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禮(1 / 2)
坐落在府中最偏遠處的梅園,它旁邊的梅院便是裴舟如今的住所,也將會是他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住所。
梅院的耳房內,岑錦年站在屏風後,將她身上被積雪打濕的衣衫脫下,而後遞給舒慧,隻等舒慧將衣物烤乾。
她身上如今隻剩了身白色裡衣,隻冷得她一個勁兒地發抖,便趕忙將掛在屏風上的一襲白色狐裘給披了上去。
這件白色狐裘披風還是裴舟怕她冷到,特意拿來給她的,料子極好,倒也貼心。
雖說屋中燒了碳,但因著這耳房無人居住,碳也是剛燒的,並沒有多暖和。
岑錦年走到炭盆旁,在一旁的小凳子坐下,攏了攏肩上的狐裘,才伸手出去烤火。
狐裘很大,她的身量又小,套在她身上好比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一般。
屋中的幾個炭盆正燒得通紅,沒一會兒,寒意便消散了許多,整個人也變得暖和起來。
她往這耳房打量了一番,除了些應有的木具,倒沒什麼別的東西了,顯得有些空盪盪。
岑錦年從一旁拿起她先前披著的披風,慢慢烤了起來。
舒慧見狀趕忙伸手想要接過:「小姐,奴婢來就行。」
岑錦年稍稍側了側身,沒讓舒慧拿去:「無妨,兩個人烤得快些。」
舒慧見此,抿了抿唇,也沒再說什麼。
二人默了一會兒,岑錦年想了想,還是開口同舒慧道:「今日這事,不要同阿娘她們講,不然又免不了一頓嘮叨。」
若不是因為梅園這邊太偏僻,她的衣物又濕了,不然她斷不會在這邊將衣衫換下烤乾。
雖說這是她自己家,但終究是在一個外姓表哥院裡,若傳了出去,難免不太好聽。
舒慧自然也知曉這些,當即應了下來:「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待衣物乾得差不多了,岑錦年才將自己的衣服換上。
整理妥當,便拿著那件白色狐裘,領著舒慧出去了。
走出房門,外頭空盪盪一片,連個下人都不見有。
不過一會兒,高冽便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他站在岑錦年跟前,朝她抱了抱拳:「我家少爺在書房等候五小姐。」聲音冷冽。
岑錦年朝他笑了笑,溫柔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高護衛帶我過去。」
高冽點了點頭,板著一張臉,沒有再說什麼。
高冽走在前麵,岑錦年跟在後麵,兩人之間隔了一步的距離。
想到來到這梅院,看哪都空盪盪的,連個下人的蹤影都鮮少見到,便是剛剛在耳房給她生炭,也隻有一個小廝罷了,見此情況,岑錦年很難不多想。
思前想後,她還是開了口,朝高冽問道:「高護衛覺得這梅院如何?」
高冽乍然聽見她這般問,倒也沒有多大反應,腳步不停,淡然應道:「一切都好。」
「那府中下人可有怠慢?」岑錦年繼續問道。
高冽如實搖了搖頭,「不曾。」
岑錦年疑惑地皺了皺眉,既是這般,那就奇怪了,為何這梅院仆從這般少,難不成這些人都躲懶去了?
正當岑錦年還想繼續說些什麼時,高冽回頭朝她看了一眼,眼神淡淡的,仍舊沒有波瀾,卻是朝她頷了頷首:「多謝五小姐掛心,少爺在這一切都好,隻不過我家少爺向來喜靜,不喜院中太多人打擾,因而便將人打發了,隻留了兩個小廝在這伺候。」
他說話的方式很機械,嗓音仍舊有些冷,說出來的話也沒什麼感情,跟個木頭一般。
瞧他的年紀也不過十六七歲,正是少年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怎麼瞧著這般老成冷漠?
岑錦年雖然好奇,但也不會特意去打聽旁人的私事,既然不是下人刻意躲懶怠慢,她便也不會多說什麼。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幾人來到裴舟書房跟前。
高冽敲了敲門,「少爺,五小姐到了。」
「讓她進來即可。」從屋中傳出的這道聲音仍舊溫和。
高冽往後讓了讓,同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岑錦年隨即推門而入。
書房同樣燒了炭,但隻有一兩盆,雖沒有外頭那般冷,但也沒有暖到哪裡去。
裴舟的書房乾淨整潔,打一進來便給人一種有條有理的感覺。
進門處頗為寬敞,前方的牆上掛了幾幅名人山水畫,右側立了個架子,其上擺了幾個花瓶香爐古董之類的東西。雖說她對這些東西不大了解,但也能大致瞧出這些東西價值不菲。
往左而入,有一扇門簾垂著,掩藏了裡頭的光景。透過簾中縫隙,隻隱約瞧見有一人影,正臨桌而坐。
岑錦年掀開門簾,往裡走進,甫一進來便聞到了極淡極淡的香味,清而不烈,香而不刺鼻,有那麼點提神的意思。
裴舟坐在書案後麵,他的左邊放了個書架,其上擺了滿滿的書籍。右側臨窗處放了張方幾,其上擺有茶具,茶壺上方有熱氣升騰,顯然是剛泡好的茶水。
這邊采光極好,窗外投進來的光線灑落在裴舟身上,如同沐浴在光中,配上一襲白衫,他就坐在那,靜默不語,更顯得仙風道骨了,看得岑錦年都要以為他興許下一刻就要飛升而去。
可雖然仙風道骨,同樣地,卻也更顯疏離不可靠近,就跟她初見他時一般的感覺。
察覺到來人,裴舟的目光從手中的書籍抬起,朝她看了過去,嘴角帶有淡淡的笑意,眼中好似還帶了些許歉意。
將書隨手放在案上,而後起身,朝她走來。
「原是想送些見麵禮與你,不曾想竟害得你弄濕衣衫,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岑錦年聞言趕忙答道:「表哥說的哪裡話,是我自個兒沒走穩才會摔了一跤,又怎能怪你。」
裴舟仍舊含笑看她,隻是黑白分明的瞳仁好像染上了一層霧,裡頭埋了愧疚,看得人十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