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1 / 2）
陸襄的身體一僵，要他怎麼說呢，說自己沒穿過高跟鞋？還是說他其實是男的，沒有高跟鞋這種東西？
深吸一口氣，陸襄轉了轉有些僵硬地脖子，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平常穿得夠多了，休息的時候再穿會累死的。而且今天要開車，穿高跟鞋不合適。」
葉罄恍然大悟，她點了點頭，閉上嘴快步跟了上去。不知道為什麼，陸襄剛才的笑容好像有點假。
陸襄難得吃癟，好心情一落千丈，連帶著一路開車回去的時候車內的空氣都有點沉悶。
雖然兩人在路上的互動和去西山的時候沒有什麼差別，但葉罄本能地感覺到了氣氛中的危險。好不容易捱到了終點，陸襄一停好車，她就迫不及待地解開安全帶跳了下來。
陸襄解開安全帶，忍不住腹誹，葉罄是小狗嗎，動作那麼快，急著下去跑圈啊？
葉罄帶著陸襄來到了滬市的老城區。等陸襄下車以後，葉罄主動拉起他的手往弄堂裡邊走邊解釋道：「這邊的建築都比較老，車開不進去，要走幾步路才能到。」
陸襄回了句沒關係，同時分出神來細看周遭的建築。他從小在滬市長大，對滬市的城市分布並不比葉罄知道的少。
這一片老城區在澄江東側，從西山到這裡幾乎跨越了整個滬市。早前因為環境宜居且資源富饒，這塊區域曾經成為了整個滬市人群最為密集的地方，是滬市最早的市中心。隨著時代的變遷，滬市的市中心漸漸轉移，附近的幾個區域都拆遷改造了，隻剩下這一片小小的城區被保留了下來，作為滬市發展的見證者之一。
陸襄一直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但進入這塊區域，仔細觀察這裡還是頭一遭。
弄堂不算寬闊，頂多他和葉罄兩人並肩通過。兩側的房子都是典型的江南民居建築，可能是因為時間長的緣故，一些房子的牆皮已經開始脫落。牆角的野花野草肆意地生長著，倒還顯得生機勃勃。整條弄堂裡的光源來自各個房子裡亮起的窗戶或者打開的大門，明暗的交界在這裡格外分明。
在四周都是摩天大樓和霓虹燈的映襯下，時間仿佛拋棄了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前走，而這片城區就像是一個日薄西山的老人，日漸被遺忘在歲月裡。
比起陸襄，葉罄顯然對這裡更加熟悉。她熟門熟路地帶著陸襄拐了幾個彎，在門前有棵銀杏樹的一棟房子前停下了腳步。
房子的大門敞開著，有燈光和稀稀拉拉的講話聲從裡麵透出來。門邊放了一個小黑板，上麵寫著今天的菜單。金黃色的銀杏樹上掛了一盞電燈，一根粗壯的枝丫上麵掛了個秋千。往前走幾步，腳就可以踩到堆積得厚厚的銀杏葉。
看起來是這家住戶自己開的一個小飯館。
葉罄走上台階撩起掛著的塑料簾，沖裡麵喊了一句「李叔叔，我帶朋友來吃飯啦，給我找個位子吧！」
陸襄跟著葉罄進了門，屋子裡擺了幾張桌椅，室內的裝修非常簡單普通，但勝在足夠乾淨。大概是因為時間有點晚了，小店即將打烊，店內的顧客也隻有兩桌了。這些客人都不年輕，估計是附近的住戶，畢竟這家店的位置不好找。
收銀台後麵的中年人聽見聲音抬頭望過來，看見打頭的葉罄立時笑容滿麵「喲，罄罄你怎麼這個點過來了？這位小姐是你朋友？姑娘長得真標誌！」
聽見動靜剩下的人也朝陸襄看過來，目光之中都帶上了驚艷。被點到的陸襄環視了一圈，對著眾人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葉罄回頭瞅了一眼，突然覺得這家自己來了無數次的小店變得高級了一點。嘶，真是艷光逼人啊。陸襄這種人，不論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都會是最吸引眼球的存在。瞧瞧，連這麼普通的地方都讓他襯得上檔次了。
