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求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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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雨下了整整三日, 待細雨初歇,柳枝抽出新芽,燕子南歸之時, 白李兩家孩子要進宮當伴讀一事, 也在蛙鳴聲中一步步擺上了桌。

李姒初狠狠揉了一把大白的腦袋, 將筆往桌上一扔, 墨汁濺的到處都是, 雪白狸奴見狀喵嗚一聲往桃花樹上逃走了。暖風輕輕吹過,少女抬眸時恰好見到那桃花樹上的粉蝶香。

今日是她被關禁閉的第十二日。

「好無聊啊好無聊啊不想念書。」她慵懶地伸了一會兒月要,捏著從小貓身上薅下來的一搓白毛玩了一會兒,又擺弄起了書桌上堪稱嶄新的《詩經》。

自那日她被爹爹逮回來後就遭了一頓痛罵,雖然文姨好言好語相勸了不少,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她雖不像小白那樣被打個半死,但一頓訓斥加上再半月的禁閉,自然是少不了的。

從前身體不好哪兒都去不了也就罷了, 但自從那日見到小翠之後她就格外在意身邊人會順應「天道」來加害自己,為此還辭退了不少丫鬟小廝。就連在府中乾了三四年的阿歡都沒能幸免。

之後無論是吃穿用度還是用的龍涎香都要細細斟酌一番, 於是乎在如此這般的重重提防之下, 她終於從從前一步三喘身嬌體弱的三小姐變成了能跟著竹馬到處跑的野姑娘。

但是——身子越好就越想出去玩好嗎!

「三小姐,你又嘆氣。」小雀笑著將一盤桂花糕擺到她前,又瞧了瞧她乾乾淨淨的字帖,「哎呀,你這樣, 待會兒二小姐見到了又要罰你了。」

「愛罰不罰,我不想進宮了!誰愛進誰進吧!」

本來她就不想進的嘛,進宮了就要認識原女主了, 搞不好還要提前認識原男主。拜托唉,誰會想見一個在夢中殺了自己無數次的人啊,雖然原劇情中的白月光是病死的,但要是沒有該死的原男主那麼一刺激,她會死掉嗎!

不過小女郎咬著筆杆無奈地看向窗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嘆了一口氣。

她雖然已經很努力地逆天改命了,但是還是不停的發現身邊的丫鬟小廝會以這樣那樣的原因記恨她,並再次走上小翠的路。但他們隻要一出府,就會迅速將「仇恨」忘的一乾二淨,路上碰見了甚至還會多給她切兩斤麥芽糖

「三小姐,你可別這樣說。」小雀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這白家的小少爺對三小姐做了什麼,自那日她從白家回來之後整個人就叛逆了不少,也沒有從前那樣的乖了。上次吃飯的時候還將飯粒濺在了外,這,若是換做是從前的三小姐,別說是飯粒,就是吃飯的時候也是謹記著端莊優雅幾個字的。

怪不得二小姐不喜歡她同白小少爺玩在一起呢,果然是被帶壞了。

「說什麼?」李芳瑾手持竹條咚的一聲敲開了門,淡淡瞥了縮成一團的小雀一眼,又將目光投放到桌上噴香金黃的桂花糕上,笑道,「小雀,你倒是越發的不聽話了,三小姐這字都沒練上幾個就開始整這些東西,將東西收下去,寫不完不許吃飯。」

「二小姐,可三小姐今日午膳沒吃多少東西,你這」小雀說了兩句,便在二小姐殺人的目光中縮了回來,咽了口唾沫,心說三小姐你自求多福吧便帶著東西退了下去,末了還十分貼心的替二小姐掩上了門。

「學學學,整日就是學!」她也惱了,將筆往桌上狠狠一摔,罵道,「你們一個兩個的成日逼我念書,練字,還為了迎合那什麼狗屁公主天不亮還要逼我起來學箏!你們有想過我想不想嗎!」

「我就是不想學!我就是學不會!我就是,我就是我嗚嗚嗚嗚。」小女郎越想越氣,越說越怒,將筆一扔,哇哇大鬧起來,「你們不許我出去就算了,還不給我東西吃,我好餓啊,我不想學了嗚嗚嗚嗚。」

李芳瑾挑一挑眉,不動聲色地在她前坐下,拈起那隻被扔在地上的可憐兮兮的筆,蘸了點墨,在李姒初那張空空如也的宣紙上勾畫了起來。

女子下筆蒼勁有力,筆鋒如利劍一般,一筆一劃勾畫的極為好看,同李姒初那勉強還能入眼的字放在一塊,孰好孰壞霎時間便立下高判。

「用功了?」她輕輕一挑眉眼,笑道,「就這?就這也算用功?」

李姒初咽了一口唾沫,還想說些什麼,便見自家阿姊手腕輕輕一翻轉,從桌下掏出了個裝滿糖餅的小匣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阿姊也沒把你餓著吧。」

