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如果她家裡有困難,給她十萬好好好安葬吧。」
特助用『你無藥可救』的神情深深看了我一眼,嘆著氣離開了。
我不曉得特助最近為什麼這麼反常。
我沒心思多想,我要回兒童房陪著丫丫。
沒過幾天,我父母登門了。
我聽新聞裡說最近江家的股市行情不好,而且好像跟我有關。
我好像是做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拖累了江家。
我老公好像也是被我拖累了。
難怪他最近都不回來看我,看丫丫。
我以為父母是來登門問罪的。
沒想到母親噗通一下跪在我麵前。
她淚如雨下的說著什麼。
我頭好疼,我聽不懂,什麼也聽不懂。
父親嘆了口氣,讓傭人搬來一具棺材,擱在我麵前。
我的呼吸一緊,一種密密麻麻的疼痛忽然間流竄全身。
「爸,你這是做什麼?」
父親一聲不吭的當著我的麵揭開了棺材上麵蓋著我的白布。
一個小女孩安靜的躺在裡麵,臉色蒼白,麵容上有黑斑,脖子以下黑斑更加密集。
我搖頭,「這不是我的丫丫。丫丫還在兒童房等著他的爸爸呢!」
父親冷冷地說:「丫丫死了,十日前就已經死了。」
我如同被雷霆擊中,剎那間心神失守,搖搖欲墜。
「不可能!丫丫還活著,她還等著她爸爸回來看她呢!不信你們跟我去樓上看!」
仿佛是為了證明什麼,我慌亂的跑上樓梯,忽然間一腳踏空。
砰——
劇痛襲來,眼前血色蔓延。
耳邊是傭人們慌亂的驚叫聲。
父母在朝我急急趕來。
我慘然一笑,對著新年鍾聲的方向伸出了手。
「丫丫別怕,你不會孤單,媽媽來陪你了。」
三日後,我是在醫院醒來的。
病床前圍滿了一圈的人。
所有人都關懷的望著我。
我聲音艱澀的開口:「通知顧楠望,我要離婚!」
6
特助滿臉的震驚:「夫人,您不是死活都要跟總裁在一起嗎?」
其他人都跟他一樣的反應。
我當然明白他們的想法。
曾經我對顧楠望的愛鬧的圈子裡人盡皆知。
所有人都明白,我有多麼的喜歡顧楠望,即便是被他羞辱踐踏,我都要不顧一切的跟他在一起。
哪怕明知道是被他利用,可我還是甘心被他給利用。
所以我說要離婚,根本不會有人信,大家隻會覺得我是在鬧脾氣。
我長長的吐出一口渾濁的氣,隻覺得累了,倦了。
「你們無需多問,去找顧楠望傳達我的意思就可以,如果他不理會就多找幾次。」
曾經我氣的狠了,也跟顧楠望鬧過幾次離婚。
然而顧楠望隻是冷眼看我撒潑。
就像是篤定了我離不開他一樣。
他說得對,我就是賤,我就是離不開他。
所以每次鬧脾氣都是以我哭著求復合收場。
這一次怕是也以為我在鬧脾氣。
接下來的事我都交給特助去辦。
我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
回到兒童房,看著女兒曾經用過的物品,她喜愛的玩具,我禁不住眼淚流下。
是我對不起丫丫。
沒能讓顧楠望回來見她最後一麵。
居然還那麼糊塗,不肯接受丫丫去了這個事實,渾渾噩噩了多日。
要不是父母來了。
怕是直至丫丫屍體腐爛都難以下葬。
我無比的痛恨我自己。
我和顧楠望是年少相識的。
兩家是世交,我跟他長大後結婚是順理成章的。
但是後來顧楠望家道中落了。
顧父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自殺了。
顧母也傷心過度,隨之去了。
那時我遠在海外,聽聞噩耗後,放下學業去陪他。
我自以為陪著顧楠望度過了人生最黑暗的時期。
我甚至覺得他愛我是理所當然的。
顧家大廈傾覆,父母對我和顧楠望結婚是有所顧慮的。
但我態度強硬,父母拿我沒辦法。
如我所願,顧楠望一畢業就跟我結婚了。
婚後生活很平淡,顧楠望對我並沒有情侶間的那種熾熱和情不自禁。
隻有在找我幫忙引見天使投資資源的時候,他才會跟我多說幾句話。
我雖然有所失落,但總能哄好自己。
顧楠望這個人,從小就性子冷淡,不是那種很熱情的男生。