她扌莫了扌莫鼻子，小聲的對李叔叔說道「李叔，給我們找個隱蔽點的位子吧。你不知道，我這個朋友害羞！看她的人多了，她會不自在的！」
李叔叔了然地點了點頭，湊過去低聲道「你看大廳裡的哪張桌子是隱蔽的？不然我帶你們去二樓，現在二樓一個人都沒有！」
葉罄比了個手勢，帶著陸襄跟著人往二樓走。
陸襄跟在二人後麵，一隻手還被葉罄拉著。他有些無語，又不是什麼地下黨接頭，那麼小聲做什麼？還有，葉罄你從哪裡看出來我被人看多了會不自在的，老子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看著我！
上了二樓，兩人在窗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李叔叔用一路上拎著的茶壺給兩人倒上茶水「罄罄你來的太晚了，我們都快關門了，廚房裡都沒什麼食材了！還好我昨天釣到了一條鱸魚，我讓你阿姨給你蒸上。剩下的，我去廚房看看，再多給你做幾道你愛吃的！」
「叔你也別太費心，有魚就很好啦！你讓阿姨隨便做點就行了，阿姨忙了一天也挺累的！」
李叔一臉不贊同「那不行，你得多吃點。你看看你，跟上次來的時候比瘦了不少，最近一定又沒好好吃飯！你阿姨啊，知道你來了肯定開心，都不用我說，她都會給你做不少吃的！哦對了，我忘記問了，小姑娘你有沒有什麼忌口的呀？」
陸襄微微揚起麵孔，靦腆地搖了搖頭。
等人走了以後，葉罄把餐具推到陸襄前麵「這家店開了快二十多年了，李叔和周阿姨的手藝都很不錯，食材也新鮮，我從小吃到大的。味道絕對是正宗的滬市菜的味道！」
陸襄嬌羞地低下眉眼，沒有說話。
葉罄的背上莫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古怪地看過去「陸襄你怎麼不說話。」
陸襄愁緒萬千地輕嘆了口氣「我不是不自在嗎？」
「」葉罄皺起臉，這人怎麼這麼記仇！多大點事啊，至於麼，不就是拿她當了個借口嘛！
「好吧，我錯了！被人看多了會不自在的人是我！是我好吧！」葉罄乖乖低頭認錯。
陸襄滿意地笑了笑，伸手扌莫了扌莫葉罄的發心「你從小吃到大啊，怪不得老板對你這麼熟悉呢！」
「嗯。我小的時候住在這裡，這個區域是滬市的老城區，一直都沒有拆遷，李叔和其他的街坊大都在這裡住了大半輩子，到現在也不舍得搬走了。」葉罄撐著下巴看向窗外的那棵銀杏「李叔的店開在這裡，平常除了偶爾會探店的網紅之外，也就熟悉這一片的人會來光顧了。」
「你看那棵銀杏，樹下的那個秋千還是我上幼兒園的時候李叔幫我打的。」葉罄常常自私地慶幸這裡沒有拆遷。這片老城就像是她的烏托邦，承載著她人生美好的前十五年。隻要這裡還在，這家店還在，那麼這個世界上就還有一個地方是她可以回來的。哪怕是世界末日，她也可以躲在這裡安眠。
如果這片老城消失了，她就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陸襄安靜地聽著，纖長的睫毛垂下擋住了眼睛裡漸漸湧起的暗色。葉罄可能沒有發現，當她望向那棵銀杏樹的時候，眼底深處全是對過去的眷戀和沉湎。
是他失算了。他單單以為幼年喪母的葉罄是陰暗角落裡生長的植物，濕冷且厭世，但他忘記了植物都有趨光性，即便漠然如葉罄，她也會有自己渴望的生活。殘酷的是她明白這個渴望終究無法企及，逝去的母親不會回來，曾經的生活無法重演，所以她隻能一遍遍的在同一個地方反復咀嚼那點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