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鴞+金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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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灰色的瞳孔中一旦隱沒了輕鬆笑意,便有些沉重的讓人不敢逼視了。

薄唇緊抿、麵容嚴肅、手執刀劍、脊背挺直的麻生早先生,任誰見了都要覺得他是一個嚴謹認真,經驗豐富的守夜人。

於是主家十分殷切的招待了他,還為他安排了住宿的地方。他並沒有收取昂貴的金銀作為報酬,隻是拿走了一壺酒。

夜深,今天沒有月亮。

天上隻有零星幾顆星辰,是天女疏忽而從妝奩中掉落的寶石明珠。

樹木的影子晦暗不明,隨送來涼意的夜風搖曳。黑暗另一端似乎連接著幽冥地獄的入口,鎮壓其中的怪物將在今夜重歸人間。

麻生早檢查了包括衣櫃、床下、桌下、梁上在內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確認無事後將窗戶關上。

在三隻小貓嘆為觀止的眼神下,他隻用絲線和杯子以及幾根木棍,便將整個房間布置得宛如盤絲洞一般。

除非像奇行種一樣四肢扭曲的從地上爬過去,否則就算身手再敏捷的人,隻要稍不注意碰到哪怕一根隱藏在黑暗中的線絲,麵臨的就是數不盡的暗器和毒粉。

織田作之助一臉學到了的表情,亂步和中也心有餘悸,暗下決心,以後除非必要絕不進金先生的房間。

做完這一切後,他點起一根香,任由淡紫煙氣發散,輕輕一躍便坐在房梁上,一腿支著,慢慢的喝酒。

天越發暗了,隨著時間過去,似乎連風聲都靜止,安靜的不正常。

門口傳來細微的響動,窸窸窣窣,像黑夜妖精的耳語,在黑暗中格外明顯。

今天才上崗的守夜人先生被酒意朦朧的雙眼極亮。刀劍淩冽的鋒刃捕獲星光,挾來天上一分冷意。

衣角揚起,擦著中也的鼻尖落下。他的動作極輕,聲音幾乎沒有,連呼吸也消逝了。若非依舊無法觸碰,中也幾乎要以為這位金先生也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狀態。

門隻打開一條小縫,黑暗的虛空中一道更黑的扭曲影子直挺挺的浮在門前,不時晃動兩下。

麻生早眯起雙眼,刀劍推出一截雪亮鋒刃。

一道白練劃破黑暗,照亮半空中人影的臉——「是你?!」

他手腕一抖,劍尖在泉脖子上轉過一圈,斬下他幾縷發絲,回歸刀鞘中。

「你什麼意思?」

灰白長發的守夜人雙手環抱,冷著臉盯他。

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別人門口上吊,什麼仇什麼怨?

「晚上好,麻生先生。」

泉把自己從上吊繩裡放下,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樣子,態度良好的打招呼。

他身上的衣服還滴著水,下擺帶著些許泥沙,顯然是入水失敗又跑來上吊的。

麻生早皺起長眉:「你想死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死的也乾脆利落,吊死在我門前算什麼?」

他自認為沒有招惹過這個人。

泉笑了笑:「您注定要殺死我的。」

他這麼說著,又嘆氣:「除非您親自動手,我是死不掉的。」

青年垂著頭,像隻傻憨憨的小熊貓一樣扳手指:「跳崖會被掛在樹上、入水會被漁網撈起來、上吊繩子會斷、服毒毒藥過期、割腕因為割錯位置,睡了一覺,醒來還是沒有死成……」

「我本來想試試離您近一點,會不會更容易死掉的,果然還是不行啊。」

「你這家夥,隻是單純運氣不好吧。」麻生早嘴角抽了抽,說出了在場的另外三隻幽靈共同的心聲。

「不是的!」泉伸出手,他的掌心中浮出一個奇異的黑色符文,扭曲怪異,卻能令人理解它的意思。

那是「惡」。

「我是惡,是罪孽!隻有您,隻有善才能殺死我!」

泉激動的上前一步:「背負著眾生的罪孽死去,這就是我降生於世的理由!如果不能由您親手殺死,那麼這一切都將沒有任何意義!」

麻生早深深注視著他:「沒有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去死的。」

泉愣住。

「你走吧,我不會殺你。」

「為什麼?您是禦神塔最頂尖的殺手不是嗎?根本不會在意奪走一個人的性命吧。」

麻生早轉身離去的腳步頓住,糾正他:「我曾經是。」

「但我已經不想再做殺手了。」

「即使雙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我也不想再奪走任何人的性命了。」

「我不會殺你的。」

鉛灰色的眼眸無比認真。

「……」

泉咬著嘴唇,神情遲疑著。

在麻生早堅定的目光下,他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嗚……怎麼辦啊……嗚嗚您不殺我,咳那我的存在不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嗎嗚嗚嗚……我連去死都做不到嗚嗚!」

麻生早:「……」

前殺手先生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

怎麼回事?難道他不殺人反而變成惡人了嗎?

他看著地上嚶嚶哭泣的小熊貓……好像確實有點可憐的樣子……不!不可以對這家夥生起同情心啊!!

但是……對方紅著眼圈梨花帶雨的樣子,真的很難讓人不同情啊!

一個大男人哭的這麼楚楚可憐,這合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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