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番外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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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如意被太傅關在禮會堂抄書。

小家夥正是貪玩的年紀,正好近來外邦朝貢,猛卯國送來稀奇古怪的動物養在太液池周邊, 如意玩的忘了時辰,直到蘇茂才急匆匆找過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禮會堂念書。

太傅姓韓, 已過花甲之年滿腹學問, 人也是極為嚴苛的。韓太傅撫著白花花的胡須, 當即讓如意伸出手心, 戒尺毫不猶豫地打在上麵。

如意皮膚嬌嫩, 不過一下手心就全紅了。他疼地嘶了一聲,但沒哭,很男子漢地說:「錯了就是錯了, 太傅要罰便罰, 本太子絕不狡辯。」

打手心不過為了讓如意長長記性, 太傅又罰他抄書, 要抄一百遍才罷休。如意手疼但不說, 乖乖握筆坐在案牘前抄寫。

抄著抄著, 他遇到不知何意的句子便請教道:「太傅,孔融讓梨讓的是什麼梨?他不喜歡吃梨才讓給別人嗎?」

韓太傅放下書籍, 講一遍如意便理解了。小小的人兒趴在上,大眼睛像極了霜落,他自言自語道:「如意也好想把梨讓給弟弟妹妹呢。」

壞事傳千裡,當晚如意被罰的事情就傳進了霜落魏傾耳朵。魏傾免不了訓斥一頓, 如意蔫蔫地回屋了。

他剛躺下就聽門吱呀一聲,霜落悄悄扌莫進門走至床邊,將如意的手從被子裡頭抓出來,嘴巴對著手心輕輕吹了吹。

「還疼不疼?」霜落半蹲在床邊哄兒子。

如意不說話, 小家夥裝睡呢。

霜落隻以為兒子受罰還在生氣,輕輕揉揉如意的手背,哄道:「別生氣啦,太傅和皇上都為你好嘛。」霜落打開藥瓶,將白色的粉末塗在如意掌心,感慨道:「阿娘小時候想念書都沒機會呢,你該跟著太傅好好學。揉一揉不生氣了……」

如意也沒有生氣,四歲的小孩可能連生氣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一直在想孔融讓梨的故事……雖然太傅已經解釋過這個詞語的意思,但如意還是浮想聯翩一番。

他要是有個弟弟妹妹就好了,他不喜歡吃梨也可以讓給他們吃。還有胡蘿卜和魚肉,如意也不喜歡,但阿爹阿娘總逼著他吃。如果弟弟妹妹也不喜歡吃那更好,他們兩個可以一起想法子怎麼蒙混過關。

如意倏然睜眼,望著明黃的帷幔怔怔發呆。

霜落看見兒子醒了,掐掐小臉逗他:「不生氣啦?」

如意忽然問:「阿娘,我是怎麼來的。」

霜落微怔,她不知道怎麼和這麼小的孩子解釋,便開玩笑說:「阿爹喜歡阿娘,阿娘也喜歡阿爹。我們在觀音娘娘廟裡拜了拜,就有你啦。」

如意琢磨片刻,問:「那阿爹現在還喜歡阿娘,阿娘現在也喜歡阿爹嗎?」

霜落點頭:「那是自然,我們這輩子,下下輩子都彼此喜歡呢。」

如意的小腦瓜轉的賊快,他懂了。既然如此,隻要再去觀音娘娘廟裡拜拜,他不就能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嗎?

