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四章 禁忌女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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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因為我多睡了一會, 就咒我死?」

蕪菁正巧醒了,蒔蘿溫柔地將大白鵝放在懷裡,這隻領域性極強的暴躁生物在少女的柔夷下被捏成一團綿白蓬鬆的雲團, 與主人漆黑滑順的長發呈現美妙的對比。

但穆夏完全不敢大意,她總是給人這樣的錯覺,乍看下婉約柔順的潺潺涓流,但一個不主意就會被底下崎嶇頑固的溪石絆個狗吃屎。

從第一次見麵就察覺到了, 少女的外表是嬌脆易碎的東岸瓷器, 但骨子卻醞釀著堪比玉石的硬度。這是一個極為倔強頑固的女孩,弄個不好就是寧可玉碎的決斷。

「嫌我睡得多沒關係,不需要咒人死吧。」她不急不緩地吞下一口酥派,甚至還有心情挑了挑下巴上的碎屑,彷佛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談話。

「妳在隱瞞什麼。」他完全肯定了。

茶杯在苦澀的熏香中滲出一絲蘋果的芬芳,靈敏的鼻子嗅出不對, 哪怕知道會撞個七零八落, 但為了那一絲可能的甘甜, 莽撞的野獸還是不願意退縮。

「蒔蘿, 妳身體不太對勁,這讓我很害怕。」

察覺到穆夏的視線,蒔蘿下意識就想閃, 可惡, 這家夥的小狗眼攻勢已經屢試不爽。

少年似乎意識到麵對渾身帶刺的女孩, 沒什麼比剖開真心讓她刺個痛快更來得有效的方法了。

懷有大鵝,無所畏懼,蒔蘿理直氣壯:「整天坐船什麼都不能乾,我就是想睡覺打發時間,什麼死不死的?你才讓我害怕吧。」

蒔蘿感覺沉重的陰影壓過來, 她微微吸一口氣,盯著茶杯上的倒影,就像英雄用盾牌的倒影躲避美杜莎石化的眼瞳。

無論是女巫和魔物,強大的魔力賜予他們一雙動人心魄的眼神,輕而易舉就能翹動人類的神智;伊拿和安柏都有著一雙由天地醞釀的翡翠眼瞳,而穆夏是金綠相融,清澈的綠眨眼間就乾涸在赤金的陽光中。

少年俯身下來,苦苦哀求著:「蒔蘿,我不是人類,所以我能發現人類察覺不到的東西。我無時無刻聽得出來、聞得出來:妳正在變得虛弱。起先我以為妳是暈船,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告訴我什麼原因好嘛?讓我幫助妳、保護妳。」

哇賽,這都能聞得出來。蒔蘿差點沒開口稱贊他,但很快憋下去。

她很不合時宜地想到某則趣聞:小狗成天圍著主人汪汪叫,最後才發現牠是聞出主人身體裡的癌細胞腫瘤。

月女巫提起一口氣,打斷他:「穆夏,聽好了,我是人類,還是一個女孩,而人類女孩子每一個月都會有一次虛弱的變化,我沒有興趣解釋給你聽,所以我要去請人代勞。」

在穆夏懇求和不安的目光下,蒔蘿沒心沒肺地吃完最後一口脆派,就抱著蕪菁走出艙門。

艙房外的狹道沒什麼閒逛的客人,大部分都被船長的臭煙熏走了。雨還沒停,蒔蘿盡可能沿著遮蔽棚繞到廚房,恰好看到廚娘蘇珊正在削一大碗白薯。

蘇珊看到蒔蘿嘴角還殘留著早餐的碎屑,忍不住調笑道:「午餐就薯泥淋洋蔥肉汁將就吃了,一碗大概比妳這張小臉還大上一倍,不準剩下啊。」

她雖然上了年紀,但笑起來有著甜美的酒窩,身姿依然婀娜,風韻猶存,聽說以前是一位火辣的酒館女郎,直到嫁給了一位水手。可惜兩人沒過上多久好日子,水手在一場風暴中失蹤,成了寡婦的蘇珊也就在兩人相遇的淑女號上養家糊口,順便思念亡夫。

