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禮〔「十六歲,碧玉年華,生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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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出了龍王廟, 立在門邊聽了幾句對答的張俊便低躬著身,大氣都不敢出地跟著楚稷往山下走。

他心下有些怨氣,覺得顧鸞不識好歹, 皇上對她那般上心她心裡沒數嗎?怎的還來求姻緣!

楚稷卻是到下山時就已消解了鬱氣, 不再覺得煩悶。

所謂姻緣,終是要講一個「緣」字。他盡人事, 緣則聽天命, 原也無可強求。

若他想強求,最終對不住的就是自己那份心了。

行至山腳下, 而前便是正值春種的田野。顧鸞原以為他有心要去附近的村子裡走走,他卻無心叨擾百姓,隻遙遙地看了一看,見田間恬淡、田埂上有小孩子歡笑打鬧、村中許多房舍依稀可見是新砌的, 便知此地百姓過得尚可, 心情更好了起來。

離了這片田, 就是可供跑馬的空曠山野了。楚稷命侍衛們都退遠, 馭著馬,狀似隨意地與她閒話家常:「朕好似在典籍中看到過,你父親也是為官的?」

顧鸞一怔,好生想了想才答說:「也算不得為官。父親曾考取過功名, 卻不喜官場鬥爭, 便隻在家鄉的縣衙裡做了個師爺。」說著她便笑了, 「小地方,上頭的縣令也清廉為民,沒什麼烏七八糟的事, 倒也怡然自得。」

說起這些,真是很久遠的記憶了。上一世一入宮門再難歸家, 隻在父母離世時回去過兩趟。

而從父母離世到她離世,又隔了足有二十載,她便早已習慣了沒有親人在世的日子。現下驀地被他這麼一提她才恍然驚覺,此時此刻她的雙親都還在呢。

這說來倒是她有些不孝,心下便想著既是已當了禦前掌事,至少該與家裡多通一通信。說到底,就是過去二十載的分離再讓她覺得雙親重至眼前不太真切,她也要承認,爹娘待她是極好的。

在他們眼裡,沒有什麼比她過得太平更要緊,所以他們從不盼著她大選時能中選,所以她才能那樣毫無顧忌地入了尚宮局。

誠然,那條路走到最後,她也心存遺憾,可她也算平安喜樂地過了一輩子。而當時一同入宮又中了選的秀女們,沒有一個活得比她長的。

顧鸞一時間心緒復雜,心不在焉地馭著馬,又聽楚稷問:「你也是大選是進的宮,怎的去尚宮局當宮女了?」

顧鸞被問得一滯,被他問住了。

她總不能告訴他,是因她不想當嬪妃。

楚稷自顧自撫弄著馬鬃,又道:「適才看你燒姻緣符。你心裡的如意郎君是什麼樣……倒不如告訴朕,或還比去求告神佛來得快些。」

說到一半,他就想把這些話都吞回去了。

心裡矛盾至極,一股懊惱感讓他想要弄清她究竟喜歡什麼樣的人,己還有沒有機會,正所謂「死也要死個明白」。可同時,他又禁不住地想要退縮,覺得弄不明白也好,就這樣把她留在禦前,他看著她,也可以一日日好好地過下去。

隻不過有點飲鴆止渴的味道罷了。

顧鸞心裡一緊,呼吸窒住。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問她。

一時之間,她想看著他以探求他的情緒,求沒有底氣。心裡的慌亂如同被小石落水激出來的漣漪,一圈一圈被擴散到了更大。

他怎麼會這樣問她,他怎麼會這樣問她?

他這是……想好好地把她嫁了?

他對她無意麼?

那除夕的那些,都是她會錯了意?

顧鸞心亂如麻。

沉吟良久,逼出一笑:「姻緣隻是隨意求一求罷了,奴婢不急著嫁人的。皇上要問奴婢如意郎君是什麼樣,奴婢心裡也沒數。」

「奴婢心裡也沒數」。

她說著這話,心中卻在想:他就當是眼前這樣。

楚稷稍鬆口氣,暗想不急就好,沒數就好。

她既無意即刻便嫁,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讓她繼續留在禦前了。

顧鸞便聞一聲輕笑,又見楚稷揮鞭指向不遠處的一株銀杏,聲音朗朗:「我們賽馬,看誰先到那棵樹。你若贏了,朕有東西給你。」

顧鸞精神一震――這她怎麼贏得了!

不論騎術,單看他所騎的高頭大馬就知她的柿子跑不過!

