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6(1 / 2)
情路不順, 但學業一路暢通,立秋順利入學。
a大有整排梧桐和香樟樹,還有個特別靜謐漂亮的湖。
立秋的導師是法學院院長駱道正,是在c國法律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被所有人尊稱一聲「泰鬥」也不為過。
立秋來讀書不久, 在小組活動中和同班同學謝超凡組成隊友。謝超凡成熟穩重, 對很多事都頗有見地, 而且司法考試書已經看了一遍, 開始過第二遍。這麼愛學習的人,跟立秋說要組團學習,立秋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謝超凡紳士風度十足,對她很好。
帶早飯、給她看自己的筆記、討論法律案例。還跟她相約這學期去考司法考試a證。
兩人都出身農村家庭, 且對重男輕女的風氣深惡痛絕,在路上有許多可聊的話題。
立秋比較固執, 這頓如果他搶先付了, 下次她一定會請回來。
堅持了幾次, 謝超凡就由她去了。
反正,能多一次一起吃飯學習相處的機會,何樂不為。
班裡開始傳風言風語,說立秋和謝超凡在一起了。
流言有鼻子有眼。十一他們沒回家, 學校圖書館又閉館, 於是相約在「岸上見」自修館學習。結果十一過後, 大家又開始傳,說他們國慶節回家見家長了。
謝超凡清瘦高挺,立秋嬌小溫柔, 在一起的畫麵賞心悅目。
駱相聞中途去過h大一次, 恰好看到兩人一同抱著書從圖書館台階上下樓。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 他跟了兩人一路。眼看著他們進了食堂,有說有笑地買好飯,同桌進食。
駱相聞買了杯檸檬水,坐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
他戴著帽子口罩,在食堂也不摘掉,飲料放在桌麵上,冰漸漸融化,杯子外麵的小水珠順著杯身流下,在桌麵匯聚成一小灘。
謝超凡:「你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買水又不喝,戴著帽子墨鏡口罩,神神秘秘的。」
立秋順著他的話,視線往那邊望去。
這不望不打緊,她心如擂鼓。那人的輪廓和駱相聞太像了!
明明自己沒做什麼心虛的事情,她還是沒忍住,頻頻張望。
那人卻不等她細看,拿起檸檬水走了。
無形的壓力感消失,立秋鬆了口氣。
一定是駱相聞在她腦海裡出現的次數太多,她魔怔了,看見個包得嚴實的帥哥,就忍不住往他身上聯想。
謝超凡奇怪地打量她:「怎麼了?你認識?」
立秋搖搖頭。
是有什麼魔咒嗎?看帥哥的眼都自帶濾鏡,三下兩下描摹出駱相聞的身影。
駱相聞眼睛很大,精神而有靈氣,他笑起來神采奕奕,比夏天的一瓶冰啤酒還讓人醒神。
她痛苦地叉起剩下的叉燒包,囫圇塞進嘴裡,什麼滋味都沒嘗出來。
而a大家屬樓附近的車內,駱相聞嘗了口檸檬水。
「呸呸呸,酸死了,什麼玩意兒。」
立秋把謝超凡當同窗、當朋友、當知己,卻在他表白時心生退怯。
當時是聖誕節,他叫她出來,說是給她送蘋果。
結果除了蘋果還有一小束玫瑰花,花中藏著個珍珠發卡。
「我沒打算戀愛。」一切太過突然,立秋有些措手不及。
謝超凡不解:「你年輕漂亮,沒必要因為原生家庭不去戀愛。戀愛是很美好的事情。」
立秋:「我現在沒資格戀愛。」
謝超凡:「那什麼時候有資格?問一句不該問的,你是嫌我現在窮嗎?」
立秋:「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心裡有個人,得不到又忘不了,所以大概這輩子不會戀愛了。我覺得單身挺好的。」
謝超凡:「我早就感覺你心裡有人。小姑娘年紀不大,心裡挺能藏事。」
他頓了頓:「是上次在食堂的那個神秘人?」
除了那次,他沒見過立秋情緒失控。
立秋沒有承認,也沒否認:「還是要說聲對不起。謝謝你的喜歡。」
