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白熱化(2 / 2)
如果這是二番戰,那麼打出第一拳的則是京衛中的弓騎手,那些被司哲親自訓練過的弓騎手。
他們不是要殺敵,他們要毀了那些投射車。
轟隆巨響之聲接二連三,被遊騎兵射倒在黃沙之下的弓騎手也是接二連三。
關內的子弟,沒有邊軍那麼勇猛,卻也悍不畏死。
他們需要繞過遊騎兵,將火藥箭射在投石車上,毀掉這些奪命的裝置。
這就是冷兵器戰爭的無奈與殘酷,毫無意義的犧牲,無處不在。
城牆之上,秦老大和龔文華已經通過千裡目看到了投石車沒了巨石,甚至看到了涼戎人已經開始自毀投射車了,可他們卻無法告知那些奮不顧身的弓騎手。
那些身背火藥箭的弓騎手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放眼望去,哪裡都是戰馬,哪裡都是刀光,他們根本無法用目光穿透層層敵軍察覺到自己為之付出生命所做的事情毫無意義,他們隻能憑著大概的方向去不斷接近投石車。
他們不會去想,不會去思考,隻會執行秦老大的軍令。
這些本是宮中禁衛的弓騎手們,他們是皇帝的「死士」,隨時為了皇帝而死的禁衛,不管他們的雙眼在失去色彩的那一剎,自己是否會意識到犧牲的毫無意義。
禁衛,為皇帝而死,無關正確或是錯誤。
這種規模的戰陣,無法通過旗語或者吶喊傳達軍令,隻有擊鼓,通過鼓聲來判斷幾個單一的命令,進攻,防禦,撤退,變換陣型,僅此而已。
秦老大目眥欲裂。
千裡目,對冷兵器戰爭來說,是神器。
可對一個仁慈的皇帝來說,則是辛辣的洋蔥,總是會嗆的他想要流淚。
在千裡目中,他能夠看到那些禁衛們一個個橫死在了黃沙之上,用他們的鮮血點綴著這片修羅場。
秦老大不願去想,可也不得不去想,如果是老三在這,犧牲,還會這麼大,這麼多嗎?
關內府兵,畢竟不是久經戰陣的邊軍,整體實力,肯定是要弱於在草原上與天地而鬥與狼群而鬥與同族而鬥的涼戎騎兵。
除了第一批沖出城門的邊軍騎卒外,之後的戰損,可以說是忽略不計,如此強度和激烈的戰鬥,損耗十之一二,戰果,是喜人的。
可當府兵替換了騎卒,邊軍普通騎兵去了兩翼後,戰損,猛然激增。
秦老大在千裡目中,看的比誰都要清楚。
京衛尚且好一些,各道的府兵,甚至在跑出城牆後開始了劇烈的嘔吐,腿肚子轉著筋的被身後的同袍們推搡著向前沖鋒。
這種新卒,若不然,他們會鼓起勇氣砍下第一顆頭顱,自此變成真正的戰陣殺才,若不然,會被敵人一個照麵放倒在地,哪怕不死,隻是受了傷,也會被踩踏而亡,被自己人踩踏,被敵人踩踏,被戰馬踩踏。
戰陣之上,最可怕的不是受傷,而是倒下,一旦倒下,就連友軍都會變成致自己於死地的索命無常。
而千裡目中,倒下最多的人,則是夏軍府兵。
「火藥箭!」秦老大終於按耐不住,回頭冷聲道:「弓騎手,全部出城,攜帶火藥箭,繞到兩側,射涼戎遊本陣!」
龔文華神情大動,大喊了一聲「唯」。
天子,是要擰斷一指不傷一掌,接下來,則是真正的混戰,甚至,是雙方將所有兵力都投入的混戰。
一切都如拓跋樂當初斷言的那般,真理之炮,終究無法發揮出原本的優勢,這種混戰,秦老大做不到拓跋樂那般不分敵的無差別轟擊。
因為投石車的出現,仗打到現在隻能短兵交接了,如果撤退,對方倒是沒有巨石可用,也能仗著火炮守城最大程度的減少傷亡,可是這要建立在涼戎遊騎兵繼續圍城攻城的前提下。
拓跋樂不是傻子,秦老大更不會癡心妄想。
這一戰,決定中州缺失的一隅是否能補上。
至少,秦老大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