「觀音娘娘的廟在哪裡?如意想去看看。」

霜落略帶遺憾地說:「那可遠著呢,你想去那裡做甚?」

如意自然不會說實話,他隨便編了個理由蒙混過關,熄燈躺下滿腦子都是怎麼才能去觀音娘娘廟拜拜。

他真的好想有個弟弟妹妹。

關於要不要再生一個這件事,霜落與魏傾也討論過。魏傾不大想要,霜落生如意時他候在殿外的那種心焦,無能為力魏傾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感覺就好像身處一場賭局,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押上當賭注,輸贏生死都由不得他掌控,完全聽天由命。

魏傾懼怕失去。

霜落卻完全順其自然。在她看來,孩子有沒有,什麼時候有完全是由不得自己的事。就像當初如意意外到來時,她完全沒有做好準備。可漸漸的,她習慣了並且為這件事欣喜。

這晚,霜落又被魏傾折騰了一夜。結束時霜落趴在魏傾月匈前,手指勾著魏傾一綹烏發纏繞著玩。她的嗓音軟軟的,溫熱氣息吐在魏傾月匈前,兩人以最親密的姿勢相擁。

霜落掖了掖被子,香肩滑進暖烘烘的被窩,嘴唇貼著魏傾月匈口問:「皇宮隻有如意一個孩子,會不會太寂寞了,要不要……再添一個?」

「哦?」魏傾挑眉,語氣中揶揄的意味很濃:「你寂寞?朕都這麼努力了你還寂寞,看來還得再用點勁。現在還寂不寂寞?」說罷翻身又要覆上來。

這人三句話就開始不正經了。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霜落捶了魏傾一下,縮到床榻一角被子裹的嚴嚴實實。

她手腳還是酸軟的,生怕這人再來隻得先說好話:「你不用再努力了,已經很強了。我的意思是說,如意會不會孤單,畢竟宮裡沒有與他同齡的玩伴。你瞧今早,他和太液池一條金魚都能對話一個時辰呢。」

魏傾還真沒注意過這些。於他而言,童年不僅孤單,還充滿了危險,整日處在一不小心丟命的恐懼中,孤單與否自然不在意。

但如意終究與他不一樣。魏傾想給兒子最好的,更不願讓他體驗自己身上哪怕千分之一的痛楚。

如意如意,他與生俱來就該事事順心如意。

魏傾將人抓回懷中,抱著霜落內心像往常一般安寧。他闔上眼睛,下巴輕輕蹭著霜落頭頂。「順其自然吧,孩子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有的。如意出生以後咱們做過多少回,你的肚子不也沒動靜麼?」

想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霜落撫扌莫自己的小腹,這種事情真是玄之又玄。聞著魏傾身上淡淡的甘鬆香,霜落也放寬了心:順其自然吧。

翌日,外邦朝貢到了最後一天,自下午開始外邦使臣浩浩盪盪的隊伍開始由重華門出宮。這回外邦朝貢又帶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霜落在庫房中看中一雙長命鎖。

那兩隻長命鎖由血紅瑪瑙雕琢而成,上頭刻有精美繁復的波紋,正反兩麵分別是一隻麒麟和「如意平安」四字。霜落喜歡,覺得這長命鎖與如意挺相配,她用明黃色的絲綢包好,打算一會送到如意手中。

芍藥解釋說:「娘娘,這是皇上命西域最好的工匠打造。原本隻是一塊價值連城的瑪瑙,如今雕刻成長命鎖,瞧著與太子殿下很是相稱。」

霜落點點頭,嘴邊掛著淡淡的笑意。許是在一塊久了,兩人的喜好,眼光越來越相似。魏傾特意為如意打造的長命鎖事先並沒有與霜落說過,霜落卻一眼就瞧上了。

這日傍晚魏傾忙完,與霜落坐在鳳儀宮後院一處秋千上說話。這秋千是霜落讓下人搭來解悶的,碧綠藤曼沿繩索攀沿直上,仔細看發現上頭還點綴著淡黃色的小花。

秋千很長,坐三個人綽綽有餘。霜落依偎在魏傾月匈前,說著說著便提起那雙長命鎖。

自如意出生那時起,魏傾便想給兒子打造一隻長命鎖。隻是打造的材料挑挑選選都不滿意,這才導致如意都四歲了還沒有送到小家夥手上。

霜落不解:「怎麼打造了兩隻?」

這也是魏傾沒料到的,估計是工匠看料子剩餘太多,扔了浪費便做了兩隻一模一樣的。「無妨。」他答,「給如意換著戴便是了。」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如意下學從禮會堂回來了。小家夥在前院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阿娘,還是被芍藥好心帶過來的。

