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1 / 2)
李雲辭聞言, 麵上是沉沉若水,隻指尖正摩挲著一顆才剛伸手入棋簍中拿出的一顆棋子。
繼而慢慢收攏指尖,將那枚棋子攏入掌心。
驀然, 一抹玉質冰涼的寒意便順著掌心緩緩滲入手腕。
遂側眸望向眼下正被東珠拉著坐在他對麵的賀瑤清,見她垂眸不語。
少頃, 隻聽得「咯」的一聲, 李雲辭便將手中的棋子復落回了棋簍。
清脆的棋子相擊之聲, 將賀瑤清倏地拉回了現下,繼而下意識得望向李雲辭手邊的棋簍。
便見他指尖正來回撫弄著棋簍邊緣, 不知為何,竟教賀瑤清生出了李雲辭現下心緒不大美的錯覺來。
他才剛哄了小表妹高興, 合該是不亦樂乎之際。
可現下屋內一陣靜默,當真教人難熬。
賀瑤清便兀自尋了話頭開了口。
「才剛聽東珠說, 現下那阿迎已然跟著李宥李大人了,想來其他人定然亦安頓了的, 妾身這廂謝過王爺。」
說罷,賀瑤清起身, 又要福禮。
隻這一回, 正要福身之際,便被李雲辭抬手製止了,不過不似先頭他剛進門那會兒虛扶, 而是實實地扼住了手腕, 饒他並未用力, 可這禮也福不下去。賀瑤清心下愕然, 遂不著痕跡地想從李雲辭手中將玉腕抽出來,不想那李雲辭竟漸漸用了力,便教她委實抽不出手腕來。
賀瑤清眉頭輕斂, 復抬眉仰麵望他,麵上皆是不明所以。
至此,李雲辭才緩緩撤了勁道,抬回了手。
賀瑤清隨即亦將手腕收回,隻不著痕跡地攏了衣袖,將手腕藏於內,再不露半分。
少頃,才聽李雲辭漠然開了口,「莫要總是見禮,你與我有這般生分麼。」
賀瑤清心弦一撥,輕聲嗯了。
那頭東珠亦接過了話頭,「正是呢,我見我阿兄便從不行禮問安!」
「在束城,夫郎與心愛的娘子皆是蜜裡調油一般,隻恨不得日日睡在一處。嫂嫂與我阿兄瞧著委實生分了些,雖說我阿兄現下正是熱孝,可怎的雍州這處竟每日隻行禮來行禮去的,好生無趣。」
這般口無遮攔的話說罷,李雲辭目光微動,麵上有些許不自然,繼而轉了話頭,朝賀瑤清道。
「李宥來說,那些年歲小的,另安排了學堂,隻那個叫阿迎的頗有天賦,便留在身邊與行澈一道聽夫子教學了。」
「今日來尋你原就是想告訴你這樁,不想東珠搶在了我前頭,倒教我一時邀功不得。」說罷,唇邊含著寵溺的笑望了眼東珠,復朝賀瑤清瞧去。
那頭東珠對上李雲辭的眼眸,隻嬉皮笑臉道,「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今早想來不該纏著阿兄。」
「隻阿兄也忒偏心了些,這樁事原是我與嫂嫂一道碰見的,如今事成,怎的阿兄隻尋嫂嫂邀功,不尋我呢?」
李雲辭一時失笑,隻擺了擺手,「罷了罷了。」
賀瑤清麵上是盈盈淺笑,旁的不說,隻李雲辭與她一道時,哪裡有過這樣的鬆乏之態。
眼下她仿佛是一個外人,隻瞧著麵前二人如何親昵撒嬌,半句話也插不上,忽得便覺無趣了。
默了一默,心道。
月老誠不欺人,如此也好,隻盼他二人早日結對才是。
正聊著,那頭阿二在門口報,隻道李宥求見,現下正在書房候著。
想來又是軍務,李雲辭幾不可見了斂了眉,隨即起身向外去了。
半道上,李雲辭驀地開口,「你瞧著李宥可是個眼皮子淺薄之人?」
驟然聞聲,阿二心下亦是怔楞,正不知如何答時,便又聽得李雲辭吩咐了。
「在雍州城內擇幾個品性端方的貴女,讓李宥見一見,若是對眼了便早日定下。」
沒得整日裡頭隻知纏著他,大事便罷了,小事亦是事無巨細皆要他拍板,不兩日便是年下,衙署後頭的驢還不用推磨了呢。
阿二諾諾應下,復再去瞧李雲辭,果然見他麵色不大好,想來是才剛在王妃的偏屋正說著要緊事,驟然被攪,自然心下不愉,想罷,阿二隨即眼觀鼻鼻觀心,再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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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除夕,俞嬤嬤一大早便把賀瑤清從床榻之上拉了起來,洗漱、鋪麵、梳妝、穿衣,一樣不曾落下。
待收拾好,外頭天才剛擦了亮,浮雲破曉。
俞嬤嬤便催促著賀瑤清出門,隻道今日請安萬萬不能遲了。
賀瑤清今日穿一件起花緙絲胭脂倭緞排穗對襟,月要間束金絲軟煙羅月要封,因著晚間還要出門,便梳了一個驚鵠髻,斜插攢珠碧玉釵,另一邊隻戴了一絨花。
麵上細細描了眉,眉間繪了花鈿,口脂點唇。
至此,又披了一件滾邊幾絨大氅,這才出了屋。
待過了甬道,下了回廊,不想便見著李雲辭正在院內,原是背身於銀杏樹下負手而立。
一旁的阿二許是瞧見了賀瑤清,隨即朝李雲辭低語,李雲辭這才施施然回過身。
驀得與賀瑤清四目相對,因著冬日裡頭,院中原也無甚花草好瞧的,可饒是幾縷枯枝蕭索,眼下卻也稱得李雲辭英姿挺拔、琨玉秋霜。
他今日身穿一件霽青的直裰襴袍,上頭刺金繁復,發上束一白玉冠,月要間的騰雲錦帶上頭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翠玉。
賀瑤清沒來由得麵上一熱,隨即別過眼,心下隻嘆,李雲辭這人,且不論旁的如何,隻這一張麵皮怎得生得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