是讀書給了她底氣,從前被強偉的話傷透了心的時候,她隻能自己在小公園偷偷地哭,現在卻能夠落落大方地跟同樣來自a大的高材生說聲抱歉。
謝超凡:「那人有那麼好嗎?值得你那麼念念不忘。」
立秋:「有啊。」
她把凍僵了的手揣在衣服口袋裡,朝謝超凡點點頭,自己走遠了。
駱相聞就是有那麼好,他是頂流,是無數少女的人間妄想。
也是她的想都不敢想。
既然得不到,她可以永遠望著他,或許等到他結婚的時候,她去送上紅包和祝福,那時候她才能夠死心。
陸珂想要愛情會大大方方地主動爭取,碰壁了吐槽幾句還能繼續。
立秋不行,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可可那樣的自信。她自尊心強,內心敏感柔軟,一動情就很難脫身。
除非……駱相聞主動。
天空中漂浮著星星點點的孔明燈,每一個都承載著大學校園裡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的願望,招搖而浪漫地飛向天際。
一定是聖誕節的節日氣息太濃鬱,讓她也產生了有夢可做的幻覺。
立秋自嘲地笑了笑。
一年年的,她還是這樣一個人過所有節日,寒涼酷熱沒人分享。
挺好的。
手機在兜裡震動。
立秋朋友不多,除了陸珂的祝福,沒想到還能收到一個人的。
駱相聞:「聖誕快樂!記得吃平安果。」
立秋本來想回一句聖誕快樂,字都打好了,手指在發送鍵上遲遲按不下去。
說不定人家是群發。
駱相聞那麼開朗的性格,圈內圈外好友大把,怎麼可能想起來單獨給她一個曾經的小助理發問候。
她心裡有些酸酸的,比原來養長了一點的發絲從肩膀後麵滑落到兩頰,蹭得臉發癢。
駱相聞正在後台候場,化妝師給他簡單上了點唇膏。
一直盯著的手機界麵有了回應。
立秋:「聖誕快樂,祝你的三萬天天天都快樂。」
她還記得三萬天!
駱相聞激動得差點坐不住。
於是化妝師看到原本麵無表情的頂流終於露出個燦若春陽的笑,大白牙晃眼,整個人仿佛都鮮活起來。
駱相聞劈裡啪啦打字:「天氣預報今晚有雪,注意保暖,不要亂跑。」
潛台詞:老老實實呆在宿舍就好,不要亂跑,最重要的是別被某些心機十足的大學男生騙去約會過節,一個平安果就騙走了。
立秋:「好的,你也是,不要吸冷空氣。」
潛台詞:他去年咳嗽過很長時間,就怕落下病根,如果復發可能比較麻煩。
駱相聞還想著再跟她聊聊,可惜強偉過來小聲催他候場。
他帶著點遺憾,回復:「好,我要上台了。祝我好運哈哈哈!」
立秋:「演出順利,你是最棒的。」
立秋班裡有好幾個女生喜歡駱相聞,尤其是班長,她是駱相聞的狂熱粉絲,據說收集了駱相聞出道以來所有的唱片和演唱會門票,房間內貼的都是小駱的海報。
駱相聞最新的演唱會定在來年的情人節。演唱會門票非常難搶,班長發動全班同學幫忙搶票,居然都沒搶到。
班長用憤怒的小拳拳砸桌子:「找黃牛花高價也要入手!」
誰知道這次連黃牛那裡都買不到票,班長想到曾經給陸珂當過助理的立秋,問她能不能幫忙問問。
立秋:「可可有男朋友的啊,她男朋友醋勁可大了,這……不好問她要。」
班長:「那你有小駱的聯係方式吧?從他那直接買行不行?他本人應該有餘票吧?」
立秋:「沒,真的很抱歉。」
她不擅長撒謊,這番謊話說得她心跳加速。
班長:「那好吧,我再想想辦法。對了,這有個駱教授的郵件,你給他送到家屬樓去吧。」
駱道正住在a大家屬樓。
那是幾棟小紅樓合圍形成的家屬大院。牆麵斑駁掉皮,有的整麵牆都爬滿了爬牆虎,葉子碧綠如寶石,蔥鬱鮮活。
能在這裡住的,都是在學術界大名鼎鼎的人物。
立秋過去時,駱教授的家裡正散發出炸雞的香味,一路傳到樓道裡。
師母聞清給她開了門。
聞清頭發很短,精瘦高挑,看起來十分年輕。行事作風比較豪放,有著跟人自來熟的強大社交能力。
從長相到性格,莫名其妙地,看著有點熟悉。
立秋:「師母,我是駱教授的學生立秋。有駱教授的信,我給送來。」
聞清:「立秋是吧?常聽老駱提起你,他們班入學最高分,老駱經常說你最有天分。來得正好,來嘗嘗炸雞,我兒子最喜歡這一口,可惜他最近忙。今天說來又不來了。」
