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1 / 2)
屋外密雲不雨, 直壓得人喘不上氣來,儼然不多時便有風瀟雨晦之勢。
賀瑤清從渾噩中迷迷糊糊睜開眼,因著先頭是被迷暈的, 故而現下腦中是一片混沌。
隻茫然地睜著眼環視四周,原是在一間屋內, 瞧擺設一應俱全, 案幾上頭更是煞有其事得燃了明香爐, 卻不見東珠。
冷眼瞧著那香煙裊裊的香爐旁伏案落筆之人,背脊清瘦,神色淡漠。
遠遠望去,不知在細細的絹帛上頭寫些什麼。
賀瑤清下意識得微微張開五指,卻指節發硬, 周身鬆軟無力,一聲沉吟已下意識從唇口處溢出。
那案上之人聞聲, 隨即抬眸朝她這處望來, 「醒了?」
說罷, 麵容含笑地放了筆起身向賀瑤清這處走來。
待行至床榻前, 抬手斂起衣擺, 兀自坐在了床沿。
賀瑤清眉眼微抬,瞧著跟前之人仍舊頂著一張臉生的麵皮, 半晌,菱唇輕啟。
「你竟一直不曾回去。」因著乾渴, 聲音嘶啞至極。
那人聞言, 麵上默了默,卻不過一瞬便又言笑晏晏地答非所問,「我們如今還在雍州地界,故而隻能暫且如此, 原也怕將你嚇著。」
嗓音低沉宛若流水淙淙,再溫柔也沒有的了。
待言訖,抬手緩緩撕下麵上那薄如蟬翼的麵皮,露出底下琨玉秋霜的麵容來。
不是藺璟,又是誰人?
驟然再見這張臉的一瞬,賀瑤清倏地斂了眉頭,心下頗覺厭惡,倒似是狗皮膏藥一般陰魂不散。
下意識地便要縮了身子往床榻內去,可她現下動彈艱難,用盡了氣力,不過隻瑟縮了衣擺罷了。
那頭藺璟見狀,如何瞧不見她那儼然呼之欲出的防備之意。遂垂下頭,兀自斂了眸中的痛色,再抬頭又是滿眼的溫文爾雅。
對她眼中的懼色視而不見,隻佯裝會錯意一般將她肩頭的薄衾撚了撚。
「可要喝水麼?」
說罷,也不管賀瑤清應且不應,起身走到桌旁,端起茶盞倒了一杯茶水,又將指尖搭在了上頭試了試水溫
,這才回轉過身行至床榻旁,伸出一條手臂竟要將賀瑤清攬起餵她水。
賀瑤清滿眼都是無法匿藏的抗拒,眉頭緊蹙,失聲道:「你莫要碰我!」
聞言,藺璟麵上倏地一凜,遂將茶盞放置床頭,呢喃道。
「瑤清,你合該恨我的。」
「原是我對你不住。」
驀然聞言,賀瑤清隻覺可笑至極,險些輕笑出聲。
她上輩子所受的苦楚,三年裡頭被關在藺府的小院不見天日,最後被一碗毒藥毒死,是眼下他這般輕飄飄的一句「對你不住」便能夠抵消的麼?
可她亦知曉,那頭那些教她生不如死的事情,這輩子他都還不曾做過。
如今的他,不過是揣摩了聖上的心思,又妄想撇清與她的關係,故而提議將她送來雍州李雲辭身邊刺探罷了。
這便罷了,既出了手,又何以這般□□四覆自食其言。
莫不是她生了二心已然被聖上知曉,故而將她擄走?
亦或是以為她與李雲辭情深義重,以為拿捏了她便能輕易拿捏李雲辭不成麼?
按理不會,她與李雲辭一直以來皆是分臥而居,金陵城合該已然有了消息才是。
「為何將我擄來。」賀瑤清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藺璟默了一默,復啟唇,「雍州城再待下去也無意義,我想你跟我一道。」
「瑤清……我想,我們重新開始。」
「讓我補償於你……」
望著藺璟眉眼情深的模樣,唇口一張一合恬言柔舌說著最是動人的甜言蜜語,賀瑤清滿眼皆是鄙夷。
險些嘔出一口鮮血來,隻嘆此人麵皮厚似牆根。
正這時,許是被藺璟的醃臢之言噎住,賀瑤清胃裡頭好一陣翻江倒海,可她現下動彈不得,隻得下意識將頭偏在床沿下乾嘔著。
她許久不曾用吃食,哪裡吐得出什麼來,不過是一口一口的酸水罷了。
身旁的藺璟見狀,一時慌了神,隨即伸手過來輕拍她的背脊。
半晌,那一雙原是在她身後輕輕拍撫著的手漸僵,眸色漸沉。
卻不過
一瞬,便又緩緩輕撫著。
那頭賀瑤清撐著唯一的一點兒氣力,甩開背脊後頭藺璟的手,抬起肩膀,麵上染上了一層好似被羞辱的胭紅,檀口微張,薄怒道。
「藺璟,你又要玩什麼把戲,哪個要與你重新開始,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聞言,藺璟緩緩張了張唇口,似有千言萬語,話到嘴邊,不過是一句,「你且好生歇息著。」
遂行至桌案前,將桌案上頭先頭寫著的絹帛細細卷起,便往屋外去了。
見著藺璟要走,賀瑤清慌忙道,「你給我用的什麼藥!」
「原是迷藥的後勁足了些,待過幾個時辰便能好的。」
說罷,邁出門口,又替賀瑤清緩緩闔上了門。
至此,屋內便隻餘賀瑤清一人,一時心亂如麻。
四周一陣靜默,外頭院中隻零星幾句鳥叫蟲鳴之聲,賀瑤清慢慢靜下心來,腦中走馬觀花般回想著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