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是我的藥呀(1 / 2)
蘇嬌虞嗓音軟軟, 哄著季歸褚,季歸褚低睫輕笑,嗓音像月色下流淌的清泉, 柔和清澈,「好,你等我回來。」
見季歸褚當真聽話,家仆們都震驚了,四皇子妃竟能哄得了這尊羅剎,這就是一物降一物麼。
因家仆們吃瓜的目光太過驚悚, 蘇嬌虞餘光看了看家仆們, 見到家仆們站的遠遠的,伸長脖子豎著耳朵。
既然好奇,為何還躲那麼遠?蘇嬌虞心裡嘀咕。
蘇嬌虞常見家仆們與季歸褚在的地方隔了一丈遠,就像分界明顯的河流,且這距離隻會延長, 不會縮短。
蘇嬌虞可沒見過家仆與主人的關係如此緊張。
四皇子府的家仆們並不敢接近季歸褚, 不止是心理上的不敢接近, 還包括距離上的不敢接近。
家仆們與季歸褚一道行走, 都會隔開一定距離, 生怕不小心碰到這位祖宗。
這祖宗的潔癖非常嚴重,據說是因為四皇子還未立府邸即在宮裡居住時, 曾被太子謀害推進了泥水池塘後染上一場重病, 病弱少年被撈上來後高燒咳嗽不止,那脆弱的身體差點沒熬住經歷了這場痛苦遭遇後,季歸褚就潔癖萬分。
又因把季歸褚親手推向泥水池塘的人正是季歸褚信任的隨侍小廝,自那以後,季歸褚不再信任身邊的任何仆從, 他態度冷漠殘忍,仆從們自然也不敢靠近他。
家仆們把季歸褚當羅剎祖宗,畏懼他,季歸褚任由他們畏懼害怕。
「送皇子妃回房。」季歸褚視線移向眾家仆,語氣平靜,慢聲吩咐。
家仆們當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護著蘇嬌虞回房間,惶恐蘇嬌虞掉落一根頭發絲。
等蘇嬌虞離開,季歸褚孤零零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月光輕落,襯的他膚色極冷,如輝夜下的鬼。
「主子」留下來等待季歸褚的謀士嘴角動了動,壓下眉眼間的焦急慌亂,不敢擅自打擾季歸褚的思緒。
皇子妃離開後,殿下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難道是不願皇子妃離開?
謀士左想右想,想的快要哭了,若是殿下現在心情不好,待會兒把昭國皇後派使者到蒼國的消息告訴殿下,殿下的心情豈不是更不好了。
謀士懊惱自己因在打賭中輸掉,變成向季歸褚傳消息的倒黴鬼。
在季歸褚麵前提起他的那位生母,不就是要惹惱季歸褚麼?
謀士在那邊思忖,擔驚受怕地琢磨季歸褚的心思,沒想到季歸褚忽然抬手撫住額頭低低笑了起來。
男人指尖扌莫著額頭,額頭似乎還殘留著小娘子指腹的溫溫,季歸褚不知道他自己怎麼了,隻是嘴角忍不住輕勾,若細看,長長的烏色墨發遮掩間,他蒼白的耳朵泛起了點紅色,季歸褚笑著說:「她要等我睡覺呀。
謀士:「」
殿下,您的反應是不是有些慢?
