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山還是留下(1 / 2)
「師兄,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我們不用練功的嗎?」
「師父昨天晚上教你了?」
「沒有。」
「練個錘子?」
「我還是削蘿卜吧。」
「今天不用,削土豆。」
山上的生活就是如此精彩、有趣,師兄弟兩個人接下來再無話可說。
廚房是個四合院,坐北朝南的是正房,裡麵擺滿廚具,是師兄弟熬時間的地方。正房的左右兩邊各有一排廂房,一邊是住宿,一邊是糧倉。正房前有個走廊,走廊兩邊的屋簷下掛著各樣的食材,玉米、辣椒、臘肉、醃魚……掛在高處,不怕老鼠偷食。夜裡能來廚房的都是其他山頭饞嘴的師兄師姐。夜間練武或是戲耍,餓了,偷偷跑到廚房來拿走曬好的臘肉、鹹鴨,自己回去生火烹煮。
青山從山腳看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從山月要看是連綿不絕的山脈,從山頂看則是「一覽眾山小」。
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位置,看到的青山皆不一樣。
「師兄,我們做好了,怎麼給其他人送過去啊?」陳汶很奇怪出行的問題,上次自己莽撞跑出去,進了一個巷子,怎麼都跑不出來。
「等他們自己來拿,我們才不給他們送。」師兄還在生三師姐的氣。
「咱們門口有個巷子,怎麼都走不出去,外人能進來?」
「怎麼進不來,那個馮老三不是進來了。」
陳汶沒反應過來,腦袋轉了一會,大概猜出師兄說的是三師姐。
「師兄,那,那個巷子是怎麼回事,我一出去就,就回不來了。」陳汶不敢說自己遇到鬼了。
「我也不知道啊,你迷過,我也迷過。」師兄說出來自己不願意送飯的真正原因。
「咱們以後隻能在廚房出不去了啊。」陳汶泄氣。
「怕啥,我都待這麼多年了,你怕啥。」
又是一陣沉默,昨日入門的新鮮感被現實打擊的一乾二淨,啥都不是。
陳汶繼續體驗吐納帶來的變化,右肩已不想昨天一樣疼痛,後背感覺還可以,這樣的變化總是好的。削蘿卜用的力氣大,兩呼一吸,中間有間斷,要分兩次才能削下一塊外皮。土豆正好相反,土豆皮太軟、太薄,力氣用多了會連皮帶裡削下一小塊。一圈削下來,土豆少了一半體積。
「你還想不想吃,全都削完算了,浪費糧食。」不出意外的被罵。
陳汶收起兩呼一吸的方法,深吸一口氣,用刀的後半部貼在土豆上,緩緩呼氣,順著氣息呼出的節奏,一刀到底。果然,好很多,削下來的皮隻帶著一點點的裡肉。
「師兄,你看這個怎麼樣。」陳汶拿著皮像獻寶。
「哼。」龐師兄拿過陳汶手裡的刀,刷刷刷刷,一個削好的土豆在手中,掉落的外皮不敢說薄如蟬翼,但不帶一點兒裡肉的。
「你自己試吧。」
陳汶有點自閉,被打擊了,這就是師父說的「懵懂無知」龐師兄?不說其他,廚房的事情上,自己沒見過比他做的更好的。術業有專攻,世上鎮沒幾個真正的笨人。
拿起刀,吸口氣,繼續削,陳汶下刀小心翼翼,手裡拿的不是土豆,是稀世珍寶。一下,好一點,仍帶點白黃的裡肉,第二刀、第三刀,刀刀緩慢、穩定,趕不上師兄的水平,但比自己第一次好了很多。
一個土豆,跟來個上山跑一樣,削的氣喘籲籲,後背全是汗。沒忍住,咳咳,肺部還沒完全好。身體很疲勞,心裡非常高興,總算成功一個。
