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失憶的第四十二天（1 / 2）
這還是段子明第一次感受到做清明夢滋味。
以往他也曾聽說過有關清明夢科普, 無非是保持意識進入到夢境中享受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什麼，也知道有些人為了想嘗試做一次清明夢花了不少功夫，但他隻覺得十分無聊。
是的, 無聊。
現實生活是有多失敗才會想要去夢裡威風？當真是可悲又可笑。
因此在察覺自己在做清明夢後，段子明的第一想法是——如何醒過來？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沒法自行醒來，對此段子明十分煩躁：
他對清明夢並不感興趣, 他睡眠明明是為了保障自己第二天能有精力工作，卻不是放在這種莫名其妙夢境上。
夢裡哪怕天降一百億都是虛, 又不能帶到現實裡麵。
然而即便段子明內心不樂意, 夢境還是繼續進行了下去, 反抗不了, 段子明隻好百無聊賴懸浮在夢中的那個自己身邊，一邊看著他在鏡子前整理裝束一邊計算著自己到底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夢中「段子明」似乎正在為什麼事情糾結著，雖然麵上不顯但段子明還是清楚自己在猶豫時的那些小動作，終於他看著那個自己好似下定決心一樣, 開車去了一家珠寶店。
段子明被看不見繩索牽引著，被固定在夢中那個自己身邊, 他看到自己走進珠寶店忍不住微微皺眉——到那種地方做什麼？難不成是想買一些奢侈珠寶來討好那個男人身邊情婦嗎？
他心中忍不住發出嗤笑, 討好那個男人身邊女人會有什麼用？他早就領教了段氏集團掌權人身邊的情婦有多麼蠢毒，而那個男人顯然也不會是會聽枕邊人吹風類型, 這樣做反而會讓對方覺得他小家子氣。
就在他冷笑夢中這個自己愚蠢時, 「段子明」駐足在玻璃櫃台前一會, 隨後對櫃員說了一句：「你好，我想挑選一對男士對戒。」
段子明一愣。
前台的櫃員小姐笑容甜美，她向段子明確認道：「您好，跟你確認一下，是一對男士對戒嗎？先生是想送給自己同性戀人嗎？」
如果換做段子明本人在現場他恐怕已經翻臉了, 但另一個「段子明」卻露出了被說中的樣子，他溫文爾雅笑著點了點頭道：「是的。」
「好的，請您稍等，不知道您對款式有什麼偏好呢？」
………
段子明站在夢裡自己身後，感到匪夷所思。
他覺得這個夢也太沒邏輯了一點，換做是真正的他絕不會這樣正大光明的走進珠寶店裡挑選戒指，或者夢裡自己搭上了一個有錢有權同性？可他那個父親極其厭惡同性戀，如果看到他跟男人廝混一定會毫不猶豫剝奪他繼承權。
這個夢也太沒邏輯了。
段子明作出了這樣的結論，然後就看到那個自己已經選好了戒指，然後讓櫃員幫自己包好，接著上了車。
估計是要去見那個不知名「戀人」了。段子明不屑想到。
車飛速開著，他坐在副駕駛座上無事可做，終於等到車停下時段子明忽然發現眼前場景似乎有些眼熟。
夢中自己開到了一個小區門口，小區的安保好，但顯然這個「段子明」經常出入這裡，不過說了一聲就被放行。
段子明皺眉，努力思索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個地方，而那個「段子明」已經把車停進了車庫，然後提著袋子就打算上樓。
段子明不過腳步慢了些，就感覺自己被強製牽引到夢裡自己身邊，這種不自由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皺眉。
那種熟悉感覺在「段子明」走出電梯停在某一戶門口時達到了頂峰。
這是………
段子明愣愣的看著那個門牌號，他本以為「段子明」會敲門，卻沒想到對方嫻熟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卡，但在將鑰匙卡貼到門鎖上前男人忽然想起了什麼，幾乎是手忙腳亂的把裝著對戒盒子從袋子裡拿出來，然後努力將它藏到口袋裡。
然而方形盒子還是在布料上撐起一片明顯的弧度，「段子明」發出惱怒喉音，就在這時門從裡麵開了。
夢裡「段子明」和真正的段子明一齊抬頭，呆呆地看向那個推開大門的青年。
唐蘭汀靠在門口，表情有些戲謔看著杵在大門前男人：「你在門口搗鼓什麼半天不進來呢？」
荒謬。
這是段子明唯一想法。
實在是太荒謬了。
他感到了難以理解，和深深惱怒，為這個夢不合邏輯——他怎麼可能會表現得如此……如此笨拙，就像一個剛剛陷入熱戀裡毛頭小子？？
他看著「段子明」漲紅了臉，動作有些滑稽的努力藏著盒子模樣，然而從旁觀者視角他可以清晰看到唐蘭汀眼裡笑意，對方顯然第一眼就發現了男人動作，隻不過給人留了點麵子沒有戳穿而已。
