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百日〔「朕在想……」他凝神,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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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 孟林縣。

顧巍走馬上任,到孟林時恰是個清晨,他知孟林一地有諸事棘手, 便索性不多耽擱, 匆匆去了縣衙。

等傍晚回到官邸時,下人們已將邸中收拾妥當。顧巍回到後宅想歇一歇, 進了屋, 就聽得女子的嘆氣聲。

顧巍循聲一望,問她:「怎麼了?」

顧夫人手裡做著女紅, 見他進來,姑且放了放,眉間愁緒不展:「我想著阿鸞這事,心裡還是不踏實。我可聽說了, 如今聖上的後宮裡頭, 除了三兩個宮女出身的不提, 其餘幾位家世個頂個的好。就說前幾日剛從蘇州帶回去的唐昭儀, 雖非京中貴眷,卻也是江蘇巡撫的侄女呢。咱們阿鸞……」

顧夫人搖搖頭:「不是我說話難聽,放在縣裡,咱們算是大戶人家。可去了京中, 她就成了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兒, 眼界、見識, 哪裡比得過宮裡頭的娘娘們。如今皇上看上她了,那左不過是因為她生得美,性子也還算柔和, 但日子久了……兩個人沒話說了,情分總要淡的。」

顧夫人是個活得明白的人。她與顧巍成婚近二十年, 府裡沒有半個側室庶子。街坊鄰居說起來都贊他們是神仙眷侶、天定的緣分,可她自己清楚,所謂「神仙眷侶」靠得絕不隻是一句「緣分」。

在那不大的縣城裡頭,「大戶人家」總共也沒幾個,女孩子更連識字的都少。誠然,顧巍的潔身自好很是重要,但她能幫他打理內宅、與他談天說地,甚至當他在政事上遇上難題時,她也能幫他出一出主意,這才是他們近二十年來恩愛兩不疑的基底。

可阿鸞跟皇上,怎麼行呢?阿鸞就是縣裡頭長大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因家境尚可略讀過些詩書,好東西都沒見過多少。這點子才學見識,放到宮裡頭必是要露怯的。

顧巍也一嘆,卻說:「你想這些做什麼?那是後宮,不是咱們能左右的地方。歷朝歷代的宮裡都有那麼多嬪妃,有幾個真能長寵不衰?總歸還是要想開些。」

「這豈是想開就能罷了的事?」顧夫人皺眉,「宮裡旁的娘娘們,縱不得寵,還有家世撐月要,日子總歸還能過得愜意。咱們阿鸞到時候怎麼辦?眼瞧著咱們幫不著她什麼,我能不愁嗎?」

這話卻說得顧巍沉默了半晌,繼而斟酌道:「你若說這個,我倒覺得是最能安心的。」

顧夫人微怔:「怎麼說?」

顧巍道:「阿鸞雖是選秀進去的,眼下卻也不過是個宮女,皇上若想要她原是一句話的事。可他卻肯等著,隻留阿鸞在禦前,反倒提罷了我,這便說明你擔心的這些他心裡也有數,也在為阿鸞安排。」

顧夫人循著他的話思索起來,一時沉吟不語。

顧巍續說:「自然,這與他能寵阿鸞多少時候不相乾,阿鸞該失寵還是會失寵,可這卻足以證明他是個能為旁人設心處地著想的人。這成婚,過得能有多優渥,或是看家底與才學,但若要看最差會差到什麼地步,看得實是品性的最弱處。皇上倘是個能這樣為人著想的人,我看真稱得上一句『君子端方』,日後便是不再喜歡阿鸞,阿鸞的日子也差不到哪裡去的。」

這話雖不足以令顧夫人安心,卻也讓她不得不說一句:「這道理倒也不錯……」

就拿他們兩個來說,她固然是能與他談天說地的,這讓她比家鄉的其他婦人都強上不少。可他若想納妾,總歸也不是不行,不動這心思,便是因他的品性不許他這樣乾。

「你就別擔心了,擔心也不頂用。」顧巍搖搖頭,「若真想為阿鸞籌謀,為今之計便是我好好辦差,多立些功,方能對阿鸞有些助益。」

「也好吧。」顧夫人籲著氣,點點頭。忽而發覺顧巍回來就這樣忙著同她說話,水都沒顧上喝一口,忙起了身,「我給你沏個茶去,你歇一歇。」

宮中,皇長子百日一日日地近了,六尚局都為百日禮的事忙著,禦前自也閒不下來。顧鸞與張俊都有許多事要過目,楚稷就索性將一方側殿暫且撥給了她用,要她過目的事情一概直接入側殿去議,她得空就能看,一日三膳也都送到跟前。若忙得累了,還可直接在側殿小睡。

又因她有許多事情要與張俊打商量,張俊笑稱占了她的便宜,常能在側殿躲懶了。

「你管這叫躲懶?」顧鸞聽到這話的時候,盤坐在榻桌前看著滿桌的紙頁笑,「若嫌看案牘不夠累,可讓他們寫得更詳細些。」

「不必不必!」張俊連連擺手,手裡讀著尚儀局送來的禮數安排,看看她,又道,「我聽皇上前兩日的意思是這些事都交給我,免得你累著,可你不答應?顧鸞,我看這你倒不必客氣,你和皇上的情分我也清楚,不會計較多乾點活。」

在張俊眼裡,顧鸞已和後宮的主子娘娘一般無二了。

顧鸞卻搖頭:「我不是客氣,也不是怕公公計較。隻是我還擔著禦前的職,自當把差事辦好,不然自己心裡也不踏實。」

張俊聽著,心裡多有贊許。

這宮裡頭的宮女,被皇上看中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恃寵而驕是最常見的。許多人哪怕在天子麵前不敢生驕,在宮人跟前卻總會多幾分脾氣。顧鸞這般可謂難得的踏實,眼瞧著榮華富貴已近在眼前,還能這般安安心心地辦差。

