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 62 章(1 / 2)
馬車嗒嗒地跑著, 並不快,外頭瞧著倒似是哪戶人家出來遊山玩水的模樣。
約莫小半個時辰,車外尤其吵鬧, 賀瑤清又模模糊糊回了神,細聽著外頭的動靜。
「這般一個個查, 要查到什麼時候去。」
「可不是麼, 那前頭站著的可是咱們梁王殿下?」
「梁王殿下不是應該在雁門, 怎的會在鄞陽東城門?」
「你們還不知曉麼,前幾日有突厥人伴作商隊混入城中,殿下神機妙算, 昨夜將他們一網打盡!」
「當真麼?」
「這如何還能有假, 就昨兒半夜的事體,聽說還活捉了一個首領。」
驟然聽到有人談論李雲辭, 賀瑤清倏地醒了神,李雲辭在雍州城?眼下就在前頭東城門?
他攔下了過往的馬車犢車,一個個在查驗?
他可是來尋自己的?
一時忍不住熱淚盈眶, 心口那原如槁木死灰一般的心境眼下仿佛被春風拂著引燃了一撮小火苗, 升起一絲希冀。
一顆心在月匈腔內胡亂撞著,賀瑤清喉間乾澀,那狂跳的心險些要從唇間破口而出。
賀瑤清下意識得側眸望向藺璟, 卻見他亦在瞧著自己。
想來才剛外頭的話他亦聽到了,麵上瞧著不過是微微勾了唇角,隨即輕啟薄唇, 似不岔, 似淡漠道。
「瑤清,你與李雲辭在一處這樣久,你猜他可能認出你來?」聲音輕而又輕。
說罷, 遂伸過手來,三指扼住了她的下顎,輕輕左右擺動著,好似在瞧著他替她貼上的麵皮可有破綻。
少頃,麵上漾起更深的笑意,眸中是掩蓋不住的洋洋之色。
那居高臨下的模樣,仿佛又要臨頭朝賀瑤清潑下一抔水來。
現下她腦中一片混亂,饒藺璟如何譏諷冷哼,她都不能有所回應,隻盡力集中了思緒聽著外頭的動靜。
現下馬車停許久才能前進幾個軲轆,想來東城門已然積下了好些人車,眾人愈發不耐,可拗不過巡防士兵與李雲辭,故而皆是一個個排著隊等候著。
許是等著的時間久了,藺璟亦有些不難,麵上還是先頭那閒信的模樣,隻指節微微輕叩著馬車梁避。
一下又一下,短促輕緩,似是叩在賀瑤清的心尖上頭。
終於,聽到了外頭的查問的聲音,「內裡是何人,往何處去。」
不過一瞬,賀瑤清的心陡然一提,是阿二的聲音。
若她現下有知覺反應,想來已要潸然淚下,從不曾覺得阿二的聲音這般可親過。
阿二既在,李雲辭定然在!
賀瑤清睜著雙眼,一眨不眨得望著車簾。
外頭的車馬又是用著先頭那一套回話,「回稟官爺,我家老夫人病了,公子來接老夫人去津沽養病。」
下一秒,便聽得「吱呀」一聲,車門被打開,隨即一個刀柄倏地掀起車簾。
便見一張熟悉的麵孔映入了眼簾,正是阿二!
可阿二在這處,李雲辭呢?
正當賀瑤清心慌氣短之時,遂聽得阿二回轉過身向後道,「王爺,不是。」
隨即便見一人,從馬車旁行至馬車頭,向車廂內環視了一眼。
是李雲辭!
賀瑤清心跳驟快,努力睜著眼睛回望過去,她瞧見了映在李雲辭眼底的烏青,下顎處竟還長出了一層青短的胡渣,她何時見過他這樣的模樣,那滿臉的疲累儼然呼之欲出。
仿佛到了這一刻,她才忽然意識到,她已然許久不曾見到他了。
她……心裡頭……甚為念他……
那跌宕不止的思念啊,都在見到他的這一刻,化作了三千秋水緩緩匯聚在心口,月匈間隱隱回盪著淒入肝脾之感。
這幾日的膽戰心驚、惴惴不安,皆因著此刻見到他的一瞬,泛起好一陣酸楚,月匈臆間亦被希望李雲辭能認出她的感覺充斥著。
那頭藺璟麵含微笑得朝李雲辭作揖,「殿下。」
李雲辭聞言,朝他望了一眼,隨即垂眸,看向正在車廂內躺著的她。
驀然,賀瑤清用力得望了回去,隻恨不得撞進李雲辭的眼眸中,告訴他,她是誰人!
可,不過一瞬,李雲辭便輕蹙了眉頭收回了目光,朝馬車旁去了。
那阿二見狀,亦放下了車簾。
馬車外的車夫隨即跳上馬車,揚了馬鞭,隻道「多謝官爺。」
馬車便又徐徐地跑了起來。
賀瑤清心下一頓,他不曾認出她。
那厚重的絲絨車簾落下時,帶入了一縷涼薄的春風。
好似「噗」的一聲,春風肆意,亦將她心下最後那點子乘著希冀的火苗給撚滅了。
這世上,再無人能救她了。
她那顆跳動無章的心,眼下宛若被滾滾車軸碾壓成碎末沉入泥塵,再難復原。
她原也知曉,如今她被藺璟易了容貌,又動彈不得,饒她才剛再用力得向李雲辭望去,在李雲辭看來,想來不過是眼皮子輕顫著罷了。
莫說是他,便是那日在成衣鋪子,她亦不曾認出易了容貌的藺璟。
原就不該抱什麼希望的。
可那巨浪滔天的抱屈銜冤之感終於席卷了她,她叫天不應欲訴無門。
隻餘萬念俱灰,嘔心抽腸之痛縈繞於心,窒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不多時,耳邊終是傳來馬車越過城門的聲音,心一點一點地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