我不指望他這杯恆溫的水能為了我熱烈起來。
但後來我才明白。
他並不是天性冷淡。
而是,我不是那個能讓他熾烈起來的那個人。
7
我記得那是結婚一周年後的一個夏天。
蟬鳴聲陣陣,我拿著孕檢單去找顧楠望,開心地要告訴他懷孕的消息。
一路上我都在想,這孩子到底是長得像我一點,還是像他一點。
還是像他一點好吧,那麼的勇敢,堅毅,充滿魅力。
我卻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他抱著一個昏迷的女孩急急地趕往醫院的一幕。
他從我身邊急急走過,卻根本沒發現我。
他眼裡隻有那個閉著眼睛的瘦弱女孩,仿佛她是他的整個世界。
女性天生敏感,我第一時間預感到他跟她的不尋常關係。
我去查了那個女孩。
女孩叫白施施,是他大學時期的初戀情人。
當年顧楠望為她做了很多瘋狂的事,以至於多年後仍被校友津津樂道。
甚至帝大的表白牆上有一句經典名言。
「南顧北望,施施不離。」
顧楠望的朋友圈簽名很長時間都是這一句話。
我當時在海外求學,對此並不知情。
也沒有在意過這句情詩一樣的簽名。
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顧楠望跟白施施分手了。
帝大的論壇一度都是被『再也不相信愛情了』這樣的語句刷屏。
再後來,就是顧楠望跟我結婚了。
白手起家,一手創立了南望集團,功成名就。
帝大校友回憶起來,隻會感嘆兩人的情深緣淺。
我現在才明白過來。
我住在顧楠望屁股後麵那麼多年,他都不屑於給我一個眼神。
可為什麼忽然就會答應跟我結婚?
因為那時他家道中落,所有人都離他而去,我是唯一一個能幫到他的人。
我是他深陷逆境中能抓到的唯一一個浮木。
他借著我的力量,我家的力量翻身,創立南望集團。
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卻聲稱自己是白手起家。
我有點不甘心,希望他把集團名字改成『南江集團』。
畢竟這是在我家巨大的人脈和能量下創立的。
顧楠望當然不願,並以此為借口冷落我多日。
之後我懷孕了,想借此與他修復關係。
卻撞見了那樣一幕。
他看著白施施的眼神是那樣溫柔,那樣心痛與不舍。
那是從未吝於給我的柔情。
我忽然想起了網絡上流傳的一句話。
「當她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人和事,都成了將就。」
我不願意成為他的將就。
我做了無數可笑的事來挽回他的心。
換來的卻是他日益加劇,甚至不加掩飾的厭惡。
我不甘心,我瘋魔一般的糾纏著他。
我甚至不惜用女兒來鞏固這個婚姻。
可他不肯回頭。
現在女兒也沒了。
我太累了。
我擬好了離婚協議書。
外麵天空昏暗,陰雨綿延。
和女兒走的那一天一樣壓抑沉悶。
我慘然一笑。
顧楠望,你如願了。
我放你離開。
8
女兒的葬禮辦的很簡單,隻來了兩家最核心的人。
我趴在女兒的棺木上,不言不語,一聲不吭。
我父母在跟顧家的管家說著些什麼。
其他人也隻是嘆氣。
「少爺他可能是工作忙,一會兒就來了。」
我媽冷哼:「什麼工作這麼忙?連親生女兒的葬禮都忙的不能參加?」
顧家管家慚愧的低下頭去。
其他人都在勸我不要多想。
我冷笑,這哪裡需要想,顧楠望跟白施施不顧一切的愛早就鬧的滿城風雨了好嘛。
「嘟嘟嘟……」
電話打了很久才被接通。
「江妍,你這個瘋女人又在發什麼瘋!」
我開了免提,顧楠望情緒化的聲音被外放的所有人都聽見了。
大家的神情各異,頗為精彩。
我將電話交給了顧家管家。
「少爺啊,今天是小公主的葬禮,您要是堵車,要不要我過去……」
「李叔啊?」
顧楠望顯然有點驚訝接電話的是老管家。
他父母都死了,老管家陪了他多年,當然是有感情的。
顧楠望態度好了很多,「李叔,你年紀也大了,別跟著那瘋女人瞎摻和!這樣吧,你下個月就回去休息,我給你……」
