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2005年7月下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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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已經裝滿了液體的的杯子裡繼續傾水會發生什麼?

文部修平掬起一捧水沖在頭上, 清涼的感覺安撫了心中的煩躁。他雙手支在盥洗台邊緣,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答案是會溢出。

鏡中的少年煙灰色的頭發被水打濕,可憐兮兮地垂落在額前, 發梢上掛著水滴。淡金色的雙瞳目光灼灼, 燃燒著靈魂深處烙印的不屈。

少年和鏡子外的自己對視,那骨子裡透出的倔強與瘋狂,像一隻滂沱大雨中負傷獨行的孤狼。

文部修平早已經是一個已經裝滿的杯子。

幼年時期, 他就以咒物受肉的方式,將生命共享給了自己的姐姐文部有繪。兩人互相守護,互相依存, 姐姐的術式也早已銘刻進了文部修平的身體中。

兩人一直沒有具體評估過文部有繪的等級,因為文部修平一直拒絕將自己的親人與其他咒靈咒物相提並論。

但是,若是按文部修平成長過程中,姐弟兩人合作消滅的生命數量計算, 文部有繪至少是無限逼近特級的一級水平。

這樣的存在, 無論如何,都不會願意和其它咒物共享容器。

更不要說, 文部修平是文部清水要投入全身心去保護的弟弟。

水珠從發梢墜落。

水痕從臉頰滑過脖頸,稍稍在鎖骨處流連後繼續延伸,最終被黑色的運動背心吸收。

燈光下,水跡閃閃發光。

比水光更醒目的, 是蔓延在文部修平右側身體上的鮮紅紋路。

咒文的線條扭曲成烈焰的形狀,扭曲盤繞在少年蒼白的皮膚上。

火焰從月要側開始侵襲, 順著脊柱向上。

在文部修平視線之外,咒文肆意地包圍住瘦削身體上突出的蝴蝶骨,然後環繞過肩頭、托住下頜,最後停留在少年的耳側。

血色的烈焰紋路和少年蒼白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文部修平明亮的金色雙瞳如同火星,給這副色彩對比鮮明的畫卷添上畫龍點睛的一筆。

