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情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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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反賊!誅反賊!」

城牆下屍山血海堆成了一片, 哭聲久久不息,昔日金碧輝煌的大殿早已沒了生氣,或有人被埋葬, 或有人枉死在不知是叛軍的還是禁衛軍的刀下, 柳絮沾了鮮血, 從天而降的紅落在往大殿奔來的小娃娃頭上, 像是上了紅妝。

小郎君約莫七八歲大小, 雖穿著最平凡不過的粗布麻衣,可眉目中流露出的富貴之氣卻是遮掩不住的,有心人隻需瞧一瞧便會發現,他絕不會是一個小宮女的私生子這麼簡單。

「子慎叔!子慎叔!」

小皇帝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睜脫開那些宮人後便往大殿內跑。曾經萬國來朝的輝煌早已不復存在,青玉鋪成的石階上隻有一白衣青年手握重劍立在龍椅旁, 垂眸淡然瞧著那向他跑來的小團子。

「陛下,陛下。」

宮人們想要將他抱回來,又怕驚擾聖體會被龍椅旁的那個劍眉星目的俊俏青年怪罪, 隻得退到門外等候著。

城牆下戰鼓的聲音越來越大聲,禁衛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新軍一點點吞噬, 厚重的城樓門被重重錘開, 血雨腥風伴隨著初日的朝陽繞過窗欞吹來,拂亂了青年高高的馬尾。

「唉,你怎麼又來了。」

見小陛下跑來,白季梓一改方才的清冷模樣,像是每個家裡最和藹的長輩那般在他麵前蹲了下來, 從懷裡掏出了一顆沾了血的麥芽糖,在衣襟上隨意蹭了蹭,塞到小殿下手裡。

「還有不要老是子慎叔子慎叔的叫啊, 你是皇帝我是臣子,要叫愛卿懂不懂。」

「子,子慎叔愛卿。」

「算了,你還是接著叫子慎叔吧。」他淺淺嘆了口氣,笑著對宮門外的姆媽與宮女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再等一會兒。

小陛下得了糖卻不像從前那樣歡喜,他隻是懵懂地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向對麵那個笑得一臉風輕雲淡的男人。

「還要啊,唉我這兒沒別的了,湊合著吧。以後你就讓你的那些嬤嬤們給你買啊,叔還有事,你先走吧。」

「我,我不走。」小團子吸了吸鼻子,將青年手中的麥芽糖推了回去,「他們說你是在騙我的,等我走了你就不走了,是不是啊。」

「子慎叔,我們一起走吧,你看,你也可以裝成普通百姓的模樣,然後我們悄悄的出城,我不要當什麼皇帝了,走吧,叔。」

白季梓低頭輕輕嘖了一聲,手臂一抬便將那小團子提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殿前那哭成一團的宮人們前,將他一把塞進姆媽懷裡。

「大人。」曾經宮中掌事嬤嬤,素來是胭脂抹粉頭上不插幾枚金釵不舒坦的蘇大娘,如今卸下了她所有的裝扮,扮作了一個最平平無奇的鄉野農婦,露出她那張被厚重胭脂所覆蓋的,憔悴的麵龐。

「大人可有什麼對策麼。」

宮女太監們打包好了行囊,換上了百姓的粗布麻衣,不論是往日在金鑾殿上陰陽怪氣的大總管,還是那在浣衣局裡最勞累的小宮女,如今穿上了一樣衣服,不論貴賤,他們在這城將破的刻,期待的看著他們昔日的『君王』。

在他們的記憶中,白大人一向是那所向披靡的模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手中的白玉茶杯端的穩當,從不會將那上好的龍井灑出半分。

他從不畏懼什麼,從不害怕什麼,若有萬阻他,便一劍砍碎萬。即便是到了如今這般田地,他們依舊選擇相信他。

「有什麼對策啊,好煩啊,你們一個兩個的,這候了我難不成從天上弄個天兵天將嗎,好了好了,趕緊走啊。」

青年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隨手將小皇帝頭上的柳絮取下:「你這小破孩別整天哭哭滴滴的,出去之後就忘了你龔斐這個名字,你以後就叫阿狗了曉得不,好了你們再不走我打人了啊,快滾快滾。」

原本還在啜泣的掌事嬤嬤聽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抹了抹眼角的淚,將小陛下送到一旁的宮人手中,撲通一聲跪下,認認真真行了一個叩拜禮。