「閉嘴!」

她紅著臉走上前企圖將匣子奪回來,卻被李芳瑾輕輕一拍手腕,隻這麼一勾一帶便將少女帶到了她身旁的位置上:「服不服。」

「不服!」

「不服也得服,練字。」女子敲了敲木桌,見妹妹一副眼淚將掉未掉的模樣,於是輕輕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撈進了懷裡。

「哭什麼,阿姊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能自己去各個鋪子收賬了,你還在這給我耍脾氣呢。」

「那不一樣!你那是喜歡!我一點都不喜歡念書。」

「誰說我喜歡。反正你這國子監是不想進也得進,想進也得進,貴妃娘娘那邊已經幫你打點好了,怎麼,你要拂了你大姊的一番好意麼?」李芳瑾淡淡瞥她一眼,隨手翻開少女字跡模糊的書冊,話鋒一轉,「哦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同爹和好。」

李姒初拿著毛筆的手一頓,不悅道:「我也不想同爹吵架的嘛,誰讓他罰我禁閉來著。」

雖然李家老爺因為天道的緣故讓她白白受了這麼多年的無妄之災,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且撇去這一點和他對不起她娘這兩點不談,她爹也還是不錯的。

就是,就是他那日氣急了,竟當著所有人的扇了她一耳光,完事後還臭罵了她一頓並將她送回了院子,還請了好多夫子來督促她念書,反正按照爹爹的意思就是,出了這檔子事,學堂也不用上了,到時候時間到了直接進宮念書即可。

十三四歲的小女郎正是好子的年紀,即便是曉得這事是自己有錯在先,即便是曉得爹爹並不是故意的,但到底是在這麼多人前丟了臉,疼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她丟了子。

這如何忍得!

「行罷,你也快有十三了,也差不多是個大姑娘了,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阿姊也說不了你什麼。」

李芳瑾點點頭,倒是沒打算在這兩父女中間掰扯,反正左右她也掰扯不到哪裡去。於是她慢騰騰地伸了個月要,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塞給了李姒初。

「方才同你說話這麼久都忘了,這是你白四姊給你寫的。」白家發生那檔子事的時候她雖遠在商丘,但回來後多少也聽家中仆從提了幾嘴。

她素來看不上這樣為了情愛要死要活的女子,那日路過白家的時候也沒打算同她說什麼話,但念及妹妹同她關係好,又見她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樣,於是心一軟,便將那信替妹妹拿了回來。

「文山奄?四姊打算去那裡麼?」李姒初一愣,又將手中的信箋看了一遍,反復確認之後猛地轉向李芳瑾,「二姊,她要出家啊。」

她還以為白繡繡那日隻是說說而已,不曾想這竟然是真的。不過算算日子,自那日回來之後也過了小半個月了,再加上她先前昏迷養病的日子,這小月子也應當做完了吧。明兒個又是大吉之日,怨不得她會選在明日上山。

「二姊,我可以去麼。」她捏進了信箋的一角,期盼地瞧著李芳瑾,「白家四姊很可憐的,兄弟姊妹都視她為恥辱,文姨也討厭她,唯一的貼身丫鬟還把她給背叛了,我,我可能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李芳瑾挑挑眉,不說話。

「二姊,你讓我去嘛,我都窩在屋子裡好久了,再窩著我要發黴了,我保證,我保證我回來之後一定會好好念書,夫子說什麼我做什麼,夫子布置的課業我絕不會拖到第二日,你就行行好,替我和爹求求情嘛。」

「現在倒是想著來求我了,方才是誰嗆我來著。」

是誰啊,反正不是她,她這麼美麗可愛的二姊她怎麼可能舍得嗆呢!

「何必讓我求情,你把放在我這兒的功夫放在爹爹身上不久妥了麼。」見妹妹的嘴又要嘟起,她笑笑,勉強將妹妹好可愛的誇贊壓了下去,「行罷,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這文山奄附近不遠還有個寺廟吧,正好,爹也正打算讓你去求一簽來著。」