若是不知情的人,應該會感嘆這別樣的美感。

但構成這一切的,本質上都是詛咒。

文部修平將右側的碎發捋到耳後,然後把右手放到燈光下觀察——

昨日,這血色的「咒物」就是從右手處侵染上來的……

* * *

文部修平和二長老進入忌庫中存放咒具的倉儲。

倉庫裡陰涼安靜,寂靜無聲。

兩人的腳步聲回盪在儲物的櫃架間。由於環境的襯托,書寫時筆尖與紙的摩擦聲都格外清晰。

寂靜中,文部修平莫名覺得熱血沸騰。

心髒聲鼓噪著,血液如漲潮時撲打礁石的海浪,一下一下,強力沖擊著耳膜。

文部修平能感到自己的體溫在上升,呼吸也隨之急促起來。

理智在不斷警告著異常,本能卻在催促著他向前、向前……

前方,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文部修平,給他極親切的感覺。

「二長老,庫裡空氣太渾濁了,我們先退出去,等通風後再進來如何?」文部修平穩妥為上,果斷決定撤離現場。

為了多一層保險,他在意識裡敲醒了沉睡的文部有繪,姐弟兩一起警戒著。

雖然認為文部修平過於講究,但拐彎抹角地諷刺了兩句以後,二長老還是向忌庫外走去。

然而……

在他們剛剛向著出口走出兩步後,忌庫最深處的櫃子無端翻倒。

文部家的咒具,除了常見的刀劍武器,其餘多是輔助製作符咒的紙筆卷軸等的形態。

櫃子傾倒,存放在其上的小件咒具散落一地。有些甚至被倒下的櫃子砸出了破損。

「怎、怎麼回事?」二長老快步沖向一地狼藉,心痛地嘆息。

文部修平懷著警惕,於是隻轉回了身體,一步也不願靠近。

沒等二長老沖到倒下的櫥櫃前,一枚卷軸,慢悠悠地自己從廢墟中滾了出來,目標明確,直指文部修平。

折刀無聲落入手中,文部修平盯著靠近的卷軸,拇指按著刀背,腳下後退了兩步。

隨著卷軸的靠近,吸引文部修平、令他激動戰栗的感覺越發強烈。

「這是什麼?」二長老橫跨兩步,阻攔在卷軸到文部修平的直線上。

雖然一直處於和二長老敵對的立場上,但此時,文部修平還是產生了些許對二長老的感激。他再次向門口退了兩步,警覺地看著二長老攔下那枚卷軸,然後彎月要,向它伸出手……

老人的手還沒接觸到卷軸表麵,固定卷軸的絲帶就自動散開了……

卷軸散開,裡麵裝裱著一張寫滿了意義不明的詭異血字的白綢。

「這是什麼?」二長老用兩隻指頭將表麵髒兮兮的卷軸提了起來。

二長老有些疑惑,他掌管文部家忌庫多年,印象中並沒有見過這樣外觀的咒具,一時間無法將其與忌庫物品名冊上的任何一個名字對應上。

而且,這卷軸也太髒了。老人麵露嫌惡。忌庫有專人打掃,僅僅滾動一段石板路不可能沾上這麼多灰塵。二長老計劃著要訓斥打掃衛生的仆從一頓。

實在不願再接觸這麼一個髒兮兮的東西,二長老突然想起他還帶了個免費勞力進來。

他四下看看,極其不滿地發現文部修平竟還在原地,不由怒道:「餵!……」

就在他手持卷軸轉向文部修平的一瞬間,白綢上的血字躁動起來。

下一秒,血字匯集成一股,脫離白綢表麵,如離弦之箭般迅猛地向著文部修平眉心射去。

文部修平矮身躲閃,同時右手執刀橫斬。

他成功斬斷了血字。

然而,這些血字並不像被【咒文操術】操控的咒文,即使被斬斷也沒有消散,反而像液體一樣,隨即又融合在了一起。

文部修平一邊不斷揮斬阻擋,一邊後退:沒有人操控的咒物即便可以主動攻擊,也有著限製。看這卷軸直到近處才釋放血字的表現,這限製多半是距離。

手執卷軸的二長老最開始似乎是被變故驚住,待反應過來後,居然開始向纏鬥著的文部修平靠近。

老人口中假惺惺地喊著:「少主小心。」

實際上,他的靠近使文部修平之前的努力化為烏有,局麵陷入了更加危急的情景。

文部修平在心中記了這老頭子一筆,足下加力,向後躍出六七步遠。

他緊握著折刀,刀柄硌得骨骼生痛。與這些血字糾纏,文部修平需要拿出十倍於平時的專注與毅力。

因為他在這血字上感覺不到殺意,其傳遞給他的熟悉親近感也在動搖著他的意誌。

人該如何警惕敵對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這話聽來奇怪,但的確是文部修平的感受——那些血字,像是本就屬於他的一部分,正在尋求回歸的渠道。

文部修平深深吸氣,並不被這種無端的幻覺動搖。

好現象是,血字與人纏鬥過久,又數次被斬斷,支撐其活動的能量似有不足,動作遲緩下來,仿佛強弩之末。

文部修平揮刀,再次將血字斬斷。

然而這次,血字不再專注於文部修平的眉心。它順勢分為兩股,液體般包裹住刀鋒,順著刀身,滑向文部修平的右手……

「姐姐!」文部修平感受到咒力被侵染,在心中急喚。

「來了!」左臂上的黑色咒文蔓延,文部有繪瞬間接管身體,調集咒力和血字對沖,力求將其趕出。

瞬間,咒枷被咒力的沖撞破壞,特級咒靈的氣息充滿忌庫……

隻是連文部有繪都沒能阻止血字的融合,大片的火焰紋路開始綻放……

* * *

紋路已經消失了一部分……文部修平曲張著右手五指。

他清晰的記得,昨日剛被那血字附身時,右臂從手腕到肩部全部都被血色火焰覆蓋。僅僅相隔一個晚上,手臂上的紋路就消失殆盡。

是消散了,還是融合了?

