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間桐髒硯（1 / 2）
在過於死氣沉沉的古老宅邸中先一步辨析清楚的聲音, 並不是風聲與草木聲，而是密度驚人的蟲鳴。
禦三家之一的間桐家所擅行使的蟲魔術，群聚的蟲子蟄伏在長久無人管理的茂密荒草之中, 可今夜卻不知為何，令人厭惡的窸窣聲像是被某種恐怖的外力生生碾碎, 以至於整個間桐家的古宅都顯現出一種荒蕪而壓抑的沉默感。
「打擾啦——」
與這間桐府的氣氛格格不入的, 是語調明朗輕快，擅自推門而入的不速之客。
「哼。」
屋內響起老人嘶啞的聲音，深色和服的袖口枯瘦乾癟的手臂與喉頸已經是絕非用衰老就能形容的枯萎顏色，幾乎與乾屍無異的朽爛軀體支撐著頭顱, 唯有眼窩深陷處的矍鑠精光, 無聲表明老者詭異的生命之火仍在執著燃燒著。
「此等情境之下與您的見麵倒是我從來沒想過的, 該說是久別重逢, 還是初次見麵？」
大咧咧走進客廳的龍女徑自坐在沙發上，笑得很是溫順無害。
「間桐家主看起來不是很意外我的存在呢。」
「質疑您嗎？那可真是太失禮了。」
隨著間桐髒硯的靠近, 某種令人生理性作嘔的溫暖腐爛的恐怖味道也隨之在這空間內彌漫散開，老者慢條斯理地笑著，坐在了小萊對麵的位置上。
「正如您無視了我的問題, 我自然也不會去詢問英靈的秘密。」
「英靈？當年不是口口聲聲叫著我們不過區區使魔嗎瑪齊裡？怎麼，重生換了幾次身體，順帶著連當年的腦子和你魔術師的驕傲一起扔掉了嗎？」
「我並不打算在這裡與您做無謂的口舌之辯。」
間桐髒硯的臉上並不見被挑釁的惱怒，他此時倒是顯現出獨屬於歷經滄桑的老年人特有的狡猾，「我就算再活個一千年兩千年也是沒有辦法和真正的英靈神明相提並論的, 驕傲也需要看待對象，何況如今登門造訪的人是您, 並不是我, 維持那點可憐的無聊自尊毫無意義可言。」
「哦哦~反應很快嘛瑪齊裡~」小萊眉眼彎彎, 「看起來你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麼了呀？」
「您意圖參加聖杯戰爭的消息已經來到了冬木市，托您任性妄為的福，遠阪家的小子也需要重新考慮和您的聯盟關係了。」間桐髒硯仍然維持著最初的氣定神閒，他注視著眼前的龍女，緩緩說道：「而您此行的目的，應當就是看重了間桐家作為聖杯戰爭禦三家之一的位置，注定會在七位禦主之中留下一席之地的特別資質吧。」
小萊隻是微笑著，沒有回答。
間桐髒硯看著她，忽然就有些莫名的心虛。
眼前的龍女畢竟是曾經經歷過初次聖杯戰爭的強大英靈，不同於後續完善了令咒係統和各類細節準則的聖杯戰爭，初次召喚出的英靈與後來的從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眼前這一個更是如此，不需要借用禦主作為錨點駐留現實，自然也不會受禦主資質的影響，不同程度地弱化自身的能力。
完整的、強大的、不受束縛的英靈。
誠然間桐髒硯對自己的口舌有著相當程度的信心，可麵對是無意思考也無心交流的本性混沌的英靈，原本自覺勝券在握的底氣卻又有些不確定了。
「——區區禦主的位置而已，我當然可以給您。」
間桐髒硯立刻調整了自己的措辭，不再做半分遮遮掩掩意圖交易的打算，「間桐家近些年的血脈愈發的不爭氣了，不要說是可以繼承魔術刻印的後代，最近的一代就連魔術回路也完全退化消失，想要參加聖杯戰爭也都做不到了。」
「說得這麼客氣呀~」小萊輕輕柔柔的說，「您不是還活得好端端的嗎？」
間桐髒硯聞言意味不明的嗤笑一聲。
「倒也不怕告訴您，原本我就已經準備放棄第四次聖杯戰爭了——老頭子這副糟兮兮的模樣您也看見了，不要說是出去參戰，日常行動也是相當勉強的，所以您還在擔心什麼呢？第四次的聖杯戰爭，間桐家絕對不會是您的阻礙。」
「瑪齊裡，我需要的不是你的諾言，你好像弄錯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龍女十指交疊，笑意漸深。
「我說過啦，『您不是還活得好端端的嗎』？」
間桐髒硯驟然收斂了所有恭敬的表情。
「現在殺了我，對您沒有任何的好處。」
「我知道呀。」小萊從衣袖裡掏出一把漆黑的華麗折扇，慢條斯理把玩著上麵的精致花紋，眼尾一抬，眸光清亮乾淨，竟是沒有半分殺意。
「所以，我也要借用你的『皮』用一下。」
當那柄折扇取出的同一瞬間，間桐髒硯的注意力立刻被間桐府中所有明裡暗裡潛在的蟲子們發出的窸窣聲所吸引了，那是一種低等生物本能感受到的威脅與恐怖，他驚愕不過瞬息功夫，老人的皮囊瞬間被飛舞的刻印蟲沖破，瞬間化作了形成了令人頭皮發麻的蟲群。
龍女神色自若地看著，蟲群並未直接莽撞橫沖過來，老奸巨猾的老蟲子藏匿期間，他清楚自己不是英靈的對手，索性便讓一部分迷惑她的注意力餘下的四散奔逃，蟲子的數量實在是多的令人頭皮發麻，再怎麼說這也是蘊含了魔力的使魔，就算她能一擊殺死一眼所能瞧見的全部，但是她能捕捉完畢這積累了蟲使兩百餘年心血的間桐府內所有的蟲子麼？
然而龍女根本沒有動，她隻是平靜地，近乎悲憫的看著蟲群們四散奔逃著……然後撞入了四周早已準備好的蛛網之中，作繭自縛，逃脫不得。
冷蛛的蛛網。
在和納克亞達成某種友好協議後，這一批冷蛛的卵便是由她的魔力孕化而生，自此成為了魔龍最忠誠的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