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番外之彩虹與橋(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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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長」

靠近界碑的陡峭山坡上, 某戰士僵在原地,從嗓子眼裡擠出一聲呼喚。周邊幾十個穿著防護服,背著探測儀的戰友齊刷刷停下動作, 大氣也不敢出。

他躡手躡腳靠近戰士,觀察腳下情況。是一個鬆發雷,引信已經被踩住了,壓力鬆開的瞬間就會爆炸。

戰士的腿有點發抖,呼吸急促, 防護麵罩上全是氣霧。

他沒吱聲,在附近撿了一塊大石頭,對戰友們打出撤退手勢, 待所有人都退到安全區域外,他再次觀察地雷, 確定無法排除後,對戰士說:「按訓練動作來,我數三聲, 向右側山坡撲滾。」

「連長來不及的,你走吧, 我自己慢慢排。」

他低頭緊盯地雷,舉起石頭:「來得及,這都幾十年前的老鬆發了, 沒有那麼靈敏。你少廢話,縮腿快點, 一,二,三。」

一切都很完美,戰士動作標準, 身輕如燕飛撲下山坡,他眼疾手快拍下石頭卡住引信環,地雷沒有爆炸,兩秒後,遠處緊張的戰友們發出歡呼。

再下一秒,巨響和熱浪把他掀上了半空。

李舟橋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渾身冷汗涔涔,又夢到了,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夢到自己犧牲的場景。地點邊境,行為排雷,都和鍾瑩說得一模一樣,到底是受她的話影響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真有預示?

上午訓練結束,文書給他送來了一封掛號信。看到母校的信封,李舟橋明白這應該就是分配通知書了。打開之前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如果去向和夢中一致,他該怎麼辦?

答案是,去啊!首先服從安排是第一位的,讓去哪裡就去哪裡,他絕不挑三揀四。其次若真是所謂上天預警,那正是給了他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鬆發雷是嗎?咱們這次就好好較量一下。

他不但不慌,反而滿懷期待地打開了信封,定睛一看呆住了,浙省一軍?這離邊境也太遠了點吧。

李舟橋有些泄氣,夢,就是個夢而已,鍾瑩言之鑿鑿瞎緊張一通,害他也把這事兒當了真。

九八年十月,他打起背包去新部隊報道,分在裝甲師下屬團某營連當排長,成為龐大的國防機器上一顆小小螺絲釘。往後幾年,日子平靜而單純,隻是時不時還會做到那個奇怪的夢。夢到自己反復被炸飛。

次數多了,李舟橋也有點心煩,即使不是現實,可老夢見自己死無全屍也夠煩的。尤其那雷還是二十年前被我軍打服的鄰居布下的,死在這上頭,感覺像中了埋伏吃了敗仗一樣。李舟橋不服輸的勁頭上來了,想在夢裡炸死老子,老子偏不如你意!

他開始嘗試控製自己的夢結果自然是失敗。淺眠不做夢,深眠大腦皮層不受他擺布,那場景事件仿佛都是設定好的,他想多說一句話,多做一個動作都不行。好幾次他覺醒的潛意識都在痛罵自己,喊住那個小戰士!喊不住就換種方法,不要傻壓著,鬆手跑啊!兩秒足夠你滾出十幾米了!

然而無用,他依然被一次又一次炸上天空。

千禧年李舟橋升任副連,零一年升了正連,他帶的尖刀連在全軍大比武中屢屢獲獎,團裡又送他去軍區學習一年,回來擬升營級乾部。這一年他二十九歲,年輕有為,頗受上級首長看重。事業發展得不錯,可生活上有了點小煩惱。

團裡和他同齡的軍官大多成了家,有的孩子都不小了,他還是孤身一人。二十多歲的時候還可以說不急,奔了三他不急就有人急了。

先是父母姐姐,隔三差五打電話讓他回家相親,推脫幾次,母親就慫恿父親找他領導,讓領導來關心他的個人問題。於是團政委,營教導員,和自己本連隊的搭檔指導員都開始積極為他介紹起對象來。

