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跳（1 / 2）
聽，是哭聲與細小聲音的交織。
白穢心停住腳步。他能聽到那個聲音，一下，兩下，三下。他默默數著，放開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被火光照亮的夜色，四下奔逃的人群，和不遠處閃爍著光芒的手機閃光燈。他沒有回頭。
他不想聽見那些人的言語，也不想看他們的表情。他隻聽得到那個聲音，夾雜著自己沉重又急促的呼吸聲。仿佛它們是世間僅有的聲音。
他感覺的到，這是別人在世界上留下的旋律，也是他白穢心活著的證明。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
沖進被火焰包裹的居民樓，白穢心睜開了雙眼。滾燙的空氣似乎在燒灼他的氣管，黑色的濃煙也不斷沖進他的雙眼。眼眶中沒有刺痛的感覺，仿佛白穢心的眼眶裡空無一物一般。月匈腔裡也隻有不斷傳來的溫暖之感。
「自枯之症，會讓人由內而外喪失感覺，像一株離開土壤的植物一般，逐漸枯萎，直至死去。」
醫生的話在腦海中響起，白穢心不由得苦笑。
「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我也蠻幸運的。」
沿著殘破的樓梯向五樓沖去，白穢心知道，方才聲音的源頭就在那裡。
就在白穢心來到四樓時，大樓劇烈晃動起來。一陣宛如悶雷般的嘶吼聲響起。
「燒吧，全燒死吧！！我的火會把這個世界所有骯髒的東西都燒個乾淨！！」
伴著吼聲響起，火勢猛增，瞬間淹沒了整個樓梯。狂暴的火焰一瞬間便將白穢心吞噬，若有若無的聲音變得更加細微而難以察覺。
看著全身不斷燃燒的火焰，白穢心有些恍惚。他這是要死了嗎？他不知道，身患自枯的他連痛覺都消失的一乾二淨了。對於死亡，他實在沒有什麼實感。但是這種感覺，他很熟悉。
五歲那年，被同學推入水中。八歲那年，在路上被汽車撞飛。十三歲那年，被人從身後捅了一刀。死亡的感覺對於白穢心來說，是難以察覺又無聲無息的。
對於死亡的感覺，也逐漸的由恐懼轉變成了渴望。
他，實在渴望死亡。
「這次閉上眼睛，大概就不會睜開了吧。」
如此想著，白穢心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的皮膚似乎被火燒爛了，但他感覺不出來，也沒辦法確定。漸漸的，他感覺不到月匈腔中的溫暖了。他還活著，耳朵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但除了呼吸，白穢心也聽到了別的什麼聲音。
那是陣陣細小的，若有若無的哭聲，其中還有更加細小卻有力的聲響。交織著的聲響仿佛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它們刺破火焰的壁障，鑽入了白穢心的耳中。
他感覺很奇怪。明明都快死了，自己的耳朵還是這麼靈呢？他睜開眼睛，眨了眨，還好，還能看見。他伸手撐起自己的身子，還好，還有力氣站起來，應該還能活一陣子。
「至少，想活著的人應該活下去。」
白穢心邁開腳步，動作有點緩慢，但還好能走動。他伸手死死抓住樓梯被燒的發紅的鋼筋，沒有去管手掌之中飄出的白色煙霧。他感覺不到，從始至終，都感覺不到。他是身患自枯之人，感覺一物自他出生開始便逐漸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