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炮灰公主1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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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一片沉寂。

裴卿站在原處,看著燭光下臉色蒼白、眼帶諷意的女子,久久未動。

薑斐徐徐走上前去,站定在裴卿跟前,伸手撫向他的下頜處,略一扌莫索便扌莫到了麵具的邊緣,微微用力便已將其扯了下來。

人皮/麵具下,裴卿清淺蒼白的容色赫然浮現。

「你何時知道的?」裴卿的聲音喑啞。

薑斐睫毛輕顫了下:「今日,你出現時。」

裴卿身軀一震,心中有惶恐,也有幾不可察的竊喜。

原來從一開始她便認出了他,可她仍陪著他去了市集,放了紙鳶,由著他教她舞鞭,是不是她對他……仍心有歡喜?

「斐斐……」

「但你不該來,」薑斐打斷他的話,轉過頭不再看他。

「我想見你,」裴卿聲音逐漸輕了,「自你離開後,我便每日都想見你。」

「斐斐,你……還好嗎?」

薑斐垂眸:「挺好的,在這裡,無人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吃我不愛的食物,我也不需要成為任何人的影子。」

裴卿手指輕顫,腳步不覺後退半步。

薑斐看了眼他的動作,自嘲一笑:「你走吧,裴卿,」她停頓片刻,「王府守備森嚴,再晚些,恐怕暗衛便會察覺到不對,到時你想走都走不成……」

「那便不走了。」裴卿啞著嗓音道,「斐斐,我不走了好不好?」

薑斐錯愕地看向他,繼而勉強一笑:「別開玩笑了,你的身體根本不能離開京城太久,這次你又能在外麵待多久,十天?二十天?你會死在外麵……」

「那就死在外麵。」裴卿沉聲道。

薑斐愣住,呆呆望著他。

裴卿遲疑片刻,終究緩緩撫上她的臉頰,而後輕抓住她頭上的紅紗,微微用力便已扯開,雪白的發披落下來,刺紅了他的眼睛:「斐斐,我愛你。」

薑斐神色凝滯,良久才呢喃道:「不可能……那薑蓉蓉呢?」

「沒有薑蓉蓉了,」裴卿心中一痛,「不會再有任何人了,隻有你。」

薑斐隻是蒼白著臉沉默著。

「斐斐,你信我。」裴卿上前,抓著她的手。

薑斐手指抖了下,目光終於落在裴卿的眉眼上,而後眼眶倏地通紅:「裴卿,我們遲了……」

「沒有遲,」裴卿迫切地走到她麵前,低聲哀道,「斐斐,我知道楚墨還沒找到血絲蠱,我會陪著你,好不好?我一直陪在你身邊,不論生死。」

「可我想讓你生。」薑斐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裴卿看著空落落的手,雙眼茫然:「斐斐……」

「裴卿,我很喜歡大燕的風景,」薑斐輕輕笑了笑,「我自小在京城長大,那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我都喜歡極了。」

她看著他,「裴卿,你回京吧。」

裴卿怔住:「斐斐?」

「我如今早已是楚墨的妻子了,再者道,知道過去發生的事情,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否則我為什麼當眾回絕父皇為你我賜婚?我現在喜歡的人是楚墨,以後,陪在我身邊的人,也隻會是他。」

「你撒謊,」裴卿啞聲道,「我都知道了,斐斐,你回絕了聖上對我們的賜婚,隻是想成全我和薑蓉蓉,是不是?哪怕你知道我傷害了你,你依舊想讓成全我。你其實也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薑斐眼眶中的淚流了出來,睜大了眼睛看著裴卿:「你……」話並未說完,她的身子突然搖晃了下,眼見便要倒地。