文部修平仔細感受自己的咒力,沒能發現任何異樣。

「那東西不是咒物。」文部有繪此時還醒著,聲音悶悶的。

若是咒物,絕對不可能在她的防守下成功受肉的。

「我知道,」文部修平將水擦乾,「但上層認為是。」

「怪我,」文部有繪自責,「我反應過激,氣息泄露了。」

「不,」文部修平勾唇笑起,「是上層想把這個東西歸為咒物,無論我們有沒有泄露氣息,都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他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京都咒高的建立直接利用了歷史悠久的古建築。於是其中的現代建築也裝飾著繁復精細的紋路,以配合歷史積澱的滄桑。

昨日事件發生後,文部修平就被緊急移交京都咒高關押。

由於事件還未落定,文部家繼承人的身份也不是光用來叫著好聽的,京都校長樂岩寺嘉伸不得不騰出一整棟樓用於暫時安置文部修平。

因此,除了不能隨意出入,文部修平的居住條件甚至超過了他在東京的時候。

「這東西……啊,現在知道是叫【赤真】了。」文部修平拿著他被關押前趕回自己房間拿出來的冊子,翻到最後一頁。

這是文部家忌庫物品名冊,昨天事件發生後,第37頁背麵就出現了第371條物品登記——

第三百七十一條目:【赤真】,咒■,形為赤字白綢。

最關鍵的字被塗黑了……文部修平略有頭痛。

現在不是計較物品名冊上登記記錄突然顯現的問題的時候,文部修平必須快點找到給自己脫罪的證據。

「現在有兩個可能。」文部修平自言自語。

「一、上層不確定【赤真】的屬性,因為我們氣息泄露,才認定其為咒物。」

「二、上層知道【赤真】非咒物,但出於某種目的,需要判定其為咒物。」

「看現在的情況,上層急於將我處刑……加上【赤真】與文部誠人定製的咒物相似的外觀,能確定【赤真】與咒術界隱秘有關。」

「第二種情況的可能性最大。」

「既然是在咒具庫存放,那【赤真】就是咒具了。」

「至於所謂特級咒靈的氣息……本就是能影響人的認知的特殊咒具,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文部修平近乎無賴地想著,翻開手裡的書冊,開始準備自己的辯駁……

* * *

「既然是在咒具庫存放,那麼那個東西一定是咒具。」竹原理合起扇子,輕輕拍打著手心。

在竹原理對麵,夜蛾正道一臉嚴肅。

調查組還沒能離開東京,文部修平咒物受肉準備處刑的消息就傳開了。

竹原理為了避免失禮,勉強等了一晚,然後一大早就找了過來。

五條悟和夏油傑一左一右坐在班主任的後麵,互相交換著震驚的目光。

——怎麼回事?特級咒物受肉?

——真的嗎?文部修平玩這麼大?

「竹原家主確定嗎?」夜蛾正道問。

「當然——不確定。」竹原理拖長了聲音。

「可是又有什麼區別呢?」

「不管是不是咒物受肉,文部修平就是文部修平。難道要讓我的朋友在咒物受肉中勉強保命後,死在咒術師同類手裡?」竹原理表情冷淡,沒了往日裡商人般的和煦。

「我們不能確定咒物受肉後文部修平是否會對周圍造成傷害。」夜蛾正道說。

「您是一定要一個意義才行動嗎?」竹原理突然笑了,薄唇間吐出刻薄的言辭,「所以對自己學生的求助也可視若無睹?」

「那麼,我可以給你回答。」

扇子「啪」地展開,竹原理下半張臉隱在了扇後。

「為文部修平脫罪,隻是有可能對未來造成危害。」

「但要是不為文部修平脫罪,把他的暗牌逼出來,那他百分之百會對未來造成危害。」

竹原理向來知道,自己的朋友並非什麼純良之輩——在兩人合作的數年間,竹原理不止一次見過文部修平源自港口fia的陰險手段。

夏油傑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想得更多——預言。

與文部修平的相處過程中,他知道文部修平雖然不在乎他人生命但也並不是輕易奪取性命的人。

那麼,文部修平是怎麼走上「造成不亞於迦具都隕坑事件的危害」的道路的?