遠遠的,霜落便瞧見如意了。她直起身子沖如意招手,「快過來,有好東西給你。」

魏傾也笑,拍拍自己左側的空位置,示意兒子坐到他的身側。可惜如意不給麵子,硬是擠著肉嘟嘟的身子介入二人之間,將魏傾霜落分開。

魏傾一哂,心說這個心機的兒子,這麼小大點人,就會搶東西了。

霜落將長命鎖戴在如意脖頸上,剩餘的一隻也給了他。如意不解,不經意間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另一隻如意先收著,等以後給弟弟妹妹戴。」

這話有些不著調,霜落捏兒子的小臉:「哪來的弟弟妹妹。」

如意才不管。他都打算好了,隻要找機會到觀音娘娘廟裡拜拜,像他一樣的弟弟妹妹不就有了嗎?這有什麼難的,他總會找到機會的。

根本無須他找機會,魏傾就安排好了。前幾日落過幾場雨後,京郊馬場正是野草肥美的時節,正好近來朝中無重要事務,魏傾打算帶妻兒上京郊馬場玩兩天。

霜落高興,如意也高興地蹦起來。

霜落提議:「到京郊馬場會路過西靈寺,我們在那裡停半日好不好?」

「怎麼?這回又要許什麼願望?」

霜落撇嘴:「上回的願望不知佛祖還記不記得,我怕他老人家忘記,想再去提醒提醒。」

這丫頭許的願望不就是發財,想要金山銀山嗎?如今都實現了還要再去佛祖麵前叮囑一遍,可見還是愛財。

魏傾笑,自然依她。

一聽能去西靈寺,如意興奮的接連兩晚都沒睡著。他早聽阿娘講過,當時就是在西靈寺的觀音娘娘前拜過才有的他。如意已經準備好了,這回他要自己拜,讓觀音賜他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也行。總之如意不挑,隻要有人能陪他玩就行。

一想到要做哥哥,能把自己好吃的好玩的與另一個人分享,如意樂的翹了好幾日嘴角。

出宮的日子轉眼到來。出宮前眾人都喬裝打扮過一番,路人隻以為是京城的富貴人家。從馬車上下來,西靈寺周遭一如往昔。香火鼎盛行人絡繹不絕,叫人不由自主地記起當年。

自踏進西靈寺的門霜落嘴角就沒有放下來過。像許多年前一樣,魏傾右手牽著霜落行走在熙熙攘攘的香客中,隻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今日魏傾左手還抱了一個。

寺廟入口照舊有賣許願用的紅色竹片。魏傾知道霜落相信這個,掏錢欲買霜落便攔住了他。

天氣炎熱,一路從山下上來,霜落額角沁出薄薄的汗,鼻尖也紅紅的。她將魏傾的錢袋子塞回懷中,說:「這回不用,我隻需再把以前的願望重復一遍,新的暫時就不用啦。」

魏傾作罷,一家三口進了寺廟。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布局,院子中央枝繁葉茂的銀杏樹上,許願竹片的數量似乎比以往又翻了幾倍,足可見此處的佛祖公務有多繁忙。

魏傾將如意放下,如意腳才落地就鬧著要自己到處逛逛。小家夥鬧騰的厲害,魏傾便讓白晝帶人跟著他,又叮囑如意不許走遠這才放行。

如意此行是有目的的,他乖乖地點頭,在白晝等人的保護下一溜煙跑沒影了。

放走如意,魏傾陪霜落一塊踏進中央那座金碧輝煌的寺廟。霜落點燃三支香,跪在地上拜了拜。她嘴裡正欲說什麼,一轉眼卻瞥見魏傾也跟著跪下來了。

她莫名:魏傾不是不相信這個麼?

霜落故意磨蹭了一會,見魏傾還是沒有起身的意思,便暗示說:「你不信這個不用勉強的,出去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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