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任六郎(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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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景期期艾艾道:「嵩縣離青城縣有一日的路程,我們要到明天才啟程回去。這晚上……」

孫夫子沉默一下,說:「我這裡一人獨居,統共隻有一張床兩條被子。」

他的意思是這兒怎麼也睡不下三個人,就算有人睡在地上,被子也不夠。

不過他轉而提出一個建議:「縣中心有一家客棧,那兒有幾間上房。你們晚上可以到那裡去睡。」

「那這晚飯,」嚴景左顧右盼,「好像天色也晚了。」

嚴景其實想留在這裡,他隻知道穀溫茂和孫夫子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後來發生矛盾不再往來,但為何會到如此地步。他的心裡充滿好奇。

「行吧。」孫夫子無奈點頭,默認他們來蹭一頓飯。「不過事先說清楚了,我這裡夥食清貧可沒有什麼大魚大肉。」

嚴景自然無所謂,畢竟他醉翁之意不在吃飯。

孫夫子起身準備晚食,他走到屋外,從院子裡的雞窩扌莫中出兩個蛋來。嚴景看到孫夫子揣著兩個雞蛋向廚房走去,還以為這兩個蛋是專門給他們吃的,剛想說不要客氣,他們吃一樣的食物就可以。

孫夫子就停下腳步,說:「放心。這雞蛋不是給你們的,我隻是把它收起來而已。」

嚴景:「……」

孫夫子一個人在廚房裡忙活。嚴景雖然不會做飯也想進去幫忙,卻被毫不客氣得趕了出來。

「少爺我們就乖乖呆著吧,我看這孫夫子也是個倔脾氣。」墨香對嚴景說。

嚴景隻得老實下來。

最後擺上桌的是一碟醬菜,一盤熏魚和三碗醬油拌飯。

孫夫子指著那盤熏魚說:「這是之前學生送來的束脩。」

嚴景對魚乾不感興趣,他從未吃過醬油拌飯。醬油拌飯是貧寒人家買不起菜,就拿醬油攪拌米飯來吃。嚴景一嘗反而覺得香的很,別有一番滋味。

孫夫子吃得心不在焉,他扒拉幾口就吃完一碗飯,目光又忍不住流連在那壇酒上。

嚴景和墨香並不去動那盤熏魚,隻吃著醬油配白飯。

孫夫子看著未動的熏魚乾和剩了大半碟的醬菜,無語道:「你們也不用這樣,我隻是懶得做菜燒飯,還沒窮到這個地步。」

「既然難得有人在。你們就陪我喝幾杯吧。」他去拿來三隻白碗,用刀將壇子酒開封,一一滿上酒碗。

嚴景求之不得,一碗碗同他喝酒。

酒過三巡,孫夫子喝的滿臉通紅,人放開了,話也多了起來。

「怎麼樣?這酒可是好酒。還是我們以前讀書時一起在桃花樹下埋下的,約定好了等以後一起高中衣錦還鄉時才挖出來慶祝,如今少說也有十幾年了。」

「那當時怎麼沒有挖出來?」嚴景問道。他們在嵩縣向路人詢問時,本地人曾自豪地告訴他們,本縣雖然隻有一位夫子,但夫子可是進士出身。

「嗬。」孫夫子舉起酒碗豪邁地喝了一大口,才慢慢道出了當年的往事。

孫夫子是嵩縣本地人,不過那時候嵩縣還沒有學堂,要到青城縣去讀。他寄住的地方就在穀溫茂家隔壁,兩個少年郎都是天資聰穎之輩,離得又近,關係自然越來越親近。兩人約好要一起科舉,一起為官,做一輩子的朋友。十年之前,他們正好一個當了狀元郎,一個中了三甲進士。原本兩人相互扶持是喜事一樁,但穀溫茂拜師前太傅,孫夫子卻有了不同的意見。

「太傅在學位和人品上當然是無可挑剔的。但你知道這天底下做父親的,一般不是偏心最大的兒子就是偏心最小的那個。聖上寵愛越王,太子為人又優柔寡斷,早早站隊根本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孫夫子回憶道:「他這個人重情義又重師恩,人家賞識他,他就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來。我說多了反而是我們兩人逐漸疏遠。他有他的抱負,我有我的傾向。歸根到底還是道不同。」

「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們爆發了一次爭吵,我一氣之下說此後就不必再相見了。那時候我才做了一個月的官,實在是受不了上司和同僚,難道十年寒窗苦讀就為受鳥氣?」孫夫子憤憤將酒碗放下,「我可沒有什麼濟世救民的崇高理想,乾脆就辭官回家,辦個學校當個教書先生。」

嚴景總算明白怪不得兩個人會分道揚鑣,看樣子一個毒舌傲嬌又總是若無其事,一個看著溫柔實則是個倔脾氣,兩人都喜歡裝無所謂,沒有人先服軟。不過他估計孫夫子當初辭官可能其實是上司和同僚都受不了他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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