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你懷疑誰?」楚霽緊攏著眉頭看著麵前黑漆漆的湯藥,眸中透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抵觸。
楚窈並不急著回答,隻是把手中的碗舉高、又湊近他了幾分,笑眯眯地道:「哥哥,喝藥了。」
「……」楚霽偏過頭去,端正了神色義正言辭地說,「藥可以不急著喝,軍中之事牽扯頗多、更為重要!」
楚窈知曉他怕苦,看他這副模樣覺得好笑,將手中藥碗擱在一旁的桌子上,慢悠悠地理了理衣袖:「那哥哥便不喝吧。」
她這麼輕易便鬆了口,倒是叫楚霽愣了一下,隨即果然聽到她從容接道:「等一會兒纖靈來了,叫她勸你喝藥,想來比我說起來效果要好。」
楚霽:「……」
「阿靈怎麼也同你一起來了?」他微變了麵色,有些急迫地問道,「這裡這麼危險,你來便也罷了,怎麼把由著她的意,把她也帶來了?」
楚窈:「……」
你這話說得……自己不覺得有很大問題嗎?什麼叫「這麼危險,我來就算了」啊?
「哥,你這麼重色輕親,咱爹知道嗎?」她眉梢微抬,斜睨了楚霽一眼。
卻有聲音與她同時響起:「你也說了,窈窈是由著我的意把我帶了的,怎麼不正麵問問我,反而要在背後為難窈窈呢?」
葉纖靈掀簾而入,手中端著一小碟蜜餞。
楚窈隻覺得身側掠過風聲,還沒反應過來,隨即便聽到了瓷碗被擱在桌子上的聲音,裡麵的湯藥已經被喝乾淨了。
楚窈:「……」
她看著碗口處緩緩流下的一滴湯藥,唇角抽了抽。
怎麼這會兒你的動作就這麼快了呢?剛才賴皮著找借口的人是誰?
楚窈看向楚霽,用眼神傳達了自己的無語之意。
楚霽沒空回復她,眉頭被苦得不自覺縮成了一團。他偏過頭去,不想讓葉纖靈看到自己這個模樣。
葉纖靈唇角彎起,無聲和楚窈對了個視線。
楚窈聳了聳肩,表示事情就是像她猜的那樣,又退後了一步為她騰出位置來,背過身去、捂住耳朵表示不乾涉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葉纖靈被她一連串的動作逗笑,不再遲疑、上前撚起一顆蜜餞遞到楚霽唇邊:「張口。」
楚霽聽到她的聲音,下意識照做,酸甜的口味驅走殘餘的苦澀。他有些訝異地抬起眼來,看到瓷碟中的蜜餞時反應過來,抬手便要去揪楚窈。
「楚,窈。」他咬著牙笑,從字縫間蹦出這個名字來。
「哥哥哥,我什麼都沒說!我保證!」楚窈連忙跳出他的魔爪籠罩的範圍,舉起手保證道。
「好了,你別亂動,小心牽到身上的傷口。」葉纖靈有些無奈地按下他的手,「我作證,窈窈什麼都沒有說。」
楚霽沒什麼威懾力地瞪了楚窈一眼,又被她笑嘻嘻地回了個鬼臉。
三人鬧了片刻,楚霽壓下眉眼,敘述起受傷那日的情景來。
楚窈聽了片刻,舉手問道:「照你這麼說,沈文彬和呼延成業都有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楚霽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語,理解了她話中的意思,「是,當日裡沈軍師和呼延副將另有要事要做,身旁都有人證明他們確實沒有親自去往戰場。」
他話中著重強調了「親自」這個詞,楚窈明白他的意思——最壞的結果是,將士內部也有了分化,有人可以偽作不在場、或是在自身不在場的情況下指使旁人。
「那幾支箭來自西北方,先前幾支未中,你身旁的士卒擁上來想要保護你,沒想到出手那人十分熟悉你身邊人的布置,巧妙地利用了間隙和幾人行動的軌跡,反而使後麵幾支箭全部射中了。」楚窈復刻著當時可能出現的情景,偏頭看向楚霽、等著他的回復。
「是。」楚霽點了點頭,肯定了她還原的情景,「其中有兩支,我本可以避開。但若是我直接避開、不出手擋那麼一下,身邊有兩個親信一定會死——我不能坐視不管。」
楚窈點頭表示知道了,看來那人不僅心思縝密,而且很了解楚霽的為人,擅長預測行為——這確實是楚霽會做出的反應。