裴卿大驚,忙上前將她攬入懷中:「斐斐?斐斐……」

薑斐睜開眼睛,聲音低啞:「回京去。」

「斐斐……」

薑斐的聲音越來越輕:「裴卿,回京去。」

「活下去。」

裴卿擁著她,眼眶酸澀。

他根本不值得她對他這麼好,哪怕這個時候,也隻想讓自己活命。

京城那些視他為怪物的百姓,和唯一一個對他說「你不是怪物」的女人。

他隻是想陪在自己愛的人身邊而已啊。

薑斐急促喘息了幾下:「楚墨已經找到了血絲蠱的下落,」她伸手,輕撫著裴卿的臉頰,「我答應你,我不會因寒花毒而死。」

至於別的,她就不確定了。

裴卿愣住。

薑斐的眼神分外堅定,沒有半點撒謊的跡象。

「所以,裴卿,回京去,」薑斐笑了笑,「我喜歡大燕的風景。」

裴卿定定望著她唇角的笑。

薑斐低聲道:「答應我,好不好?」

裴卿雙手緊攥著:「斐斐……」

「答應我。」

裴卿沉默下來,良久伸手攏著她的白發:「……好。」

薑斐笑了起來,眉眼半眯著。

裴卿用力將她擁入懷中:「斐斐,大燕的風景會一直好下去的。」他將拚盡性命去守護。

「嗯。」薑斐輕應。

裴卿沉寂了好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會回京嗎?」

薑斐意識逐漸遊移,人有了昏睡的感覺:「也許,」她低語,「若有機會的話。」

「嗯,」裴卿低應一聲,「我等你。」

「我會在京城等著你。」

「不論你何時回京,我定會在城門口等著你。」

「永遠。」

薑斐再未應聲。

裴卿輕擁著她。

不知多久,他本以為早昏睡過去的薑斐突然在他懷中動了動,而後看著他。

下刻,她低聲道:「裴卿,不論旁人如何說,在我眼中……」

「你不是怪物。」

裴卿怔住,下瞬將頭埋入她肩頭,眼眶酸澀:「我愛你。」

裴卿好感度:100

……

裴卿留下了好感度,人離開了。

薑斐很高興。

如今大燕皇帝已經年老,裴卿又不在京城,隻怕大燕朝堂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裴卿回京,能鎮住各方的勢力,也算是……讓皇帝省了心事,安享所剩無幾的餘生。

楚墨昨夜派人找她,說讓她今夜去別院。

薑斐心中也能猜個大概,大抵是血絲蠱已經找到了。

白日她一直在房中待著,直到夜色降臨,昨日的暗衛再次悄然出現,帶著薑斐朝別院走去。

別院並不算大,隻有一處院落和三間屋子。

暗衛帶著她去了最裡麵的一間,裡麵空盪盪的,暗衛旋轉了下書架上的花瓶,暗室的門「轟隆」一聲徐徐打開。

裡麵幾乎瞬間湧出一股濃烈的藥味。

暗衛停在門邊,薑斐隻身走進暗室,幾盞燭光將周圍映的昏黃,直到轉過暗室內的密道,一個十尺見方的水池,裡麵盡是褐色的藥汁,水麵浮著一層熱霧,藥味濃鬱。

藥池後,有一個屏風,擋住了她的視線。

「這熱湯是百草湯,」一旁,酒癲走了出來,「乃是百種名貴藥草熬製而成,尋常小病小毒隻需在裡麵泡個一兩個時辰,便能痊愈。」

說完,酒癲笑眯眯道:「王妃,請。」

薑斐愣了愣:「楚墨呢?」

酒癲微微側眸朝屏風後看了一眼,而後笑了一聲,輕輕拂袖,一陣好聞的白煙冒出。

薑斐的眼前一片朦朧,人逐漸失去了意識。

酒癲扶住薑斐,將她放入藥池裡,而後徐徐轉身走到屏風後:「王爺,可以開始了。」

「嗯。」屏風後,楚墨的聲音嘶啞的不似人聲。

酒癲上前,便要扶著他前行。

「不用。」楚墨啞聲道,徐徐站起身,神色如常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腳步踉蹌了下。