旁的宮人見此紛紛膝蓋一彎,亦認認真真地跪了磕了個響頭。

「外頭說大人謀權篡位,挾天子以令諸侯,是個佞臣,是反賊。」

「但不論外頭如何說,大人於我等而言永遠是大人。」

雨水滴滴答答地敲在青石板上,外頭廝殺聲不絕,金鸞殿前的宮人們卻跪在那個笑的淡然青年麵前,磕下一個又一個響頭。

「行了行了。」他眉眼彎彎,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好好活著,我就不陪你們了。那些家夥見不到我是不會罷休的。你們呢,要是想見我了,就往城牆上看一眼,我吧,十有八九會被掛在那裡,好了走吧。」

他不輕不重地將宮人們往門外一推,恰好推出了門檻。厚重的朱紅大門狠狠關上,將那個桀驁不馴的男人永遠囚在了裡麵。

眉清目秀的俊俏青年手握重劍一步一步地踏上金玉台階,走到他再熟悉不過那個位置,大步一邁,向下趟了下去。

「原來這就是龍椅啊,還挺舒服的,怪不得這麼多人想睡呢。」

「子慎叔!你當真不和我們一起走麼?!」

小陛下撕心裂肺的聲音再度從門外傳來,但迅速便被宮人們壓了下去,隻留下一些破碎的呼喊聲。他的哭喊聲愈發的小了,混在在這淅淅瀝瀝的春雨中與廝殺聲中,逐漸沒了蹤跡。

走什麼啊,走去哪啊。

青年微微眯起眼睛,袖中的相思子向下滑落,被他沾了血的掌心輕輕接住。

那該死的老太醫整日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什麼這東西有毒,在身上放久了會折壽,勸他扔掉雲雲,被他狠狠罵了一通後丟出去了。

那家夥給他留下的東西本就不多,再扔了,他還有什麼呢?

「不走了,沒什麼好走的了。」

他閉上眼睛,慢慢將唇邊的相思子咽下,聽著門外的喧鬧與一聲一聲撞擊殿門的聲音,鬆開了手中的劍。

「走了,就見不到她了。」

雨聲漸漸大了起來,敲打在多少年未經人住過的石階上,鑿出一個淺淺的坑。

這夢太長,被夢中魘住的少女在幻境中哭過了好幾場,在迷茫中一陣亂抓,最後握住了少年熾熱的雙手。

她像握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向下用力一扯,哭著撲進他僵硬的懷裡。

「你怎麼不走啊!」

因著少女沒來由的這麼一撲,白季梓手中湯碗重重一晃,雖已經勉強定住了,但還是灑了些許出來。他看著自己煎了很多碗才勉強算得上合格的藥,惱怒地捏住了李姒初的後頸。

「阿初初,你發什麼瘋!」

****

因著昨日那一場鬧劇,外宅中的人已回了本家不少,除卻看門的那老大爺以及做飯掃地的幾位仆婦和看花的花匠外,便隻剩下昏睡不醒的李姒初和不想回家的白季梓了。

但是不回家歸不回家,該進城還是進城的。

於是本想睡個安穩覺的張大夫又被搖了起來,不情不願地跟著白季梓來了外宅。

「李姑娘沒什麼大事,就是被點了睡穴睡著了。因著她身子實在太虛,所以才這麼久醒不過來。」山羊胡子的老大夫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白季梓的額頭,罵道,「你說你這怎麼照顧人的,人小姑娘跟了你身子虛成這樣,啊?你以為她活蹦亂跳就沒事了,我告訴你,人小姑娘虛著呢,你以為個個像你啊,鐵打似的。」

「行了行了,也沒什麼大事,你給她灌點補藥下去緩緩就好了。」

老大夫破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拿著診金便匆匆而去,隻留下一個拿著藥包發呆的白季梓。

「少爺,您將藥拿給小的,小的來。」

那丫鬟搓了搓手跟在後頭。她雖平日隻是個侍弄花草的,並未照顧姑娘家,但這姑娘家應當於花草相差無幾——是這般嬌弱的。

然而白季梓很不領情,他上下打量了那可以與他三姊一般年紀的丫鬟一眼,嫌棄道:「就你?你不行,我自己來。」

於是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李姒初咳了幾聲,從一旁扯了一張帕子蹭了蹭嘴角,嗔怪地看著眼前無辜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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