蒔蘿做為點食成金的小能手,很早就和這位廚娘混熟了,每每總能從廚房撈到不少好料。

「不會是來抱怨派皮太硬了吧。」蘇珊危險地削下一大片白薯片。穆夏剛才送來的早餐完全合蒔蘿的胃口,想來又是蘇珊偷偷給他添了些好料。

「怎麼會?我愛死了。」蒔蘿麵露為難:「我隻是最近食欲不好,害人擔心了。」

她踮起腳尖,和廚娘耳語幾句。

蘇珊聽了哈哈大笑,她的笑聲有著響徹屋頂的渾厚:「這可真是羞死妳這個大姑娘了,涅穆耳雖是一個好孩子,終究是個男人,我來和他解釋,省得這些臭男人一天到晚擾人安寧!」

為表謝意,蒔蘿接手蘇珊的工作,順便挑了些新鮮卻有殘缺的剩菜給蕪菁吃。待她將一整鍋洋蔥肉汁調配得辛香無比,吸引不少人在廚房外探頭探腦,蘇珊就提著木勺子功成身退回來。

蘇珊回顧道:「我第一次看到人的臉可以那麼紅啊,看上去都快比燒紅的鐵還熱。一會我讓船長注意點,我感覺他隨時會摀著臉跳下河。」

蒔蘿拿著兩人份的肉汁薯泥回到艙房時,穆夏已經不見蹤影,隻有天藍色的鬥篷還留在床板上,大白鵝立刻拍拍翅膀,心安理得占據其上。

接下來一整天穆夏都不見人影,蒔蘿知道他是故意躲著自己。好吧,這個懲罰教育有些太刺激了,她有些小小的愧疚,但老實說,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是要怎麼和穆夏說清楚?

難道真要像個普通姑娘向騎士尋求幫助?蒔蘿從一開始就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說是矯情也好自尊也罷,她就是不想在穆夏麵前露出一絲脆弱,她希望自己在對方眼底一直是一個強大神秘的月女巫……是吧?他應該是這麼看自己的吧?

蒔蘿吃了幾口午餐,很快就沒了胃口。

她自己嗜睡就算了,但月桂從那次紅橡島大戰沉睡後就沒有響應自己,起初蒔蘿以為它在生悶氣,但幾天幾夜過去,蒔蘿發現事情非同小可,現在的她就像瞎了一隻眼一樣。

這也是虧月的影響?蒔蘿不知道。她看向自己的櫥櫃,如若她記得沒錯,那時她最後聽到的是權能解除申請受理中?這會和自己開大招有關係嗎?

現在唯一能幫她的隻有記憶中的安柏。

金發女巫說過,僅次於獵狼,平安度過虧月之夜也是一個月女巫合格的證明。虧月,也就是無光之夜,那是當圓月沉入地獄,化作指引亡者和幽魂的冥月之時。

但具體說起虧月之夜會發生什麼事,安柏神秘兮兮說每個女巫都不一樣,但唯獨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絕不能讓外人知曉,否則將招來不幸。那位冥月女神便是以黑紗遮臉,不允許任何人窺探命運的神秘和奧妙。

蒔蘿大概理解了,滿月是月女巫的魔力buff,虧月就是效果不明的debuff。月桂的沉睡如果和這個有關,蒔蘿反倒鬆一口氣,至少等虧月一過,她們就能見麵了。

腦中胡思亂想,蒔蘿很快又隨著紛亂的思緒陷入沉睡。

就像滿月之夜到來前的預兆,這次她又做夢了,這次的夢更加光怪陸離,她似乎看到安柏,又看到克麗緹娜,甚至是穆夏,以及那位伊拿,扭曲的影像彷佛打翻的顏料盤,記憶和幻象被添上五顏六色的色彩,一個一個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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