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番外(1 / 2)
關沉視角。
08年, 夏末,高一開學。
第一節課上慣例的自我介紹結束後,陳誌祥前腳剛抱著保溫杯踏出教室, 後腳底下就開始哄鬧起來。
「哎, 張鵬陽你暑假是不是去北京看奧運了?」
「是啊, 怎麼, 羨慕哥吧。」
男生有些小嘚瑟, 周圍一群人湊過來。
「怎麼樣怎麼樣?大魔王決賽的那場球帥不帥?」
張鵬陽:「必須啊, 我和你說在現場看你才能感覺那弧線球有多離譜, 但凡能接到一個我都不姓張, 我邊上的人喊得能頂十個雷震子,出來後我爸直接拎我上了趟醫院檢查耳朵。」
雷震子大名雷泉, 是他們初中的教務主任,教訓起人來嗓門能貫穿整個走廊。
「那女子體操團體你看了嗎?那些小姐姐簡直了,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這個倒沒, 不過確實牛逼。」
「哎, 我爸媽看了都在我耳邊念叨人家十六歲就能上奧運賽場奪冠, 而我為什麼隻會在家吃吃睡睡像個廢物。」
「我爸媽也是, 給我補了一暑假的課, 真羨慕張大頭啊。」
「滾, 老子這叫腦容量大。」張鵬陽笑罵了一句, 從桌鬥裡拿出一大袋東西,「順便還給你們帶了點紀念品,你們自個兒挑吧, 挑完了給其他同學也都發一個。」
說完,他又不知從哪扌莫出一個做工精致的福娃掛件,戳了戳前麵女生的背:「吶, 謝天菱,這個給你。」
「咦!」幾個人看著轉過來女生,臉上表情豐富。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老張。」
「少扯,大家都是同學,趕緊挑吧,待會上課了。」他扌莫了扌莫鼻子。
謝天菱有些尷尬地收下,又想到什麼,叫了聲身邊的同桌:「關沉,張鵬陽給大家帶了禮物,你要不要也拿一個?」
少年正在刷一套競賽卷,倒沒有那種鑽進書裡的癡迷模樣,神情有些淡漠地放下筆,正準備說不要。
張鵬陽拍了一下他的肩:「對啊,關沉,你也選一個,你不是有個妹妹嗎?她們小女生最喜歡這玩意,回去送她玩也成,這個貝貝怎麼樣?」
說到這,他想起關慕在家是有提起奧運福娃,還和她閨蜜爭論過哪個好看來著。
他指了一下另一個黑色的:「那個可以嗎?」
「可以可以。」
「謝謝。」
「嗨呀,客氣什麼,以後我這作業還得仰仗你這個學神。」張鵬陽在初中就是出了名的「交際花」,自來熟,心眼也大,人緣很好。
關沉不太愛和人打交道,但那一刻,他還是點頭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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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沉是中午吃飯時間去找的關慕。
除了那個福娃玩偶外,他還給她買了點吃的,她一向很懶,初中部教室離食堂距離又有些遠,他懷疑她寧願餓著肚子也不會過去。
準備得很充分,但結果不太如人意。
那天她出來前烏黑的眼眸裡還有淺淺的笑意,下一秒,臉色就變了,沒看他直接拽過他手裡的東西悶頭往裡走。
然後趁他還沒走遠,就把東西盡數賞給了垃圾桶。
從那天之後,關慕對他的態度變了。
他扌莫不清是什麼原因,剛開始也猜測她是一時情緒不好,但持續的時間之長和每次見他避之不及的眼神,都在告訴他。
似乎有點嚴重。
他一向不擅長安慰人。
而她也沒給他求和的機會。
兩人就這麼一直僵持著。
到第一次月考結束,關慕考得很差,成績出來那天,她被關向懷關在書房裡訓了一個小時的話,出來時,眼眶都紅了。
但依舊是不服氣的。
關向懷給她找的家教被一個個氣跑,最後,沒辦法,找上了他,希望他空閒之餘能多輔導一下關慕的功課。
又說兩人從小到大的感情,會比其他人有用。
殊不知,這份感情,對她來說,是厭棄。
和他在一起時,她更加放肆,倒不是和自己吵架,就是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心裡有些堵。
到後來,他沒辦法,隻能把每道錯題的過程一步步詳細分解寫出來,等她看。
偏偏她最會戳人心窩子。
每次都隻是匆匆掃一眼就丟到一邊。臨近期中考試,關沉見那一頁頁空白的卷子,搬出理由來威脅她:「你上次去初二是為了找人吧,早戀了?」
「才沒有!」見小心思被戳穿,她鎮定不住了,「你是不是又要去我爸麵前告狀,你少誣陷我,我——」
少女剛到變聲期,聲音綿甜,即使氣勢洶洶也沒什麼威懾力。
關沉無奈地扯了扯唇角:「你這幾天好好寫作業,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說著他把一疊試卷丟給了她:「周末之前寫完給我。」
「這麼多啊。」她鼓了鼓嘴,但還是乖巧地接過。
那天晚上,她難得認真地提起筆。
