結束，結束後全班回到台下的座位裡當觀眾。
馬川見唐迦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掏出書包裡的練習卷刷刷埋頭寫，幫忙用手機給她打燈：「迦姐，虧你寫得下題。而且你也不怕壞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