唐蘭汀還是決定放過男人，微微側身放對方進來，道：「別站在門口當門神了，進來吧。」
段子明後知後覺確認，原來夢裡自己所說的戀人竟然是唐蘭汀。
這算什麼？
夢中二人看不到他，而他隻能焦躁轉著圈，仿佛領地被人入侵卻又無可奈何雄獅。
接下來的內容，他不想看。
段子明這樣想著，他後悔了，想要逃離這個處處都不合邏輯地方，可是一旦他想要離開「段子明」身邊三米，就鬼打牆一樣的回到這裡。
不是說清明夢裡麵做夢的人會無所不能嗎？！
段子明最終放棄了掙紮，他隻能站在那裡觀看著接下來的發展。
「段子明」自以為巧妙藏好了戒指，他讓唐蘭汀坐下來，然後轉身進了廚房，段子明看著自己係上圍裙洗手作羹湯模樣深深地翻了個白眼：為什麼在自己做夢裡麵自己會如此ooc？
不，其實一開始就已經在ooc了，畢竟他永遠不可能一副愣頭青樣子去給戀人買戒指，這太傻了。
段子明在心裡diss著夢中自己，內心翻湧著毒汁——恐怕夢裡這個「段子明」事業不怎麼樣，否則也不會一副沉溺愛情樣子了。
「段子明」顯然對下廚也不是很在行，不過明顯也在努力學習著，唐蘭汀幾次想要幫忙都被他按回了沙發，隻好當個張口等著吃飯的大爺。
唐蘭汀聳聳肩，乾脆徹底做個擺手掌櫃，掏出手機開始玩消消樂。
段子明觀察著這個唐蘭汀，明知道是假卻還是忍不住有點失神。
………他已經久都沒有見過唐蘭汀了。
夢裡青年依舊看起來很恬靜模樣，他微微低著頭，黑色的細軟發絲順著脖頸兩側有一點落進了衣領裡，襯得那塊皮膚愈發雪白。
段子明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忽略自己亂了一拍心跳。
等他調整好，「段子明」已經端著餐盤出來，唐蘭汀放下手機走過去開始用餐。
因為這個夢內容早就太過脫離現實，段子明也沒有了吐槽的心思，他目光深沉看著那個自己，心思卻逐漸神遊。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跟唐蘭汀兩人單獨吃過飯，那次也是他「下廚」，當然並不是親手，而是點了一家味道不錯酒店外賣。
那時候他隻為了哄哄唐蘭汀，畢竟就算是吊著人，也時不時得給顆糖才行。
吃飯時唐蘭汀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但之後他收拾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忘了撕掉粘在盤子底部的外賣訂單明細。
段子明的手指收緊，當時他隻當是唐蘭汀沒有發現，現在想來分明是發現了卻沒有說出來。
餐桌旁那兩人臉上笑容不知為何有些刺眼，段子明撇過臉去不再看。
用晚餐後「段子明」見氣氛正好，清了清嗓子對唐蘭汀道：「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你先閉眼。」
他這樣說，殊不知在場的三人全都知道他要做什麼，段子明看著這個宛如一個清新脫俗傻逼的自己發出冷笑，恐怕唐蘭汀也把他當猴戲一樣看著。
然而在看到「段子明」執起唐蘭汀手，將那枚對戒戴上對方的無名指時，段子明還是忍不住呼吸粗重了起來。
【都是假，夢裡麵的東西而已。】
他對著自己說。
唐蘭汀掀開眼簾，帶著笑意凝視著自己麵前男人，他舉起自己手看了眼上麵款式素雅戒指道：「你怎麼不找我來設計？這樣我們可以弄個獨一無二對戒。」
「段子明」不自在道：「我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
【一點邏輯都沒有夢，他不可能這樣跟唐蘭汀相處。】
「好吧，那麼『驚喜』已經到了，請問段子明段先生是不是還應該有一句話要對我說呢？」唐蘭汀挑眉，眼底卻帶著淡淡期待。
「段子明」輕咳一聲，他張口緩緩吐出了那幾個字：「好吧——」
【莫名其妙夢，他怎麼可能——】
段子明朝夢中自己揮拳，拳頭卻穿過了那個假貨的臉，如同伸手探入水中的倒影。
「——我喜歡你，蘭蘭。」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唐蘭汀？】
「…………」
一片死寂。
段子明麵前兩個人幸福的擁抱在一起，無論是誰看到都要開口稱贊一句真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而他仿佛一個小醜孤零零的站在旁邊，形單影隻。
自數天前就開始自欺欺人終於要維持不住，就如同產生了無數裂痕玻璃，下一秒就要轟然碎裂。
直到此刻，段子明終於失去了他淡然與高高在上，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與唐蘭汀擁抱在一起的自己，內心嫉妒噴湧而出。
他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