同事介紹的不好意思不去,李舟橋幾年來相親沒有二十次也有十九次了,見過各行各業的適齡未婚女性,高顏值高素質高收入的不在少數,有幾個能說會道的和他也挺談得來,可不知為什麼,分開回到部隊,他再也提不起聯係第二回的興趣。

同事們問起來,他說人家沒看上他,其實有一部分女孩子是有意向繼續和他接觸的。情商高的同事心領神會,便不再多事;耿直些的不留情麵直接教訓他,是你沒看上人家吧?你都三十了,再拖下去真成老大難了。咱們當兵的工資也不高,挑挑揀揀你還想等個天仙啊,清醒點現實點吧!

零四年探親回家,他媽早早地又給他踅扌莫了幾個人選,他不想見,他媽就傷心地哭了,拉著他的手說:「舟橋,瑩瑩孩子都幾歲了,人兩口子感情好得很,你別再揪著自個兒不放了,咱得向前看啊。」

李舟橋無奈:「媽,我不是因為她。」

「你不是因為她還能是什麼?你媽眼睛不瞎,這麼些年你的那點心思就沒變過!瑩瑩要是稍微對你有點意思,媽都願意豁出這張老臉給你爭取,可是她不喜歡你啊,她和晏家小宇在一塊兒都多少年了,不可能分開的。咱們現實點吧兒子!」

教導員讓他現實點,媽媽也讓他現實點,難不成他留給人的印象就是個不接地氣成天做夢的傻子?

李舟橋嘆口氣:「媽,您也說這麼些年了,有沒有希望我自己心裡沒數嗎?我對瑩瑩已經沒有那種想法了,現在就是把她當親妹妹看待的。」

「那你為什麼還不結婚?紅軍結婚了,南平結婚了,比你小的蛋蛋結婚了,今年晏辰也結婚了,你外甥都要上中學了,你為什麼還不結婚!」

「我隻是想找個喜歡的。」李舟橋平心靜氣地解釋著,「兩個人在一起是要過一輩子的,不能因為年紀大了就隨便湊合,為了結婚而結婚,以後觀念有分歧,性格不合適,過不下去了離婚不更麻煩嗎?您看您和我爸,我姐和姐夫,還有瑩瑩和晏宇,都是因為互相喜歡,有深厚的感情基礎才在一起,這樣的婚姻才牢靠啊。」

「你喜歡誰?你喜歡個屁!」舟橋媽聽不進去發起火來,「全是托詞,我看你就想打一輩子光棍,就想讓老李家絕後,就想氣死我和你爸!」

「」

不想氣死父母,可是正因為見過愛情,才向往愛情。遇不到喜歡的,李舟橋的態度還是寧缺毋濫。

回部隊不久,他接上級命令出任新兵大隊大隊長,執行迎新訓新任務,時長三個月。大隊裡有三個中隊,其中兩個男兵中隊,一個女兵中隊。女兵中隊長臨上任前出了一點小事故,團裡沒有指派新人,讓李舟橋兼任三中隊長職務,和女指導員以及三個女排長配合工作。

新入伍的戰士需要一個適應過程,前期李舟橋都沒管事,把基礎訓練全權交給了指導員和排長們,每天三個中隊視察幾遍,重點還是放在男兵身上。一個多禮拜後,六十多個女兵們背熟了條例,學會了敬禮,隊列走得有模有樣,身上有了兵味兒,可以進行高層次的訓練了,李舟橋就履行起他三中隊長的職責來。

他的練兵風格師承昌南陸院鐵血教官,眼裡沒有男女之分,上了訓練場就是四個字:往死裡練。早晚各一個四公裡,全天扌莫爬滾打,還增加了障礙賽和負重拉練等不在新兵訓練範圍內的科目。另外不管你親戚來了也好,頭暈肚子疼也好,隻要沒有軍醫出具的證明全得上場訓練,有證明的參加不了就在場地邊站著,看也得看完全程。