於是,在楚稷揚鞭的同時,顧鸞拚著一股「不能輸太慘」的心,也悍然揚鞭馳去。柿子一聲嘶鳴,縱身飛馳起來,霎時竟馳得很快。顧鸞隻覺四周圍的景色都在疾馳中成了掠影,心中惶然,緊攥韁繩不敢鬆手,更不敢回頭四顧。

楚稷笑看著她,悠悠地收了揮鞭的手,復又不緊不慢地馭馬而行。

自然是要讓她贏的。

――他這般想著,卻見那道棗紅色的影子頃刻間馳過了銀杏樹,卻沒有停的意思。

「阿鸞!」楚稷凜然,心下暗叫不好,連忙再度揚鞭,急追而去。

「柿子!」馬背上,顧鸞也有些慌了神。

離銀杏樹不遠時,她就已按昔日所學勒了馬。可柿子卻無分毫停下的意思,反倒越跑越快。她的騎術原也就學了那麼幾天,又經幾個月不騎,早已生疏,一時便不知該怎麼辦。

好在柿子雖隻在疾馳,卻無傷人的意思,跑得很穩。顧鸞便緊攥著韁繩,身子又試著往下俯了一俯,摟住它的脖頸,生怕一不小心滑下馬去。

她心下冷靜地想著,若是這般,姑且跑著倒也未嘗不可。

一則柿子尚是幼馬,如此竭盡全力地疾馳,不過多時便會疲累,等它慢下來,她就敢坐直身子慢慢馭住它了。

二則隨行出來的侍衛們雖未緊跟,卻也離得並不太遠,察覺異樣自會迎上來阻擋。她隻消別讓自己摔出個好歹來,等他們過來自能得救。

顧鸞如此斟酌著,心下雖慌也安穩。

――直到不遠處出現人影。

一片草地上,十餘人或站或坐,顯在歇腳。四周圍倒也有馬匹,但以柿子此時風馳電掣的速度,他們已難有時間上馬離開。

顧鸞不由大驚,不及多想,隻得疾呼:「讓開!」

「快讓開!」不遠處的眾人驟聞喊聲,驀然回頭,頓時一片混亂。他們四下閃避,卻哪裡快得過疾馳的駿馬?當中有位歲數四十有餘的中年人,剛起身就見馬蹄已近在咫尺,直連驚呼都卡在了喉中。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褐色身影箭步上前,反手將他一把推開,同時縱身一躍,空翻之間踢中馬兒頸部。

馬兒受驚嘶鳴,前腿抬起,終是將馬背上的人掀了下去。那人復又飛身一閃,踅身伸臂,將驚叫出喉的顧鸞穩穩接住。

午後明亮的光芒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顧鸞隻見近在咫尺的眼睛裡突然有了笑:「大姑姑?」

她驚魂未定,乍聞這三個字太驀地定睛,不由一怔,頷首:「紮爾齊殿下。」

紮爾齊笑著將她放下,她理了理衣衫,屈膝深福:「多謝殿下。」

「不客氣。」紮爾齊一雙笑眼猶自看著她。柿子被他踢了一腳,獨自在周圍跑了一圈,終於意識到顧鸞不在背上了,又跑回來,一邊用腦袋蹭顧鸞一邊怒沖沖地朝紮爾齊呼氣。

紮爾齊乾笑著退開半步:「這馬很聰明,會記仇。」

「你還有臉記仇!」顧鸞推開它的大腦袋,板起臉,「叫你停你怎麼不聽?瘋了是不是?」

「阿鸞!」不遠處一聲急喚,顧鸞轉過臉,楚稷正勒住馬,翻身下了馬背就朝她奔來。

紮爾齊淺怔,退開半步:「皇上聖安。」

「紮爾齊。」楚稷頷首,目光旋即又落回顧鸞身上,「傷著沒有?」

「奴婢沒事。」顧鸞垂眸束手,「多虧殿下出手相助。」

「客氣什麼。」紮爾齊銜笑,大方道,「這馬是好馬,卻不好馭,你要與它更熟悉些才行。否則它跑得盡興了,就顧不上聽你的令。」

這話說得口口勿輕鬆隨意。

楚稷眉心微跳,乜了紮爾齊一眼。

他們很熟嗎?

接著他便道:「多謝搭救,朕承你的情了。」

紮爾齊眸光微凝。

這話聽來,意味深長。

二人靜默而望,短暫的一瞬,楚稷便移開了視線,扶了扶顧鸞的胳膊:「慢慢走一走?」

「好。」顧鸞點頭,又朝紮爾齊施了一福,便與楚稷一並轉身離開。紮爾齊望著他們,半晌挪不開眼,神情愈發復雜。

身邊的侍從見狀,上前用莫格語問他:「這便是殿下說的那位禦前掌事女官?」

「是。」

「皇上是不是也喜歡她啊……」侍從又道。

頓了一頓,蹙眉搖頭:「也未必。或許隻因是禦前紅人,皇上便多關照一些。」

紮爾齊仍隻遙遙望著遠去的背影,一語不發。

宮中,倪玉鸞掙紮了幾日,終是決定再搏一把。不止是為自己將來的日子,也為報昔日之仇。

她的萬般苦楚都是顧鸞害的。聽聞顧鸞不禁還錦衣玉食地過著,更升任了禦前掌事姑姑,她就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倪玉鸞為此終是委身給了冷宮裡的掌事宦官,隻為求他去儀嬪那裡幫她遞句話,說她願意為儀嬪效命。可沒想到,儀嬪卻看不上她,隻說自己無所謂顧鸞,讓她安心在冷宮裡過日子。

可倪玉鸞已動了心思,又哪裡還安得下心?就指得另尋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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