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3(1 / 2)
穴道不長, 慢慢走了一陣,前路漸漸亮起來。
盡頭乃是一處窄室, 方形洞蓋大開, 洞口恰好可容一人出入。
葉玉棠立在開口下頭瞧了瞧,心道:這一夫當關處, 若外頭有個尋常人把守著,倒是誰也別想過去。
上頭忽地一聲急呼:「姑娘,公子, 快救我!」乃是柳虹瀾的聲音。
長孫茂攔了她一下,道「我先上去看一眼,別動。」
旋即攀住室蓋, 躍出穴道, 此後半天沒了聲響。
葉玉棠一向耐心不佳,等的心焦, 喊道:「怎麼樣?」
「棠兒, 」長孫茂聲音從洞口不遠傳來,「你上來看。」
她捺不住, 踏著石壁, 兩步跳出穴道。月頭高懸, 視野明亮, 她卻倏地怔住了。
周圍,都是人。兩步一個, 五步一堆, 姿勢各異……麵目卻都是一樣的。
全是骷髏。維持著死的那一瞬間的姿態, 月光之下,累累白骨,姿態動作皆生龍活虎。
就近的那一具,墨綠披風已襤褸,刀兜沒壞,裡頭仍插著把彎刀,作起勢,看起來極為眼熟。她走到那白骨跟前去,仔細一想,「這是火焰刀十八式……這人是日月山莊的。」
將那刀出鞘一看,借著月光一瞧,突然皺起眉頭,「竟是樓師兄?」
「五花八葉指,這位是峨眉道長。」
「劈雲斬月刀,必出自程宗主門下。」
「飛雪紅霜刺。」
「乾坤手。」
……
葉玉棠穿梭其間,幾步一頓。
長孫茂緊緊跟隨。
此眾多白骨,竟皆是武林中人。死之時毫無防備,甚至仍維持招式中的一式,命喪當場,隻在一瞬之間。
她猛地頓住腳步,回頭問道,「師父也是其中之一?」
長孫茂搖頭,「不是。這些人,內力虛浮,並不足以抵擋貓鬼八卦,故八卦一起,眨眼便沒了性命,但師父不同。雖不可用武功,但金剛不壞身不用即發。」
貓鬼叫聲可令常人五髒具碎,乃是巴獻玉殺人無形,取人空殼的蠱術之一。而所謂貓鬼八卦,便是操縱貓鬼,萬貓齊聲嘶鳴。
被圍困在陣中之人,內力稍濟的,宛如被人點上百道穴道,需一動不動,直至內力消解點穴截脈;稍不濟的,當即筋脈盡短,五髒具損。
習武之人蘊藉內力,可稍稍規避一些傷害。周遭諸多亡故武林中人,雖被長孫茂視作庸人,其實內蘊皆不算差。能同傷了這麼些人,那人貓鬼八卦已相當厲害了。
背後有人急地大喊:「你們倒是先把我從貓鬼陣裡解出來啊!」
兩人一道回頭,在一堆白骨裡,尋到了振衣欲飛、卻被貓鬼陣定在當場的柳虹瀾。
葉玉棠移步上前,問,「他們呢,怎麼丟下你一個人?」
柳虹瀾道:「先給我解穴,我緩口氣,慢慢說。」
葉玉棠解他數個要穴,不見起效,氣得收手,在他臉上拍了個清脆巴掌。
柳虹瀾一時愣住:「解不開就解不開,你打我做什麼?」
葉玉棠道:「這麼個貓鬼陣,穴也解不開。一早就知道你武功次,沒想到竟這麼次。」
柳虹瀾道:「生氣也就氣了,別人身攻擊呀。將我搬離陣眼,我自行解穴就好,不勞煩女俠費心。」
接著又道,「貓鬼喜潮濕陰暗,若貓鬼結陣,周遭必有潮濕蔭庇處,陣心必有孔洞蓄水,往往是一口井,或一泓泉。此處乃是山穀,穀中地勢平緩;周遭皆有小山丘,丘上花草茂盛過了頭,下頭定是沃土。屍骨堆中乃是他們鑽出的洞穴,若是豐水期,正是一口淺井。那想必這貓鬼陣正是以群山為圍,水井為陣眼……」
沒等他說完,葉玉棠當即將他架在肩上,扛到稍遠之處,擱在一株裟欏下頭。
柳虹瀾簡直沒臉了:「長孫茂,你不來幫忙,由著一個姑娘扛我這大男人?」
長孫茂在後頭走得優哉遊哉,答得理所當然,「嗯,怎麼了。」
柳虹瀾大聲抗議:「我不要臉的啊?」
葉玉棠道,「這裡又沒別人,你臊什麼?難不成你對我有意思?」
柳虹瀾一時語塞,朝她背後瞧兩眼,道,「不敢。」
葉玉棠忽地明白過來,「你對他有意思。」
柳虹瀾:「……」
她拍拍他臉頰,道,「說,怎麼回事。」
柳虹瀾緩了口氣,慢慢坐起來一些,「我們一出井,便入了這貓鬼陣。我,與閣主走出十來步,便如這般動彈不得。前麵山頭突然沖出兩個青麵人,鑽入這陣中,突然將閣主背在背上,馱著便跑,其步之快,恐怕天下最快的好馬都難及。」
葉玉棠倒聽得奇怪:「你怎麼拿馬來比人?」
柳虹瀾道,「那東西,麵目醜陋,動作如山猴爬行,很難說是一個『人』。」
葉玉棠道,「興許就是崔夫人口中的『蛇人』。之後呢,追上沒有,裴沁又如何被劫走了?」
柳虹瀾道:「裴女俠不是被劫走的,而是看到那像人的玩意,突然臉色一變,拔足便追了過去。神鬼道三人最後出井,並未見到閣主被劫,隻好追著裴女俠過去,來不及替我解穴,留我在此接應你們。若追得上,沿路會留下記號。」
長孫茂道:「恐怕是追不上的。」
「為何?」
「這一心嶺,群山之中百步一陣。能逃出貓鬼的武林中人,未必能逃出中害陣。」
「中害,調用內功,必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