他不住在女兵隊,但每天清晨早操前他已經站到了樓下,每天晚上熄燈後才會離開。說離開吧,也不那麼徹底,哨兵經常遇到他夜間查崗,或者搞突然襲擊,進行讓人生不如死的緊急集合。

女孩子吃飯慢?洗澡慢?在李隊長的帶領下,不可能存在這種事的。從進入飯堂到出門排隊走人,全程隻有五分鍾,吃不完算你倒黴,回連隊還得罰站軍姿,寫檢查。二十分鍾洗澡時間,超一分鍾站一小時;三分鍾緊急集合,超一分鍾一個負重四公裡;內務評比倒數三名全班仰臥起坐五百個,另加打掃全團廁所和豬圈。

罰個幾次之後,三隊全員都學會了吃戰鬥餐,洗戰鬥澡;上了訓練場一邊哭一邊練;為了疊出漂亮的豆腐塊,紛紛往被子上潑涼水除皺;晚上怕緊急集合不敢拆被子,和衣而臥,經常有人睡著睡著跳起來大叫:「緊急集合,緊急集合了」,其實並沒有。

三隊氣氛低迷,女兵們一個個睡眠不足雙眼發直精神渙散,生病的越來越多,晚上熄燈後的抽泣聲也越來越頻繁。

女指導員苦不堪言,傷心人太多,思想工作都做不過來。女兵嘛,將來不是分去當通信兵,就是衛生員,過於高強度嚴苛化的訓練真沒必要。但在部隊裡,嚴格沒有錯,她要和李舟橋對著乾,反而顯得她思想覺悟不高了。指導員有家有孩子的,來帶兵就是為了鍍金升星,沒想到遇到這種可怕的搭檔,想來想去,惹不起躲得起,我請假還不行嗎?

指導員常常請假,排長卻請不了,作為最基層的帶兵者,她們不但不能走,還要和戰士們同吃同睡同訓練。三個排長裡有兩個都是實習軍官,一個軍醫大的,一個通信工程學院的,練是練過,但沒練過這麼狠,一個月下來,每人都瘦了一圈。

她們在戰士們麵前表現得很支持李舟橋工作,私底下卻吐槽個沒完。了解到他的個人情況後紛紛恍然大悟,原來是個沒家的光棍,怪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在部隊裡打轉,一定是找不到女朋友內分泌失調了,才造成他那麼暴躁易怒變態。

一排長說:「再忍倆月,我們就解放了。」

二排長說:「再來兩個月我估計我得死這兒,一天都忍不了!神經衰弱掉頭發,渾身是傷,腳上的泡好了起,起了好,都不敢在我對象麵前脫鞋了。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論!我要找團長告他虐待!」

三排長拉住她:「嚴格練兵有錯嗎?他沒打你沒罵你,你去哪兒都告不贏的。不過你們為什麼那麼煩他啊,我覺得隊長長得很帥呢。」

二排長嫌棄:「長得帥也不能抹滅他是個變態的事實,不要看見帥哥就發昏好嗎,你到底哪頭的?」

三排長堅定:「當然是和你一頭的,我隻是單純評價一下他的外貌,絕不會忘記他是怎麼折磨我們的,為了可憐的小戰士,為了自己,我們得想辦法自救。」

二排長問:「怎麼救?」

三排長嘿嘿一笑:「李隊長這個人啊太認真,繃得太緊了,想讓他放鬆下來,分散他一部分的注意力,就得先和他搞好關係嘛。」

李舟橋又一次從被炸飛的噩夢中醒來,淩晨五點,已經沒有了睡意。他早早起床洗漱,去各隊查看了最後一班崗哨情況,五點五十準時站在三中隊樓下,五十五分提前吹起起床哨。女兵動作慢,不提前幾分鍾就趕不及準點出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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