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2 / 2)
裴舟好似想起了什麼,眼底晦暗不明。麵色不顯,悠悠問道:「哦?那後來呢?」
岑錦年沒有直說,反而道:「那把劍是鑄劍造詣極高的白夷真人所鑄,據說削鐵如泥,是難得一見的絕世好劍,不少人紛紛慕名前去。為了公平起見,白夷真人便辦了場比武大賽,勝出者得。」
裴舟垂了垂眼睫,「之後?」
「後來我阿姐明明已經打到了最後一場,眼瞧著這把劍就要唾手可得,誰知曉」岑錦年無奈地聳了聳肩,「她竟敗在了一個白衣麵具男身上,就這樣,她跟那把劍擦肩而過了。你說是不是很可惜!」
「確實可惜。」裴舟應道。
岑錦年想到岑錦華那次自武岩山回來後,便沉悶了數日,日日都在懊悔為什麼自己的武功不能再強一點,不能讓她的「藏劍閣」再多一把好劍。
最終導致的結果便是她發憤圖強,日日雞未鳴便起來習武,練到深夜也不睡,翌日重復,整個人像魔怔了一般,誰也勸不聽,可把一家人給嚇得。
一想到這,岑錦年不禁顫了顫身子,那樣的阿姐,太可怕了!
而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岑錦年,也錯過了裴舟嘴角那一抹饒有興致的笑,以及他眼中莫名的深意。
恰在此時,書房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小姐,大少爺同二小姐回來了。」舒慧欣喜喊道。
岑錦年一聽,立即回過神來,白皙的臉龐立即揚起興奮的笑意。
剛說完她阿姐,她阿姐就回來了!怎麼這麼快?信上不是說大概還要兩三天的車程嗎?
腦海中還在想著這些,她的身體卻早已做出了實際行動,二話不說便趕忙往外走去。
可等她走到了門外,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沒有同裴舟打聲招呼就走了。
思及此,又隻得回頭往書房去。
掀開那扇門簾,岑錦年看著仍舊站在原地,神色有些不明所以的裴舟,不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表哥!忘了同你說一聲了,我阿姐他們回來了,改日再找你玩呀!」
裴舟見狀,搖搖頭,說了一聲「無礙。」
想了想,岑錦年又斟酌著開口:「表哥你還未見過我大哥同我阿姐吧,不然你跟我一塊兒去見見?」
裴舟朝她笑了笑,婉拒了:「不急於這一時。」
「也好。」岑錦年點了點頭,想起裴舟送她的那些見麵禮,又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表哥差人將那些筆什麼的送到我院中啦,再次多謝表哥,我就先走啦!」
說完,她又朝他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少女麵容嬌憨,白皙的麵龐上滿是稚嫩,可她的笑意卻是那般的溫暖,明亮,如同冬日的小太陽一般,溫暖卻不過分炙熱,明亮卻不過分耀眼,恰到好處。
*
「舒慧舒慧,我阿姐跟大哥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呀!」
「奴婢也不太清楚,興許是二小姐太想您了,便快馬加鞭趕回來了。」
「是嗎?」一連串如銀鈴般的笑聲從風中傳了過來,「我也這麼覺得!」
「阿姐這次回來要是不給我帶些江南的特產,我可不會輕易原諒她!」
「奴婢也這麼覺得」
「」
外頭的聲音愈來愈小,直至最後完全聽不見。
裴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而走到了窗前,將那扇緊閉著的窗打開,屋外的寒風就這般猝不及防地灌了進來,將他身上的衣衫吹起。
不一會兒,高冽走了進來,在離裴舟不遠處停下,朝他抱了抱拳:「主子,所有事情都在按計劃中進行。」
過了一會兒,裴舟才低低「嗯」了一聲,先前一直掛著的笑意此刻完全消失不見,在他身上剩下的,隻有冷漠和疏離。
「高冽,你說,我們有多少年沒回過京城了?」
高冽仍舊板著臉,木木說道:「十年。」
裴舟似有感慨般長嘆了一聲:「十年了啊!」
周遭沉默了一瞬,裴舟又道:「你說,岑鬆此人,能幫我們多久?」
「屬下不知。」
莫名地,裴舟突然間便想到了方才岑錦年臨走前,沖他的那一個笑,溫柔明亮。不經思考,他的話語便流了出來:「那你覺得岑錦年,如何?」
高冽同樣莫名,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此人,可既然主子問了,他也隻能回答。
擰了擰眉,憋了許久他也隻想出這麼一句話:「五小姐,善良聰穎。」
裴舟聞言,突然輕笑出聲:「善良聰穎倒也確實。」
是個有意思的人啊。
高冽沒有得到命令下去,便依舊站在了原處。
過了一會兒,裴舟忽然轉過身來,目光直直落在書案上那把「滅盡」身上,腦海中恍然想起,那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手持長劍,英姿颯爽。
裴舟挑了挑眉,「原以為,這次回京想來是有些無聊的,如今再看,倒也不見得。」似在自言自語。
他這把劍,便是在武岩山上得的。
外頭狂風突然呼嘯起來,瘋狂地擊拍在窗欞上,發出「嗚咽」的叫聲。
裴舟往外看去,不知何時,天色又暗了下來,陰沉沉的。
窗外忽然間飄起了細細小小的雪花,有些被風卷著,落在了窗欞上。
「又下雪了啊。」裴舟似有若無地感嘆了一句,「看來又有人要遭殃了。」
「嗤。」
他的臉上又揚起了那抹溫和的笑意,冷漠和疏離褪去,他還是那個白衣勝雪的翩翩君子。
高冽將窗戶闔上,外頭的風霜就這般被隔絕了開來,滿室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