立秋的關注點卻不在這,她看向聞清的右手,那隻白皙的手上有個鵪鶉蛋大小的泡,油光發亮,看起來裡麵還有液體,幾乎要把薄到透明的皮膚撐破:「您的手……」
聞清不在意地擺了下手:「我不是在家炸雞嘛,剛才把手燙了個大泡。家裡沒有創可貼了,老駱去買了。」
立秋:「用涼水沖了嗎?您下次還是注意些。」
聞清:「沖了快一小時了……瞧我這腦子,你快進來,咱倆在門口杵著乾什麼?」
立秋換了一次性拖鞋,跟在聞清身後進了門。
駱教授家很有書香氣息,很多家具一看就是上了年頭的。
聞清:「隨便坐,我去給你拿炸雞啊!還剩幾塊沒炸,我去給弄完。」
立秋:「我來吧,師母,我做飯還行的。」
聞清倒也放心,看立秋動作老練,感慨:「沒想到你年紀輕輕還會做飯。」
立秋笑笑:「我還種過地,放過羊,砸過牛草,乾過服務員……農村的孩子,什麼苦都能吃。」
聞清:「挺好的,我家孩子除了唱歌什麼都不會。」
立秋把炸得兩麵金黃的雞排撈出來,過了一會又重新下鍋炸了一遍。雞排外麵裹著的麵包糠逐漸有了酥脆的紋路和質感。
聞清手機響了,她出去接電話,留立秋一個人在廚房炸雞排。
立秋盯著沸騰的油鍋,思緒逐漸發散。
按駱教授的年紀來算,孩子應該也跟她差不多大了,怎麼這麼大把年紀了還隻會唱歌……
看來之前在新聞報道裡看到過的a大教授教不好自己的孩子,還真是確有其事。
聞清接了電話,語氣冷淡:「怎麼了。不是不回來嗎,不是忙嗎,有時間打電話了?」
對麵是一道清澈悅耳的男聲:「媽,剛才臨時有事,我現在趕回家,你消消氣。」
聞清:「哼,你來也不給你吃!你爸班裡的學生來了,人家還是入學最高分呢!會炸雞排,會種地,會放羊,還是個小棉襖,多貼心,誰稀罕你回來?」
對麵急了:「別啊,媽,你把她留住,千萬把她留住啊!我這馬上就回家。」
聞清聽出兒子的語氣有點不對勁,奇了:「以前你爸的學生過來,你都避之不及。今天上趕著見人家,你吃錯藥了?」
對麵:「嗯,你兒子年齡大了,想拉拉異性的小手談談戀愛了。」
聞清大喜過望,心念一動:「行,你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她掛了電話,見立秋在廚房的背影半天不動,推算時間,應該也炸好了,小姑娘大概是怕她沒打完電話,給她留空間,才半晌沒動靜。
看著是個貼心的好孩子。
能吃苦,智商高,接人待物進退得宜,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不能給她當女兒,當兒媳婦也不錯。
聞清重新回到廚房,立秋正把雞排在吸油紙上攤開。
「師母,已經炸好了,郵件就在客廳桌子上,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她有些不適應在老師家待著的感覺。從小上學一直拖欠學費,導致她對老師有著天生的尊敬和畏懼,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好不容易兒子鬆口打算談戀愛,這個相親局聞清誓死要保住。
「啊,小秋啊,你看,阿姨手破了,不太方便洗菜切菜,你駱老師做的飯沒法吃,要是你沒什麼事的話,能不能留下來陪阿姨做個飯?」
立秋這下沒理由走了。
聞清手上起的泡的確很嚴重,她沒法坐視不理。
「可以的,師母,您歇著就行,我來做。」立秋脫了羽絨服,隻穿著毛衣,挽起袖子。
她洗菜的時候,聞清過來開了熱水器,溫水澆注而下。
「你用冷水洗菜?就不嫌冰手?」
立秋:「沒事啊,小時候外麵水都上凍了還要給全家人洗衣服。」
她手上的凍瘡,陸珂看不過去,托自己的母親從醫院寄來凍瘡膏和泡手的中藥,叮囑她一定要治好,手是女孩的第二張臉。
治了兩年,到冬天才不再生凍瘡,隻是刻在皮膚下的癢意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難以忘卻和逃避。
聞清格外心疼:「以後對自己好一點,啊,生活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