「其實他本打算自己去的,但奈何那大師說這是還是你親自去比較有效。」

「啥?」李姒初叼著桂花糕猛地抬起頭,寺廟?她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

「一句話,去不去。」

「去去去!」

開玩笑,送上門的機會她怎會不要。反正爹爹說的是求簽又沒說去具體去哪個寺廟求,她倒是後就胡亂抽一卦應付了事就可以了嘛。

***

「蛤!你聽她說的是什麼!她說的是什麼!」

「她說我中邪了!我怎麼可能中,中邪!」

白季梓打了個哈欠,隨手扯了路邊的一片竹葉,瞥了李姒初一眼:「你安靜一點,吵死了。」

「你根本就不懂!」

煩死了,什麼叫有苦說不出啊,她就是。

但是想想也能理解了,她這段日子身子恢復的速度飛快,再加上這頻繁的辭退丫鬟小廝和不親近自己從前一向喜歡的爹爹,這在旁人眼裡看來多少都有些不對勁的。

隻是旁人不知道天道法則,她也因著這勞什子狗屁法則沒辦法將這些事說出去,隻得爛在肚子裡,氣鼓鼓地讓「撞邪」二字背下這個鍋。

「行行行,我不懂我不懂,你弄完趕緊回去了,小爺我還得睡覺呢。」

「哈,說的好像是我逼你來的一樣,不是你自己要死要活跟來的嗎!你不是說你討厭死你四姊了嗎,你來乾什麼。」

「哈,腿長在我腳上,來自愛來不來你管得著嗎,我就是閒的,要不我才不來!」

「放屁,你明明就是為了連夜完成了這幾日所有的課業,你還求了文姨好久!」

「我才沒有!」

兩個容出眾的少年男女就站在布滿青苔的石階上大吵大鬧,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見二人衣著富貴又談吐不凡,隻當是哪家來遊玩的世家子弟,於是相視一笑,贊了聲般配便過去了。

年少真好啊,還可以同喜歡的人折著竹葉大吵大鬧。

但白季梓卻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大吵了一架之後隻覺得口乾舌燥累的慌,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去又下不來,於是臉一轉,不說話了。

兩人順著長長的石階向下一步步行進,兩家的仆從小廝眼觀鼻鼻觀心慢騰騰跟在身後不敢說話,隻期盼這兩位小主子什麼時候能言歸於好,莫要折了他們這些一吊錢一個月的可憐人。

「餵,白季梓,你待會兒要不要和我一起」她想了想,決定還是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但話還未說完,便見小竹馬色一僵,回眸瞪她一眼,翻身上了馬車。

什麼嘛,不去就不去!

「張大哥,我們走!」

她瞥了一眼那疾馳向左的馬車,毫不猶豫地向右邊指去:「咱們走這條路!」

「可是三小姐,這問心廟是往這個方向走,往這邊走是」

「你在教我做事?」

小廝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將千言萬語都縮了回去,點頭說了句好。

行罷行罷,反正老爺原話說的是讓小姐去廟裡求個簽,管她是管科考的還是管姻緣的,能求到就行了。

***

「公主,公主你停一會兒吧。」

粉裳小丫鬟輕輕握住少女的手,咬著唇道:「大夫說了,如今您的身子耗損頗大,再如此折騰,隻怕是要遭不住了。」

「是嘛。」女子手中的針線微微一頓,她笑了笑,轉身瞧往窗外的麻雀,「鴛鴦,你聽,這鳥雀叫可好。」

她不明白主子為何突然轉了話匣子,但還是點了點頭,順著主子的話說了下去:「是,窗外翠鳥聲聲,叫的可好聽了。」

「是啊,可好聽了。」

女子放下手中的刺繡,一步步從陰影處走到唯一的光下。

她生的極美,烏黑的長發隨意的散落下來,赤著腳,眼中氤氳著說不出的愁緒,黛眉朱唇,雪膚在照應在陽光下,像一件上好的瓷器。

美則美矣,卻太過脆弱。

這是一間華麗的屋子,以金玉為牆珍珠為瓦,瓷是景德鎮上好的青花瓷,茶是南疆新送的普洱,層層疊疊的富貴之下鎖了一個傾城美人,當真是做到了金屋藏嬌。

「殿下,您還是去歇息一會兒吧,大夫說了,您這小月子才做完」

「噓!」

女子修長的手在她唇上輕按了一下,她瞥見小丫鬟的緊張,於是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莫要吵了,會吵醒了彭兒。」她輕輕將一個折疊好的布包抱起來,放在臂彎處一下一下的晃著,「彭兒才睡著,他昨日都哭鬧一夜了。鴛鴦,李婆婆什麼時候才來啊,我怕到時我奶水不足,會餓壞了他。」

「鴛鴦,你來,你去替我將我昨日做好的肚兜拿來,我給彭兒試試。」

「殿下」鴛鴦攥著那公主做了好幾日的布老虎與肚兜,挪移著腳步,不知該說些什麼。

哪有什麼彭兒,哪有什麼孩子,這布包中分明空無一物啊。

「不拿來啊。」女子苦笑一下,「如今連你也不聽我的了是麼,也難怪,畢竟他才是主子。」

春意濃濃,她佇立在滿室的金玉之間,抬眸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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