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1 / 2)
因著也不好讓趙嬤嬤多等, 故而賀瑤清讓俞嬤嬤替她隨意綰了一個得體的發髻,又整戴好衣衫,這便出門了。
待至簷下, 賀瑤清朝趙嬤嬤輕聲道。
「勞嬤嬤久等。」
「王妃多禮了,婢不敢當。」
至此, 三人便往東院去了。
一路上回廊悠長, 趙嬤嬤步履平緩。
待至東院屋內秦氏正跪在內間佛台前禮佛, 手中佛珠撚轉,口中低語。
俞嬤嬤教留在了屋外頭, 趙嬤嬤與賀瑤清二人入內。
遂立身站在一旁,不曾出聲打擾。
賀瑤清屏息凝神, 眼觀鼻鼻觀心,隻垂眸一動不動。
屋內的更漏走了兩圈, 因著屋門闔著,不過是側旁謔開了一條窗戶縫兒, 繼而不多時,屋內便漸漸漫起檀香的味道, 由淺至濃, 教人心下平添靜默之感。
良久,待秦氏念完最後一段經文,緩緩站起身之時, 身旁的趙嬤嬤隨即上前去扶。
賀瑤清福禮, 「母親。」
隻見秦氏回轉過身, 麵上是慈靄的眼神, 讓看了座兒。
待二人坐下,喝了盞茶水,秦氏才輕聲道。
「聽著前幾日東珠做下了錯事, 你可傷著哪處了?」
「東珠原是不小心,勞母親掛心,已然無礙了。」
聞言,秦氏緩緩點了點頭,「無事就好,東珠她自小被嬌慣著,讓阿辭管管她也好。」
言訖,便不再開口了。
賀瑤清原當是那日東珠罰跪,教秦氏知曉了,今日是秦氏來替東珠出頭來了,故而來東院之時便做下了被教訓的準備。不想待至東院,秦氏不過略提了提,莫說出頭,連句重話都不曾有。
一時勘不破門道,隻得默然不語。
屋內檀香裊裊,悠遠又沁人心脾。
「你與阿辭現下在南院是分屋而臥?」
賀瑤清微微一頓,遂拿出了許久之前便備好的說辭,「因著王爺還在熱孝,故而眼下是如此。」橫豎李雲辭眼下正熱孝,眾人皆知。何況先頭他親口說的,要守孝三年,眼下不過將將快要一年罷了。
秦氏好似不曾聽如何說,隻自轉了話頭,「阿辭的父親,待他自小便格外嚴厲,旁人五歲開蒙上學堂,阿辭三歲便要會,十三歲便能將一杆槍舞得出神入化。」
賀瑤清聽著秦氏說與她一些李雲辭幼時之時,一時扌莫不準秦氏用意,附和之言信手拈來。
「王爺弘毅寬厚,才能亦非常人能比,便是那道傍之築於王爺那頭也無難事。」
秦氏一時輕笑,倒也不接賀瑤清的話頭,隻自顧道,「我原是瞧著心疼,總是偷扌莫兒替他尋懶,初時他還會與我訴苦。後頭待長大了些,我若再趁著他阿耶不在替他尋懶,他便總要怪我的。」
「人常說慈母多敗兒,這話……我也是認的。」
「舐犢之情乃人之常情,母親莫要放在心上。」
「我不過一個後宅婦人,管不得前堂男子如何建功立業。」
話至此,秦氏頓了頓,挑了眉眼望向賀瑤清。
賀瑤清垂著眼眸,心下一默,隻靜待秦氏後頭的話。
「我知曉你待阿辭與旁人無異。」
聞言,賀瑤清心下一頓。
「除夕那日,我瞧見阿辭給你備了一個紅包,卻見你無多歡喜……」
「我亦知曉,原聖上將你賜婚給阿辭便是他的福分,若要苛求你待阿辭如何熱切,確是為難你。左不過夫妻之事相敬如賓亦是這般過一輩子,相濡以沫又是一輩子,各人有各人的過法……你說呢?」
分明秦氏半點厲色也無,說話也是一貫的緩慢柔軟,甚至麵上還帶著慈靄之色……
分明,其實秦氏說得都對……
她那時確實對李雲辭這個人無多歡喜,亦對他送了她何樣的物件也無多興趣,包括現下還在不知哪口箱子裡擺著的那套盔甲,還有不知被她塞到何處的那塊璞玉……
賀瑤清回想起那日除夕,東珠亦拿到了李雲辭備下的紅布袋子,在未知曉內裡是何物件之時,已然喜上眉梢。
還有那日在馬場,初初見到李雲辭時,那般自然地揮手喚著他阿兄……
兩兩相較,誰人待李雲辭真心,誰人不過皆是場麵上的應付,想來旁人亦是能瞧出幾分來的,遑論秦氏?
賀瑤清垂著眸不作聲,那頭秦氏仍在絮絮說著。
「現下他阿耶去了,我亦不知能陪他到幾時,便總想尋個真心待他之人……」
「東珠與阿辭自小便是一齊長大的,東珠性子歡脫些,但阿辭總是能管得住她。至於東珠待阿辭,想來不用我說,你亦是瞧得見的……」
亦如秦氏所言,這些話,她皆是認的。
「原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常事,你是雍州梁王府的王妃,這一點不會變。阿辭現下正熱孝,待過些時日罷,你瞧如何?」
話至此,所言何喻已然再明顯不過了,這是要替李雲辭納妾。
分明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她想要的那頭去,才剛喝得也分明是最生津止渴的瓜片,分明她早就知曉李雲辭最後會娶誰人。
可她現下喉間發乾,月匈腔內的一顆心隻不住得往下沉。
許是太快了,她想。
她還不曾準備好,她不過剛取得了李雲辭的信任,還不曾與李雲辭說開,亦不曾想好何時出府,連出府後要往何處去都不曾盤算過。
是了,太快了。
自從年下回了王府,因著歡脫的東珠,教她已然樂不思蜀,險些忘了幾月前從金陵城出城、在那轎攆上頭是如何作想的了。
賀瑤清盈盈若水的眼眸上頭的眼睫不住地顫動,她如今心下煩亂,不知該如何應對秦氏。
這樣的事,秦氏完全可以跳過她兀自與李雲辭相商。
為何今日特意尋了她來,特意點了點她。
賀瑤清心亂如麻。
內間的檀香氤氳漸漸飄了出來,緩緩探過賀瑤清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