謀士鬆口氣,這樣看來季歸褚心情還算好,謀士在心裡感激皇子妃。
殿下心情好,那他說出接下來的消息後,季歸褚氣極殺了他的可能就降低了。
這般想著,謀士做好心理準備,戰戰兢兢對季歸褚道:
「主子,昭國皇後派使者來蒼都,今日傍晚到達驛站,他們說要見殿下,稱殿下莫要不去,他們、他們知道蠱毒的解藥是什麼。」
*
另一邊,蘇嬌虞被仆從護送回房後,先是看到了巧鶯,巧鶯正守在院外打盹,蘇嬌虞屏退其他仆從,走上前拍了一下巧鶯的肩膀。
「巧鶯,你沒事在門前睡覺作甚?」蘇嬌虞語氣輕快。
巧鶯嘟囔了幾句夢話說公主莫要捉弄我了我真的不敢跟你一起爬樹,接著,巧鶯迷迷糊糊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睜開眼。
看到眼前膚白貌美的小公主,巧鶯眼底露出光亮,「公主,您終於回來了。」
蘇嬌虞奇了,巧鶯這態度怎麼如此誇張,她不過是出門去了一趟學堂。
「巧鶯,你這丫頭睡傻了嗎?我晚上回房睡覺難道很稀奇麼?」蘇嬌虞用溫軟的眸子盯著自己的心腹丫鬟,語氣帶嗔。
「哪有睡傻」巧鶯哼唧,「公主,婢子這不是擔心您嘛。」
「擔心我?」蘇嬌虞感到不解。
巧鶯低頭,盯著腳尖,嘀咕說,「公主您今日不是去那個青晏學堂了麼,婢子怕您被蒼國人刁難。」
原來如此。
蘇嬌虞心下頓時了然。
巧鶯會如此不同尋常地擔心她,是因為蘇嬌虞在殷國時與其他貴女的關係並不怎麼樣。先王後當時死的蹊蹺,二公主蘇慧明與眾女說是蘇嬌虞這冷心的殘忍之人害死了先王後。
蘇嬌虞無法辯解,因先王後出事時,她毫無知覺,且滿身血。
她似乎生病了,所以記不得先王後死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無辜的,但蘇嬌虞自然確定她並不是害死母親的凶手。
隻是蘇慧明非要執拗地認為先王後的死與蘇嬌虞有關,蘇慧明喜愛先王後,將溫柔的先王後當做母親,先王後死後,蘇慧明對蘇嬌虞的討厭和針對更是變本加厲。
無奈的是殷王雖然不懷疑蘇嬌虞,但殷王對蘇嬌虞有些心結。這是因為,就算蘇嬌虞真的沒有害死先王後,當時那般混亂先王後的死也許是因為她要護著女兒蘇嬌虞。
由於這件事,殷國貴女們在蘇慧明的挑撥離間下,並不與蘇嬌虞玩,甚至排擠蘇嬌虞。
「公主您真的沒事麼?」巧鶯見蘇嬌虞發呆,她擔憂出聲。
巧鶯的聲音喚回蘇嬌虞的思緒,她從對母親的思念中抬起眼睫。
「你放心,學堂裡大家待我都很和善。」蘇嬌虞說。
而且不僅是和善,還有些畏懼。
貴女們因為季歸褚的原因,對蘇嬌虞客客氣氣,生怕蘇嬌虞一個不開心去找季歸褚告狀,讓惡鬼收拾她們。
巧鶯從小就跟隨蘇嬌虞,先王後待巧鶯也好,巧鶯與蘇嬌虞之間不隻是是主仆,更是姐妹,巧鶯望著蘇嬌虞,真誠說:「真的嗎?公主,婢子知道您從小就懂事,不想讓婢子和等忠仆擔心,常常瞞著我們一些事……您這次可千萬不要再瞞著婢子了。」
「當然是真的,巧鶯,你莫要多想,她們真的不會欺負我。」
蘇嬌虞盯著巧鶯看了半晌,最後,巧鶯在她那無辜的眼神下終於信了。
隻是,巧鶯似乎還是不開心。
蘇嬌虞眨眨眼,「巧鶯,你有心事麼?」
巧鶯看著蘇嬌虞,她眼神躲閃,嗓音低低說:「您當時要嫁給季歸褚都不跟婢子商量,說嫁就嫁,嚇死婢子了,要是您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婢子無言麵對先王後啊。」
蘇嬌虞一愣。
她考慮不周,當時隻想著攔住季歸褚攻下殷國,沒有想到關心她的人竟是如此心情。
蘇嬌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安慰巧鶯,於是她說,「你若是擔心我,我以後多與你打六博。」
「這個時候您還想著六博呢。」巧鶯被蘇嬌虞逗笑。
被巧鶯的話提醒,蘇嬌虞問她,「對了巧鶯,殷國現在如何了?」
巧鶯負責與殷國聯係的事宜,聽到蘇嬌虞的詢問,巧鶯嘟了嘟嘴,「二公主蘇慧明好像已經嫁給昭國太子了,照二公主的性子,她嫁給昭國太子後,應該是要炫耀炫耀的,可是婢子聽說她沒什麼動靜,她竟也沒有派人來找公主您,真是稀奇。」
蘇嬌虞挑挑眉,也許她那個二姐姐以為她早就死在季歸褚手中或是被季歸褚折磨地每日膽戰心驚,覺得已經沒什麼需要派人到她麵前炫耀罷。
蘇嬌虞沒將二姐蘇慧明的異常放在心上,即使她隱隱約約察覺到二姐蘇慧明也許是出什麼事了,但與她何關呢?