也許這次的指控,就是關鍵。

夏油傑一直認為,避免那樣的未來,是他這種知情者的責任。

他想起贈送了自己俳句的儒雅中年人,暗暗下定決心。

「我會向高層努力爭取緩刑,」夜蛾正道開口,「因為我不能保證文部修平的無害,所以不能偽造證據為他脫罪。」

「也不能說偽造吧,那東西到底是不是咒物還隻是上層的一麵之詞。」

得到夜蛾正道願意出手幫助的回答,竹原理已經滿意,隻不過臨走前還是辯解了幾句。

「五條家的書庫可以任老子翻閱。」五條悟突然開口,他沒有佩戴墨鏡,蒼藍色的眼瞳如天空般高遠,「【六眼】也可以為小矮子作證。」

「傑,你和我一起去五條家嗎?」

「不,我要去拜訪一個人,他可能會提供一些幫助。」

對於學生們在自己麵前光明正大地討論逃課,夜蛾正道這次采取了完全放任自流的態度。

囑咐了夏油傑路上注意安全,又警告五條悟對長輩保持尊敬,夜蛾正道目送兩人離開後,嘆了一口氣,回到辦公室。

準備和上層扯皮前,他找出了文部修平入學資料裡填寫的監護人信息……

「莫西莫西,這裡津島修治。」

「修平的監護人?不,不是我,我是他監護人的朋友。」

「有什麼事情告訴我也一樣。」

雖然不理解文部修平監護人一欄為什麼要填監護人朋友的通訊號,夜蛾正道也隻能無奈將情況告知對方。

「啊,這樣。我了解了。」

可是對方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

夜蛾正道掛斷通訊,扌莫扌莫自己日漸後移的發際線,苦笑。

還是自己來多為那孩子上點心吧……

與此同時,橫濱。

「吶,安吾。」太宰治開始用通訊騷擾長期加班睡眠嚴重不足的阪口安吾。

「你現在是港口fia的首領,要有點避嫌的意識啊!」從咖啡和文件中勉強掙脫的阪口安吾,握著終端的手微微顫抖。

「嘛,是有很重要的消息啦~」

「再重要的消息也不是你騷擾公職人員的借口!」

「是嗎?」太宰治輕笑,「咒術界準備私自處刑書頁保險裝置的消息,也不可以嗎?」

「噗——咳咳咳咳!」阪口安吾被咖啡嗆住,「你!你是怎麼知道【書】的!」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吧,重要的難道不是保險裝置的安危嗎?」

「對了,安吾不會忘了吧,小修平是織田作家的長男呢……」太宰治語氣輕快,又帶著不容阪口安吾拒絕的強勢。

「……」提起織田作之助,阪口安吾就是一陣愧疚,「我知道了。」

通訊中傳來掛斷的忙音……

……

「五條少爺,您不能上去。」守衛大著膽子將人攔下,「咒物受肉,太危險了。」

「老子是最強的,明白嗎?」五條悟囂張地、居高臨下地看著守衛,「最強的,懂?」

「老子才不怕什麼咒物受肉。」

「別在這裡嘰嘰歪歪的,礙事。」

說罷,五條悟身形一閃,不知怎麼就繞過了門口的關卡,出現在守衛們的身後。

「我上去了,拜拜。」隨意向後揮了揮手,五條悟大步流星向內走去。

「唔呼,住宿條件不錯。」根據咒力殘穢,五條悟很容易就找到了文部修平暫居的房間。

「貴客啊。」埋首於中的文部修平抬頭,看著門口探進來的腦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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