酒癲看著他瘦骨嶙峋的身影、不見血色的容色,以及漆黑無光的雙眸,心中輕嘆一聲。

眼見他便要一腳踏入藥池中,酒癲忙道:「王爺,到了。」

楚墨腳步一頓,雙眼無半分光彩,而後俯身下了藥池,沿著池邊扌莫索著,直到碰到薑斐的手臂,方才停了下來,輕輕彎了彎唇角。

薑斐。

他將她擁入懷中,輕撫著她的發,而後眷戀的、癡纏地將她裹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以後,她再也不用怕旁人看見她的白發了。

最起碼,不用害怕他看見了。

可是,他卻怕她會嫌棄他……

「王爺,待血絲蠱察覺到您體內沒有飼養它的毒物後,可能會折騰一會兒,而後才會察覺到王妃身上的寒花毒。」酒癲在池邊道,「這會兒,也許會有些痛,你不若先放開王妃?」

楚墨沒有動。

酒癲等了一會兒,終了然,後退半步再未多說什麼。

不多時,血絲蠱發作了,全身遊動,不斷汲取著體內的血肉,攪亂了五髒六腑。

折騰了半個時辰,才終於安靜下來。

有薑斐身上的寒花毒做引,血絲蠱很快湧出,自薑斐的手腕鑽了進去。

酒癲半眯雙眸,打量著楚墨的手。

從頭到尾,他未曾對身前的女人多用半分力。

薑斐再醒來,是在自己的房中。

她幾乎立即察覺到體內的寒花毒消失了,肢體也逐漸有了溫度。

神清氣爽。

環視四周,卻不見楚墨的身影。

薑斐皺了皺眉,隻差最後一點好感度了,這個時候,楚墨應當還在別院……

思及此,她下了榻便朝別院走去。

昨夜來過,薑斐熟門熟路進了最裡麵的門前,推開門,而後動作微頓。

一張八仙椅上,一人身著雪白的中衣,背對著她坐在那裡,墨發淩亂披在身後,僅是背影便瘦削如柴骨,虛弱至極。

楚墨。

薑斐抿了抿唇,走上前去。

「這段時日,多謝散人了。」楚墨嘶啞的聲音傳來。

薑斐腳步一頓,沒有言語,繼續上前。

似乎察覺到不對勁,楚墨側了側頭,雙眸空盪盪的:「散人?」

薑斐輕輕朝他走去。

楚墨也察覺到什麼,容色微變,聲音遲疑而艱澀:「……斐斐?」

薑斐不言不語,隻是走到他麵前。

楚墨的神色微變,飛快轉過頭去,心中驀地湧起一陣惶恐與卑微。

如今的他,像個廢人。

他猛地作聲,聲音都變了調:「暗衛。」

有暗衛飛身而入。

楚墨啞聲道:「將王妃送回房……」

「楚墨。」薑斐打斷了他,尾音微顫。

楚墨頓住,目光微垂,側耳聽著她的聲音。

她終於不喚他「王爺」了……

薑斐卻再未言語,隻是注視著他,良久,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他的目光沒有半點波動。