陳汶拿著削好的土豆,仔細看一圈,確實像稀世珍品,對自己來說,好東西,不僅能吃,還傾注自己的心血,若是土豆有生命,要叫聲自己的師父,誇我削的好……
「愣什麼,繼續乾。」龐師兄打斷了陳汶心裡的悶騷。
削好的土豆放在盆子裡,繼續下一個。穩心,吸氣,放刀,呼氣,下刀,順紋理行走,一氣嗬成。一片土豆皮,晃晃悠悠,左轉右轉,飄落在地上。
好,接著。穩心,吸氣,放刀,呼氣,下刀……
很快,更加光滑的土豆出現在手裡。陳汶衣服被汗浸濕,咳嗽的聲音更大了一些。
一筐土豆削完的時候,陳汶頭暈眼花,這輩子都沒這麼累過。前麵還需要翼翼小心削皮,當自己咳的厲害,手開始抖動,堅持不住的時候,乾脆順著感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削的土豆皮雖然不如強行控製的薄,但呼吸和下手的節奏漸漸契合,身體不再像開始的時候一樣用力。
陳汶深吸一口氣,疲倦感襲來,肚子咕咕叫,眼皮耷拉睜不開。
晚些時候,陳汶被師兄帶著出了門,從後門出去。
青山在山下雖有產業,一般還是靠天吃飯,近幾年山下人多了,山上的生活才好上許多。但是,沒錢的幾個山頭大多還是靠著自己動手獲取食物。
出了後門,走一刻鍾,是一片菜地,種著各樣的蔬菜,再遠處,阡陌縱橫,是田地,屋簷下掛的玉米應該是從遠處的田地收上來的。飯要自己做,菜也要自己種,糧食全靠自己生產,陳汶感覺自己進的不是一個門派,怕是打著「青山派」幌子的農莊吧。要不是自己親身經歷吐納之法的神奇,陳汶根本不會相信自己進的練武之地。
蔬菜長的很漂亮,綠葉、黃果、紅花、褐枝,各種色彩展示菜地生機勃勃。
「這是咱們的菜園,平時吃的蔬菜都從這裡摘,」龐師兄介紹,「遠處那些事田地,春種秋收,就靠著這些東西撐著咱們山峰活下來。」
「師兄,我們是不是又多了一樣事情?」
「不是我們,是你。我上山一直乾這些,不多不少。」師兄很不滿意小師弟的說辭。
陳汶倒不是看不起種地,自己在被趕出來之前,家裡的水田也去過,見過春種的寒冷,聽過秋收的歡笑。隻是,現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和想象的差距太大,說好的仗劍江湖、快意恩仇呢?
「我上山的時候,沒人要,我知道,是師父收留了我。他們說我笨,師父也說我無知,可是啊,那有怎麼樣呢,種地、做飯,我做的不也很好嗎?」師兄低沉說著,「我就是不太甘心,十幾年沒下山,見不到自己的家裡人,我也想他們啊。」
陳汶不知道師兄的心裡還有這麼細膩的情感。
「你看這個瓠瓜,以前看我娘種,我才讓師父專門從山下帶種子。那邊的架子,我們村裡都會搭,我爹搭的最好。還有,蘿卜,小妹藏起來最喜歡往土裡躲,跟這些蘿卜一樣。師弟,你說我還能見到他們嗎?」
「師兄,你為什麼不下山去看看他們呢?」
「我也想,青山門規,沒有師父的允許,下不了山。」
「偷偷的去也不行?」
「你出大門的巷子還記得嗎,山上不安分的師兄弟們都試過,有的走不出巷子,有的感覺自己到了山腳,可最後發現自己根本沒走下去。」
陳汶驚恐瞪向師兄,這和以前聽過的那啥故事太像了。
「別瞎想,我問過三師姐,她說什麼陣法,亂七八糟,我聽不懂。」
陣法?就是演義裡說的那種能困住人的陣法,八卦還是兩儀?
「說了你別瞎想,憑你的腦子也想學陣法,瞎扯吧你。」
「哦哦,想想也不行,鍛煉腦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