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惡心(1 / 2)
岑錦年在屋中獨坐到天明, 就這麼僵硬地坐著,即便屋中的炭火熄滅,也沒有讓人進來添。
等到第二日舒慧進來時, 瞧見的便是她這副失魂落魄, 臉色蒼白, 眼睛紅腫的模樣。
目光呆滯, 一動不動, 差點將舒慧嚇得半死。
她不過就是睡了一覺, 難不成就出了什麼大事?
然而舒慧沒有時間思考這些, 一扌莫岑錦年的手,冰涼至極, 隻得趕忙將她扶到床上。
「小姐, 您這是怎麼了?」舒慧扶她躺下,又掀起綿軟的錦被往她身上蓋去,神色滿是擔憂。
岑錦年則任由著她折騰, 木著臉, 一句話都沒有說。
見狀, 舒慧更為擔憂,「小姐, 您倒是說句話呀!別嚇奴婢!」眼中的擔憂之色濃鬱到快要化為淚水溢出眼眶中。
她自小跟在岑錦年身旁, 同她一塊兒長大, 從未見過她這般神傷的模樣, 眼中滿是黯然, 一絲光亮都沒有, 仿佛已經對這個世界失去了信心。
岑錦年還是沒有應她,就這般漠然地睜著眼,呆呆的盯著頭頂的帳慢, 雙目失神。
舒慧無法,想了想,隻得道:「奴婢先去命人生盆炭過來,您先好好歇會兒。」語氣中滿是心疼。
就在她要起身往外走時,岑錦年終於出聲了,聲音極其沙啞,「等等。」
低低的,若不是如今周遭寂靜,說不定舒慧也聽不見。
「小姐您說什麼?」舒慧趕忙回頭朝她看去。
岑錦年偏頭看向她,「別將我如今的情形告訴旁人。」
舒慧有些不解。
「待會若是她們進來伺候,瞧見我如今這副模樣,便說我是因為擔憂太孫,一夜未歇好才這般。」她的喉嚨嘶啞而乾痛,便隻能一字一句,緩慢同她叮囑著。
舒慧皺了皺眉,還是不解,不過依著她對岑錦年的了解,她這般吩咐,斷然不是如她所說的這般。
想了想,問道:「小姐,可是您和太孫之間發生了何事?」可那也不應該啊,太孫如今正在宮裡頭,好些日子未見了,這又如何能產生矛盾呢?
更何況太孫一向待她們小姐極好,隻要小姐說一,太孫便不會說二,這在太孫府上下,眾人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知多少女子艷羨。
因著昨夜之事事關重大,因而岑錦年並沒有打算告訴舒慧,隻能搖了搖頭道:「無事,你隻需按我的吩咐做就行了。」
舒慧點了點頭,「奴婢明白。」
反正不管發生何事,她隻要永遠陪著小姐,相信小姐就行了。
果不出岑錦年所料,她今日這般狀態,定然會傳到裴舟耳裡,按照他往日行事,以前隻要她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即便再忙,裴舟都會趕著回府。
今日也是,才將將天黑,他便回來了。
不過倒是比平常慢了些,看來如今朝中之事果然棘手。
想著這些,岑錦年躺在床上,看著不遠處麵色焦急,為她忙裡忙外的裴舟,不禁再次失神,他待她這般好,一時間,她竟有些恍惚,覺得他當真是愛她的。
不若不然,這幾年來,他每天費心費力地佯裝著愛一個不愛的人,倒是「苦」了他了。
思及此,岑錦年不禁冷笑一聲。
說起苦,她的阿姐應當才是最苦的吧。
阿姐那麼高傲的人,生性恣意,卻被他囚禁在密室中整整兩年。
每每午夜夢回之時,他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既然愛的是她阿姐,當初為何不去同阿姐明說,又何苦來招惹她。
所以,如今她又算什麼呢?這日日夜夜的相處陪伴,還有真心相待,又算什麼呢?
裴舟察覺到床上之人灼熱的視線,回頭朝她望去,溫和笑道:「再等會,藥馬上涼了。」
語氣神態,滿是真誠,瞧著沒有半點虛假。
如果她昨夜沒有發現阿姐之事,今後她又該被他騙多久?說不定是一輩子吧。
岑錦年想著想著,不禁覺得四肢發涼,所有的恐慌和懼意全部湧上了心頭,夾雜著痛苦之色,身體也不禁微微顫了起來。
不過幸好的是,裴舟話音一落,便立即將頭轉過去了,並未發現她的異樣。
岑錦年看著裴舟努力將黑乎乎的藥汁吹涼,強力壓下自己心中的恐懼和怒意,以及那即便消化了一整日,仍舊沒有半分消解的被欺騙,以及一腔真心錯付的痛苦,她深吸了口氣,才緩緩出聲:「好。」
聲音低啞而溫柔,沒有什麼異樣。
過了一會兒,裴舟才將藥碗端了過來,坐在床沿上。
岑錦年眼眶紅腫,水潤的眸中滿是委屈之色,一貫白皙的臉頰也因為發熱而染上了幾抹病樣的紅暈,瞧著很是可憐。
裴舟見此,想起下人來稟,說她怕他出事,深夜便從岑府趕了回來,又因為擔憂,一夜沒有歇好,心中不由一軟。
嘆了嘆氣,無奈道:「不管出了何事,我總能應付的,你隻需相信我便好,不管何時,你都應當照顧好自己,那才是首要的。」
岑錦年藏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攥著,指甲掐進肉裡,傳來陣陣痛意,似乎隻有這般她才能維持表麵的平靜。
「我那不是怕你出事嗎?」岑錦年柔柔出聲,帶了淡淡的撒嬌意味兒。因著昨夜著涼的緣故,她今天下午小憩起來後便開始發熱了,聲音依舊嘶啞,還帶了鼻音。
她兢兢戰戰地同他演著戲,心中不斷告誡自己,隻有不被他發現,才能將阿姐救出來。
可是多可笑,以往再普通不過的撒嬌,而如今她卻需要拚盡全力才能表現出來。
裴舟本想同她說道說道,不管再如何,身體總是最重要的,可一對上她可憐兮兮的眼神,他便再也說不出口了,隻得無奈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寵溺之色。
「好了,藥涼了,先喝藥吧。」
岑錦年乖巧地頷了頷首,「嗯。」
就在裴舟將藥餵進她嘴裡時,她竟破天荒地想著,裴舟會不會厭煩同她作戲了,給她下毒,隻要她死了,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將阿姐放出來,再隨便尋個由頭,就可以將阿姐強娶進來。
不過轉念一想,倒也沒什麼必要,他若真想要她死,有的是辦法,用不著這麼下三濫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