「當時隨著你出征的是秦弘光和關洪飛。」楚窈托著下巴思考,「其實我是相信秦伯的。」
楚霽偏頭看她,揚起一側眉梢。
「所以我想暫且放下他。」楚窈麵色不變地繼續說,「那麼我就想要知道關洪飛的具體位置。」
「我倒是想先放下關副將。」楚霽微抿唇角,倚在床頭之上,「你之前不是說,關副將在剛見到你之時便要與你交手?當時我也是如此。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認為關副將行事雖是沖動了一些、不善於與人交際,但確實是個真性情的,服了便是服了,不會再背地裡搞些小動作。」
「況且……我覺得,那人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他想了想,又補充道。
「這還叫不想要你的命?」楚窈看著他傷重難起的模樣,直接原地疑惑,「不想要你的命還把你當活靶子射?」
楚霽神色依然平靜:「不想要我的命,倒是像想限製我的行動能力。」
楚窈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抬眼與他對視:「你的意思是——」
楚霽點了點頭:「如果你要出征的話,把秦副將留下來吧。」
——這就很有意思了,不想要楚霽的命是顧及著多年的情分,但讓他不能上戰場又是為了什麼呢?想自己建功立業?還是與北狄有什麼不可言說的交易?
楚窈心中仍有猜測未落實,但思索了一下,又覺得這般安排也是可以的。
「可以。」她點了點頭,算是與楚霽達成了共識。
楚霽偏頭看向窗外,沉沉的層雲在天幕堆積、鋪出山雨欲來的氣勢:「最多再有三日,北狄便要按捺不住發起總攻了。」
他神色嚴肅地看向楚窈:「峰城是幽州最後一道屏障——你能守好它嗎?」
「我可以。」楚窈抿著唇堅定道。
*
隔天天色更陰,仿佛昨日裡天邊堆積的陰雲並未隨寒風飄著,反而叫來了一堆親戚朋友們一同在這裡看戲。
峰城中將士們的麵色恰母頭頂烏雲一般陰沉,個個眉頭緊蹙、視線看向城外——原因無他,北狄的士卒正在城外罵陣。
峰城是幽州的最後一道屏障,地勢自然是易守難攻,南靠左黎山、北臨祁川河,來往隻餘兩門進出,是個偷襲都找不著地的城池。
北狄又是個遊牧民族,大草原一馬平川,雖是騎兵驍勇,將士善戰;然而在地形安排、攻城謀略之上卻頗有不足。
——所以他們采取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罵陣、把對方將領激出來迎戰,然後直接攻城。
楚窈手指緊扣著城門處的圍欄,深呼吸幾口來平衡自己的呼吸。說不緊張是假的,縱然之前一直在係統那裡學習,又有楚鎮和陸泛輪番授課,但畢竟是紙上談兵,從未有過實踐。
這兩日裡,她在係統空間裡製定了好幾套策略,叫係統幫忙模擬了一下各個策略的成功率。初步篩選後又拿去和楚霽商量、結合當前情況具體分析,這才整理出了最終方案來。
「將軍。」關洪飛在她身旁站著,早已是虎目噴火、怒發沖冠,看模樣恨不得直接沖上前去叫罵陣之人閉嘴。
楚窈原本有些緊張,倒被他的模樣逗笑了:「關副將不必生氣,罵陣隻是一個流程而已。」
她攤了攤手,有些無辜道:「你聽聽,他罵的可是我哥,我哥還沒跳出來說什麼呢。」
關洪飛:「……」
世子還在床上躺著呢,當然不能跳出來錘爆對麵這群小王八羔子的狗頭。
楚窈讀出了他眼中「因為沒有罵你,所以你就這樣不痛不癢地聽著是嗎?」的意思,輕聲笑道:「關副將別急,別人送人頭你怎麼還生氣?」
她偏頭朝著呼延成業一點頭,對方溫文爾雅地回以一笑,而後彎弓搭箭,毫不猶豫地射出手中利箭,直取對麵人的咽喉。
叫罵聲戛然而止,那人甚至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便瞪圓了眼睛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