張俊私心裡覺得,若她一直能這樣,得寵的日子大概不會短。就算失了寵,過得大約也不會差。

一小宦官在這時推了門進來,躬身一揖:「大姑姑,尚宮女官來回話,說席上的座次安排擬好了,請您過目。」

張俊眉心一挑,正覺不對,顧鸞已道:「我出去見她。」

說罷她便下了茶榻,穿好繡鞋,往外迎去。

迎至殿外,果見尚宮女官帶著兩名宮女在不遠處候著。顧鸞上前,二人相互一福,尚宮女官便將手裡的冊子呈給了她:「大姑姑過目。」

顧鸞並不多看,直接翻至末頁,見隻有一枚尚宮女官的印,便銜起笑,轉手就又將冊子交了回去:「女官這是忙忘了。事涉後宮與諸位誥命夫人,該先讓皇後娘娘過目才是。」

尚宮女官垂眸:「皇長子百日乃是聖上看重的大事,一應安排自還是要看禦前的意思。」

「這話倒也對。」顧鸞淺笑,尚宮女官見她給台階就下,眼底微動,卻聽她又說,「那女官隨我入殿回話吧。」

尚宮女官不由一怔,連帶著麵上的笑容也有些僵:「……聖上國事忙碌,大姑姑若覺得自己拿不了主意,我還是先去請皇後娘娘過目。」

顧鸞頷一頷首:「女官慢走。」

言畢二人便又相對一福,尚宮就帶著兩名宮女一並往後宮去了,顧鸞徑自回了殿中,尚宮女官走出幾丈,禁不住地回眸瞧了瞧,心下深嘆:好穩的性子。

這些日子,顧氏頗得聖心。就算禦前嘴巴再嚴,有些事也是遮掩不住的。後宮裡便不免有人如臨大敵,或是想挑唆皇後出手整治,亦或隻是想探顧氏的脾性,便央到了尚宮局,看能不能借尚宮局之手讓顧氏做些「僭越之事」。

諸如這樣的「順水人情」,六尚局做來都很趁手。宮裡頭能動小心思的地方很多,隻消她們把場麵話說得夠漂亮,給顧氏十足的理由讓她去拿些她不該拿的主意,事情就算辦到了。

到時,後宮裡若隻是想探顧氏的脾性,便會心裡有數;而若是想挑唆皇後來做點什麼,那些話自也會傳到皇後耳朵裡。

沒想到,顧氏方才見沒有皇後的印便連眼皮都不再動一下,一副自己一眼都不想多看的模樣。

進了後宮,尚宮女官徑直去了棲鳳宮稟話。棲鳳宮裡的掌事景雲出來回說皇後正歇著,尚宮便留下那本冊子就走了。

景雲拿著冊子入了寢殿,行至美人榻邊,小心喚了聲:「娘娘。」

皇後睜開眼,景雲奉上冊子:「尚宮局剛送來的,說是殿下百日禮的座次安排。」

皇後眼睛一亮,坐起身:「怎麼說?」

「尚宮女官說……」景雲低著眼,「說大姑姑見沒有娘娘的印,便說必要娘娘先過目才好,若不然就直接去向皇上回話也可。尚宮女官不敢驚擾皇上,就隻好過來了。」

「隻是這樣?」皇後擰眉,「不是咱們被察覺了什麼?」

「不會。」景雲搖頭,「奴婢差去尚宮局遞話的,根本不是咱們宮裡的人,連尚宮女官都扌莫不清楚底細,大姑姑更無從知曉。」

皇後無聲地舒了口氣。

若是這樣,她倒安心了。

她從來不怕後宮裡有寵妃,沒有才奇怪。可最近,顧鸞忙著打理皇長子生辰的事,若說作為女官,倒是分內之職;可若放到嬪妃身上,可就有點越俎代庖的意思。

前幾日晨省時,儀嬪說笑間提起:「皇上或是怕皇後娘娘太忙了,想找個人協理六宮?」

這話說得皇後一下子緊繃了心弦。

她不在乎有沒有寵妃,但手裡這份權她不能給出去,這是她母儀天下的威望所在。

眼下看來,皇上的心意雖還不清楚,但顧鸞倒是個恪守禮數的。

皇後定住神,便道:「這事就先這樣吧。幫本宮梳妝,本宮該去向太後娘娘問安了。」

紫宸殿裡,顧鸞回到側殿的時候,張俊已沒影了。這原也是常有的事,到底是禦前掌事,他們兩個都忙得很。

顧鸞便沒多想,自顧自地又繼續料理案頭的事。不多時聽得門聲響動,顧鸞就道:「這往幾位大人府中頒賞的事你瞧瞧,別的還好,兵部、戶部兩位尚書大人家住得可遠,我怕這點人來不及一上午跑兩處,還是加些人馬分別送去的好。」

話剛說完,身邊人影一晃。顧鸞驀地意識到來的不是張俊,剛一回頭,就被楚稷伸手環住。

她抿笑:「今日不忙?」

「忙也得來看看你。」楚稷蹬掉靴子,大長腿撂到茶榻上,「我聽張俊說尚宮局直接把宴席座次拿給你看了?怎麼回事?」

按理來說,應先交給皇後看,皇後看完自會差遣身邊的宮人送來禦前。

顧鸞笑笑,轉回頭去,又提筆接著寫東西,口中道:「近來事情太多,估計是忙暈了吧。」

楚稷沒說話。

她自知哄不過他,寫完手頭幾個字便擱了筆,回過頭:「算了,小事罷了,不值當大動乾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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