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嘶鳴(1 / 2)
冬雨淅瀝, 自窗簷而落,雨聲隔著窗紙,窸窸窣窣的聽不大真切, 卻很好助眠。
謝菱蜷在軟和的床上,原本是在等岑冥翳,後來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睡到半夜, 感覺自己被一雙臂彎抱起,懷抱微涼。
輕盈的穩穩騰空感讓謝菱睜開眼, 揉了揉眼睛, 轉向抱著她的人。
她剛從睡夢中醒來, 還有些懵懂,伸手抓著岑冥翳衣襟上的垂絛,有些含糊地喚:「岑冥翳?」
岑冥翳臂膀堅實,輕鬆抱著她,彎下月要來輕輕口勿了下謝菱的臉。
謝菱閉上眼,感覺自己的眼睫毛碰到了對方的臉頰。
炙熱的唇瓣在她臉頰、鼻尖輕觸兩下, 很寵愛的樣子,然後移開,岑冥翳的聲音輕輕地在黑夜裡響起來。
「得出發了。」
「現在?」謝菱揉了揉眼睛, 看向窗外。
雨夜,一點星光都沒有, 她連岑冥翳都看不清楚,能認出他全靠感覺。
「嗯。」岑冥翳很簡短地應了一聲, 將一個鐵籠子塞到謝菱手上。
謝菱伸手進去扌莫了扌莫, 是兔子。
岑冥翳乾嘛去了,這麼晚才來,竟然還把布丁帶過來了?
岑冥翳抱著謝菱走出門外, 旁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有人走上前來。
謝菱被放下來,一件溫暖大氅披在了她肩上,一道溫柔女聲在謝菱耳邊響起:「謝姑娘安。」
是個侍女,大約在此等候多時了。
謝菱在黑夜中忙亂地朝那侍女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
她根本看不清楚人,屋子裡黑黢黢的,一陣冷風順著青黑石地板攀上謝菱的腳踝,她莫名覺得有些心跳加快。
謝菱伸出手,很準確地拉住了岑冥翳的手。
岑冥翳正同一旁的人低聲交代著什麼,忽然一頓。
有人點亮了一根小小火燭,幽微的光映在岑冥翳轉過來的側臉上。
岑冥翳停了說話,隻看著她,唇邊似有無奈卻又甜蜜的笑意,黑眸裡閃過一些暖橘色的燭光,像深秋裡釀好的酒。
岑冥翳讓旁邊的人先離開,待侍女給謝菱係好大氅的係帶後,緊了緊握著她的右手,牽著她往前走。
腳步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連續不斷而略帶急促,一點燭火閃動著微光,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直到岑冥翳將謝菱牽到一處暗門前,打開門,長長的閉合的甬道中,燈火通明。
高大的廊柱排列開來,壁掛上的燈火劈啪閃爍。
岑冥翳走在前麵,拿出一張羊皮地圖,指給謝菱看。
「這一處地界很安全,我給你安排了一個身份,行商大小姐,就算口音不同,也不會有人懷疑。隻要不提大名,沒有人會查到你身上。」
謝菱點點頭。
現在的情況這樣倉促,她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多問,隻是把岑冥翳所說的先記進腦子裡。
甬道穿到盡頭,是一塊偽裝成圍牆的大理石板。
外麵有一匹快馬,套著一輛馬車。
一旁的侍女解下麵紗,對謝菱彎了彎眼睛,伸手要挽她的胳膊。
「謝姑娘,奴婢扶您上車。」
謝菱這才來得及看清她,麵容圓圓,眼睛彎彎,是清兒。
謝菱心中一慌,下意識地躲開她的手,後退一步,撞到岑冥翳的懷裡。
她轉過身,仰頭問:「我要走多久,以後還回來嗎?」
「還有……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嗎?」
謝菱咬了咬唇。
雖然她也知道,不太可能。
岑冥翳身為皇子,按年紀排序是最適合皇位的一個,他怎麼可能跟她這樣偷偷溜走。
可是岑冥翳安排這一切,謝菱便知道要出大事,卻沒想過,她要一個人離開。
可能是時間倉促,來不及想,也可能是她不願這麼想。
岑冥翳又彎了彎唇,笑得很欣悅,看著他那樣高興,就感覺前路並不像謝菱所想的那樣黑暗。
謝菱抬頭望著他,緊張的雙瞳漸漸被安撫下來。她開始疑心,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我會來找你的。」岑冥翳握著她的手動了動,和她十指交纏,「等我幾天。」
「我在哪裡等你?」謝菱問得仔細,「又要等幾天呢?」
岑冥翳頓了一下,外麵的馬低低嘶鳴兩聲,清兒上前一步,扶住謝菱的手臂,低聲快速道:「謝姑娘,到時奴婢會將您送到曲河邊,您在河穀等待三日,就能見到殿下了。」
謝菱眼睫垂下,點了點頭。
看來情況緊急,確實不適合她再在這裡花時間慢慢告別。
謝菱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將布丁抱在懷中,問了岑冥翳最後一個問題:「究竟,會有多大的危險?謝家還被困著,會有事嗎?」
「不會。」岑冥翳很篤定。
謝菱點點頭,再無值得耽誤時間的話要說,隻好轉頭和清兒上了馬車。
岑冥翳站在雨中目送。
謝菱撩開簾子,扒在車窗上看他。
車輪卷起積雨,愈行愈遠。
按照岑冥翳的安排,謝菱和清兒在陸路走了兩日,沿途果然不需要帶任何盤纏,清兒偶爾走進一家鋪子中,謝菱隻把令牌稍稍拿出來,掌櫃便會將她們要的所有東西如數奉上。
「這些都是公子的私產。」清兒回到馬車上,握著韁繩,對謝菱解釋,「家裡沒有其他人知道。」
行走在外,清兒不再叫岑冥翳殿下,而是口稱公子。
家裡,指的也就是皇家吧。
謝菱默默地看了清兒許久,終於問:「清兒,你是他的心腹,之前沒有機會問清楚,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在做什麼?」
「謝姑娘,」清兒拘謹地答,「沒有人能算得上公子的心腹,我們隻是依附於公子活著罷了。公子的事,除了他自個兒,沒有人能完全清楚,我也隻了解關於謝姑娘的這一部分。」
「我?」
清兒頓了頓,前方路途平坦,她鬆開韁繩,走進馬車廂中,倒了一杯茶遞到謝菱麵前。
是一杯白桃片泡的冷茶。
謝菱之前在謝府時,愛喝這個。
她微微蹙起眉,看向清兒。
之前在那個莊子上,清兒服侍她時便很妥帖,好似對她的習慣一清二楚一般。
清兒跪坐下來,雙手合在膝上,垂首對謝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