她對蘇慧明沒什麼感情,或者說也許曾經有,現在是被消磨地一點也不剩了。
巧鶯服侍蘇嬌虞洗漱完畢後離開,蘇嬌虞一個人躺下。
之前,蘇嬌虞睡覺需要巧鶯看著陪在一邊,否則她容易做噩夢。現在因為房間裡都是檀香,沉沉地,就像季歸褚還在她身邊,蘇嬌虞打了個哈欠,很快睡著。
在她躺在榻上睡覺前,她裝模作樣等了季歸褚半刻鍾,半刻鍾他還沒回來,蘇嬌虞就直接不管季歸褚安心進入夢鄉了。
蘇嬌虞當然不會真的一直在等季歸褚回來睡覺,她最多隻是為季歸褚留盞燭火。
至於季歸褚若是回來看到她在睡覺而不是在等她,蘇嬌虞都已經想好理由了:她等的太累,不小心睡著了。
蘇嬌虞睡得很是安穩。
室內火燭亮著微弱的光,霧靄般的暖橘色光芒落在小娘子嬌嫩美好的睡顏上。
不知是夜半幾時,季歸褚終於走進房間,燈火雖亮,但他卻像走在夜色中,濃墨長發披散,一雙眼極黑,陰冷空寂。
男人床榻旁側坐下,他聳拉薄薄眼皮,打量蘇嬌虞。
她竟在他的床上睡得如此安穩。
季歸褚下意識咬了下唇角,殷紅血珠暈染他好看的唇。
身側坐了一個如艷鬼的男人,蘇嬌虞感受到那詭譎的視線,在睡夢中隻覺背如針刺,她朦朦朧朧睜開眼。
瞧見季歸褚的身影,蘇嬌虞半睜眼睫,嘟囔說:「夫君,你回來了。」
小娘子溫軟微啞的嗓音讓季歸褚的表情稍頓,隨後,他更是用力咬緊唇角,漂亮眼尾暈上驚心緋色,靡麗詭異。
季歸褚俯身。
「夫君?」蘇嬌虞迷迷糊糊間,察覺到些許異樣。
季歸褚的身影遮擋了她眼前的光,蘇嬌虞顫了顫眼睫,意識到季歸褚將雙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脖頸上。
男人指骨修長,微微收攏,動作有些溫柔,又有些殘忍。
像是要掐她。
蘇嬌虞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她抬起烏黑可憐的眼眸,弱弱地看著季歸褚。
發生什麼了?季歸褚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看著眼前的季歸褚神情懨懨,微微流露煞意,蘇嬌虞心裡慌亂,她抬起指尖,準備握住季歸褚的手,季歸褚卻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待蘇嬌虞視線有些恍惚地回神時,季歸褚將她攬在懷裡,她的脊背靠在季歸褚懷中。
季歸褚緊緊地摟抱住蘇嬌虞的月要肢,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腦袋。
他抱得很用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用力,就像永生永世不會放過她一樣。
蘇嬌虞察覺到季歸褚的情緒很是古怪,她沒有出聲,隻是乖巧地讓他抱著。
二人詭異地抱在一起,都沒有言語,簾帳之間,隻餘下輕輕的呼吸聲在交疊。
蘇嬌虞陷入思忖季歸褚方才想要掐她,不是她的錯覺。
可是,季歸褚為何對她起了殺意。
他隨謀士離開後,到底遇到了什麼?
還是說,季歸褚隻是差點在她麵前暴露凶殘本性了?
蘇嬌虞思慮半晌,隨後,悄悄抬眸看季歸褚,她見季歸褚已經閉上長睫,似乎是睡著了。
因為抱著蘇嬌虞陷入沉睡,他蹙起的眉毛撫平,周身的煞意不知不覺消散,乖得不可思議。
見季歸褚如此,蘇嬌虞鬆了口氣。
蘇嬌虞躺在季歸褚懷中,閉上眼睛,一邊想著:她的夫君,當真是有一堆秘密。一邊努力讓自己睡著,好讓自己在醒來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
清晨蘇嬌虞早早就起了,因她要參加青晏學堂。
青晏學堂每隔十日有一次休沐,其他時間都需要上課。
蘇嬌虞並不排斥這樣忙碌的時間安排,因她在皇子府其實沒什麼事可以做,參加青晏學堂倒也能打發時間。
於是蘇嬌虞很是積極,她起床洗漱,赤足踩在地麵,神情輕快地挑選今日去學堂需要穿哪件裙裳。
季歸褚就坐在榻上,靜靜地看著蘇嬌虞。
簾帳半遮半掩,容貌美麗的男人一襲中衣,長發慵懶地垂落,一副困倦的病美人模樣。
季歸褚看蘇嬌虞挑選裙裳,看她苦惱琢磨今日去學堂要梳怎樣的頭發戴怎樣的發簪。
見她的珠玉首飾,衣裳鞋襪,所穿所用,皆是他所選。
季歸褚心間的混亂微微散開,他心情變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