薑斐一滯,腳步後退半步:「你的眼睛……」

他看不見了。

楚墨大震,隻覺一陣狼狽:「暗衛……」

「因為我嗎?」薑斐顫聲問道,「為了得到血絲蠱,才成了這副模樣?」

「斐斐……」

「為什麼?」薑斐反問道,「你不是討厭我嗎?」

楚墨一滯:「……什麼?」

薑斐眨了眨酸澀的眼:「從一開始接近我,你便是蓄謀已久。」

「你說,你同我成親,不過是利用我得到父皇的信任;你說我無禮跋扈,絕不會喜歡我這種人……」

「便是我身上的寒花毒,都是你下的。你為了薑蓉蓉,為了讓她萬無一失,所以讓我成為她的試藥人。」

「當初城牆之上,你棄了我,你說,你隻要薑蓉蓉。」

楚墨雙眸呆滯:「你……都記起來了?」

繼而心中盡是無盡的害怕與狂喜。

她記起了曾經的傷害,是不是她也記起了……曾經的喜歡。

薑斐卻笑了出來:「我寧願,自己什麼都不記得。」

話落,她轉身便要離去。

「斐斐!」楚墨猛地站起身,朝她的方向追來,然而不過走了兩步,人已狼狽地倒在地上。

薑斐腳步僵在門口。

「不要走,斐斐,」楚墨抬起頭,吃力地麵向她的方向,「你打我罵我,若是仍不解氣,我刺我幾刀,但……別走。」

「別走。」

薑斐仍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身後一陣掙紮的聲音,楚墨艱難地站起身,踉蹌著朝她走來,終於觸到她的後背時,他的手一顫。

「斐斐……」楚墨輕喚著她,走到她麵前,哪怕什麼都看不見,仍吃力地睜大眼睛,手撫著她的臉頰,待觸到淚水時指尖劇烈顫抖了下。

而後,他笨拙地擦拭著她的淚水:「不要哭。」

薑斐看著他的眼睛,聲音裡盡是哭腔:「你謀逆的那日,即便知道了一切,我依舊想去找你,想問問你,到底有沒有對我用過半點真心?」

「想問你,為什麼能那麼輕易地就把我拋棄在那兒了?薑蓉蓉的命是命,我的命便不是命了嗎?」

「你若是不喜歡我,便直說好了,我不會強嫁給你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在我選擇忘記後,你還要來糾纏我……耍我真的這麼好玩嗎?」

「你可知我多恨你?」

「對不起,」楚墨手顫抖著,撫著她的臉頰,「斐斐,對不起……」

「對不起,斐斐……」

他一遍遍地說著,說到後來,空洞的雙眼滴出一滴血淚。

薑斐頓住,良久啞聲道:「楚墨,我最恨的,卻是我愛你。」

楚墨的手僵住,下瞬將她抱入懷中:「恨也沒關係的,斐斐。」

「我愛你。」

如此愛你。

楚墨好感度:100

【係統:恭喜宿主,任務完成。】

楚墨終因身體虛弱昏了過去。

薑斐從別院走出時,天色已近傍晚。

因為任務完成,她的心情愉悅了許多,腳步都隨之輕快了些。

這晚,她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場好覺,接下來一連幾日,更是好生休息了一段時間。

任務完成,她對這個世界實在沒什麼興致了。

直到這日,她剛看完話本去院中放風,便聽見身後一聲細微的聲音。

薑斐並未過多在意。

這些日子,陸執一直守在暗處,她也知道,但因為好感度已經達成,懶得理會罷了。

不過……

薑斐腳步一頓,沉思片刻,似想到什麼,轉身朝膳房的方向走去。

膳房的廚子見到薑斐很是詫異,卻很快又了然,想必是因為王爺生病一事。

薑斐讓眾人都離開了,一人站在膳房中,什麼也沒做,隻是安靜地看著。

不知多久,她突然作聲:「陸執。」

身後一陣細微的動靜,良久陸執方才有些遲疑的現身門口。

——這是她這段時日,第一次主動喚他。

「公主。」陸執低道。

旁人如何稱呼她「王妃」,在他心中,她始終都是公主。

薑斐轉過身,望著他:「生火。」

陸執習慣般應下,下瞬陡然反應過來,抬頭錯愕地望著她。

她記起來了?

薑斐卻隻言未發,拿過一旁菜安靜地準備起來。

陸執抿了抿唇,走到灶台前生起了火。

薑斐很快將菜下鍋,看著在被熱油浸潤的水亮的菜色,她再次道:「碾玉觀音最後那折子可還記得?」

陸執抓著柴的手一緊,指尖泛白,良久「嗯」了一聲。

這個話本,他不知翻了多少次。

「念給我聽吧。」薑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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