「畜生!」
我父親忍無可忍的一頓怒喝:
「我看在你還是我女婿的份上才忍你這麼久!一個小時內,立即給我滾過來!」
「顧叔,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上門女婿嗎?」
顧楠望掛掉了電話。
顧家管家一臉慚愧的看著我父母,說了很多安撫的話。
我母親背過了身,無聲落淚。
我父親臉色陰沉,不願多說。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令人難受。
我隻覺得空氣沉悶,走出去散心。
外麵的大屏幕上滾動播放著新年的那一幕。
絢爛的煙花下,一對男女緊緊地享用,親口勿。
是那樣灼烈,熾熱,不顧一切。
我的呼吸一顫,熟悉的痛苦蔓延全身,我痛的全身痙攣。
女兒的哭聲回盪在耳邊。
「爸爸,爸爸在哪裡?爸爸是不是不回來了……」
我再也承受不了,暈厥過去。
9
深沉的黑暗中。
我渾渾噩噩的不知在做什麼。
忽然,女兒來到我身邊,純真的小臉脆弱的讓人心疼。
她拉著我的手貼在臉上,輕輕地說著:
「媽媽,丫丫不要爸爸了,你也別執著了。」
「放下吧,以後好好生活。」
我滿臉含淚,隻輕輕的說了聲:「好。」
女兒的身影如星光般漸漸消失。
她走的時候是含著笑的。
我醒來後,看見兩家的人都圍著我,一臉擔憂。
我父母不顧形象的數落顧楠望的種種罪行。
我輕輕地扯開嘴角,說:「丫丫的葬禮,現在,立刻就辦!」
我父母到底是沒有多說什麼。
沒有顧楠望的出席,我辦理了葬禮的全過程。
顧楠望趕到,葬禮已經結束了。
在場賓客並沒有離開。
顧楠望看到這麼多人,表現得有點吃驚。
「怎麼來了這麼多人?你這瘋婦想做什麼!」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
我父親上去就呼了他一巴掌。
「今天是你親生女兒的葬禮,你不知道嗎?!」
我父親平時打太極的,手勁很大,這一下把顧楠望扇倒地上去。
顧楠望一臉懵逼:「女兒?丫丫?葬禮?」
他根本不相信,也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直到骨灰和死亡證明都明明白白的擺在他麵前,他才恍然回過神。
「江妍,女兒死了你才告訴我?你當我是什麼,你借來的精子嗎?女兒的死活我沒權利知道嗎?!」
「我真是後悔娶了你!要不是跟你結婚,丫丫根本不會出這種事!都是你害了她!」
我隻覺得一腔黑血湧到了喉嚨。
從來沒想到,顧楠望會是這樣不要臉的人!
女兒死了,他毫無愧疚,甚至覺得這都是我的責任!
「你要不要看看,這段時間我到底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你又拉黑了我多久!」
「新年的那一天晚上,你到底在乾什麼?要不要我說出來給大家聽?你知道嗎,女兒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呼喚你,都在期盼著你能夠回來看她,最後一眼!」
吼完這幾句話,我好像耗盡了全身力氣,疲憊不堪。
顧楠望臉色青白交加,眉頭皺緊,嘴唇開合了下,卻什麼也沒說。
我聲音喑啞:「我們離婚吧。」
顧楠望猛地盯住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江妍,你又在鬧什麼!」
他以為我在鬧,就像過去無數次一樣。
顧楠望滿臉厭倦,「江妍,出這樣的事我也很心痛,但這不是你借題發揮的理由!如果你再這樣我就……」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我把離婚協議書推到了他的麵前。
顧家的親戚都在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