柔和明亮的燈光勾勒出少女白淨精致的臉,還有那時不時咬著一下筆杆的認真小表情,鮮活得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但他知道,這些都不是因為自己。
而是另一個被她喜歡著的人。
一向驕縱的她可以為了他和自己妥協,關沉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隻覺得那一刻書房內的空氣悶得人月匈口有些脹疼。
好在關慕也沒堅持多久,筆還握在手裡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小腦袋歪歪斜斜地靠在手臂上,關沉伸過手去拍了拍她的肩,沒反應。他小心地抽走細嫩手心裡的筆,盯著那輕蹙著眉的小臉看了一會,最終還是起身,去外麵拿了一條毯子,給她蓋好。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心思。
但不敢,也沒辦法輕舉妄動。
十天後的期中考試,關慕考得不錯,尤其是對比上次慘烈的成績,進步飛速,她其實一直挺聰明的,就是懶得花功夫。
加上關沉給她整理的試題類型和知識點脈絡清晰,全是易考點。
這段時間的「臨時抱佛腳」算是發揮到了極致。
關向懷很開心,獎勵了她不少東西,又替她訂了生日會場地。
生日會那天,來了很多人。
關慕和她的朋友坐在一圈玩,同歲,比她大兩三歲的都有,一群正值中二又什麼事都想出風頭的男生叫囂著要喝酒。
關沉在一旁冷冷看著。
打算有人把酒推到小姑娘麵前,就過去把人拎走。
不過,沒等到他出手,另一邊一個身高腿長的男生散漫地走到他們那桌,把酒都給收了,那人,他認識,蔣靈顏的哥哥——蔣承允。
前段時間,在外和別人起沖突時,自己幫過他一回,打那之後,他不時會來找自己,關沉本不願理的,但想著關慕和他妹那層關係。
他隻能保證每回都裝模作樣地回應一下。
碰巧,這會對方也看到他了。
笑得一臉吊兒郎當地過來勾著他的肩過去。
「生日快樂。」他說。
「哦,謝謝。」關慕應了一聲,有人竊竊私語聊起天,她不太愉悅地瞥了一圈人,沒再坐下去。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出現破壞了興致。
關沉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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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兩人又回到了默不作聲的狀態。
而學校裡開始出現了不少關於她的話題。
十幾歲的小姑娘,剛好處在發育期,關慕出落得越來越漂亮,就像是吸飽了一夜露水的花骨朵,在初升的朝陽下,綻放出最美的姿態。
他經常會在食堂、學校超市聽到議論她的聲音。
「初一那個關慕你知道嗎?長得可真是漂亮,要是同級,我一定追她。」
「還同級,我看你就是慫,不敢追人小妹妹。」
「不是,初中部離我們那麼遠,我可不要異地戀,再說老趙天天在我們耳邊念經不許早戀,壓根不讓我們出去瞎逛。」
「可得了吧,你要早戀,條件也不允許啊,人家能看上你啊,又不是做慈善。」
「滾!」
諸如此類,關沉每次聽到都會忍不住皺眉,心裡就好像有一頭困獸在掙紮著要沖破牢籠,但一想到這是青春期很平常的話題,他還是強迫著自己忍下。
直到一次。
他在廁所裡聽到有人一邊□□,一邊念到她的名字:「就那個關慕啊,假清高罷了,還敢摔老子的東西,下次把人弄床上操一頓,就乖了」
後麵更下流的話,他沒聽清,一腳踹開了隔間的人,把人摁進了對麵洗拖把的水池。
骨子裡深藏的暴戾被徹底激發出來。
那一刻,理智好像被抽空得盪然無存,他眼前隻剩下一片黑,腦海裡隻有一個聲音,就是叫麵前這個人再也發不出聲。
後來,推門聲響起,有人爭先上前拉開他。
那次事挺嚴重的。
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計就是開除。
但他作為未來高考狀元的頭號種子,平時老劉把他看得和親兒子一樣,附中雖然升學率是全市最高的,但已經連續九年沒出過高考狀元了。
陳誌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情。
況且這事責任在雙方,校方領導舍不得把這個好苗子放走,最後就把這事壓下來了,給了個不輕不重的警告處分。
那天出事正好又是自習課,除了幾個老師和中途來上廁所的蔣承允,其他人並沒怎麼聽到風聲。
這事在學校就算過了,但在被揍的何鑫傑那裡沒有。
他家有點小錢,人是出了名的又混又髒,幾天後,找了一波社會上的混混來找關沉麻煩。
從小被他爸打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