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渝城距離軍區不遠,坐火車三四個小時也就到了
不過看似就這麼點距離，兩邊的差距太大了，一個平原，一個丘陵,從中間開始,一座座小山就冒出了頭,再到後麵是更多的山,更多的房子，更密集的人
站在渝城的土地上,明明這邊看起來在山腳，走兩步會發現自跑到山頂去了，那邊還是七樓，轉眼走著又變成了一樓
一層又一層,一梯又一梯,從上往下，又從下往上,循環往復，是外地人看不懂記不住的路,但是早記在秦言的記憶中,刻在骨子裡，溶於血液中,是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出來的
一條又一條的小路，一道又一道道彎曲,一棟又一棟熟悉但是又帶著幾分陌生的房子
秦言瑤瑤看著對麵掛著國營大飯店的三層酒樓,看著被拆下來寫著紅色語錄的門簾，看著陌生又透露出一點熟悉影子的飯店，視線在上麵穿梭,最後閉上了睛
「走吧，去看看你們外公外婆」
說著，秦言轉身離開
身後，阮冬青還有陶桉樹夫妻倆看著那邊的酒樓，目光頗有些不舍，兩個整日樂嗬嗬的開心果這會兒也有些悵然了
對於阮冬青來說，酒樓不僅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她和陶桉樹相識成長的地方，他們夫妻倆正經起來說，那也是說一句青梅竹馬的
那個時候，阮冬青在外麵還是被喊做一聲小小姐，整天憂慮，最大的煩惱是明天又要要去繡坊上課沒辦法出去玩了
但是繡坊到底是在外麵，從酒樓過去也要一段距離，她每次走路都會慢吞吞的，試圖晚一點去上課，她也是在路上遇到的陶桉樹
那時候的他啊還是個小憐，一件衣服破破爛爛的，身上也有不少淤青，年紀小小跟在那些一看不是好東的人後麵當著小跟班，大包小包的拎著東，時不時還要被踹兩腳，看起來慘淒淒的
但是那時候這種人也太多了，隨便走出去一看，外麵很多人很多孩子都這樣，他的淒慘並不能多吸引阮冬青的目光，吸引她的，是他的臉，長得非常的『漂亮』，一雙桃花熠熠，唇紅齒的，算衣不蔽體算髒兮兮的，依舊遮蓋不了他的漂亮
再是
「這裡，是這裡」
一行人走出去了一截，走到了一個有些陡峭的坡上，這裡的台階基本是其他地方的兩倍高，石階台麵因為長期人來人往，表麵非常光滑，宛如被盤包漿了一般，人在上麵一不小心得呲溜一下摔個跟鬥
阮冬青這突然興奮開口，立馬吸引了秦言的注意力
她轉頭看向這邊光滑的台階，也知道這是她閨女前天天必經之地，她左看看右看看，心想，難不成她這搬家都隻知道拿好看的不知道拿貴的傻閨女，還在這裡藏了東嗎？
這樣想著，她莫名還有些欣慰了起來
總算還沒有傻到底
她到阮冬青興奮沖沖繼續喊道
「小樹哥哥，小樹哥哥，快看，還有印象不？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這
裡，當時你小小一個，跟花兒差不多，抱到一大堆東，好慘哦」()
不過你聰明，我還記到你走在後麵，丟了個珠子下去，那前麵那個壞東跟球一樣直接滾下去了哈哈哈哈哈
?想看智齒不是病的《凶奶奶是年代文真千金》嗎?請記住[]的域名[(()
當時阮冬青剛好回頭，正好看到了這個看起來憐憐受氣包一樣的漂亮小哥哥量著距離『不經意』地把珠子扔了下去，剛好掉到那人的腳底下，那人直接呲溜往下麵滾了很遠一截，她別提多震驚了
偏偏，這人乾了壞事後會裝了，放下東沖過去關心人，還『不經意』補了幾腳
佩服，雖然阮冬青小好吃懶惰偷奸耍滑不喜歡乾活，但是是個標準的傻甜，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啊，當即拉著負責接送她的保姆跑了，驚得回去都多乾了一碗飯
等到後麵碰到陶桉樹的機會多了，見識多了，對這人也多了幾分好奇，有時候會偷偷給他分點吃的，有時候有什麼新奇玩意兒也會偷偷遞給他，他總會找些好玩的好看的小玩意兒還給她，一來二去的兩人熟悉了起來
想到那些過往，陶桉樹忍不住笑了起來，扌莫扌莫阮冬青的腦袋，神中帶著幾分懷念
「記得，啷個能忘了」
他小時候日子過得淒慘，除了黑色是黑色，唯一的一點彩色，是阮冬青這個雪一般的小小姐了，狡黠玲瓏，又帶著憨憨的純真，標標準準的傻甜一枚，沒少讓小時候的他蹭東
那時候的他確實也不是個東，不怪秦言至今都對他有意見和怨念
兩個人說著說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牽起了對方的手，笑得甜甜蜜蜜的，仿若置身在獨立的粉色空間，簡直是看得人
牙疼
還有晃
秦言深吸一口氣，這倆糟心貨永遠都給人一種意料之外又意外之中的感覺，簡直是一言難盡了，她一腳踩了下去
阮冬青立馬發出了狗叫聲
「啊嗚痛痛痛媽你搞撒子」
「撒子？哦，沒看到，夠老，早點弄完晚上還要回去」秦言若其事地收回了腳，然後牽起被晃到睛揉睛的花花，祖孫倆繼續往前麵走
留下阮丹青吸著氣磨著牙，深刻懷疑她媽是羨慕她的年輕氣，真的是
還是怪她太年輕了啊，她鼓了鼓嘴
「好了好了，我們也快點，媽好久沒見外公外婆，肯定很想他們」
陶桉樹站在高一階的石梯上，陽光從正麵在他臉上，桃花中仿若藏著細碎的星光一般，牙齒整齊潔，帶著滿滿的少年人的少年氣息
「走，我牽到你走，小心莫摔老」
阮冬青臉頰微微泛紅，中也洋溢起了小星星，一顆心啊撲通撲通，仿若又回到五六年前那會兒，還是小小少年的陶桉樹也是這樣朝她伸出了手
雖然說她現在長大了些，知道前的自己過於沖動，也知道自己的經歷不值得參考甚至拿不出手，也知道字跡但凡行差一步得變成小憐，但是她真的也毫不後悔呢
她露出一顆小小尖尖的虎牙，眉彎彎，正要伸手出去握上
「你們
() 倆個真要是那麼閒那麼有精力，過來把你們崽子給老子抱上，我真他媽是喪德，一把年紀爬坡還要抱崽崽，你們看看給我倆累成撒子樣了？？？」秦言暴躁的聲音斷這倆倒黴玩意兒的粉紅泡泡
她真的忍很久了
她有時候都會忍不住的想，要是去軍區的是這倆倒黴玩意兒，她大閨女留在身邊，她日子那別說得多舒坦了
但是隻有想想，還是得大閨女出門，這倆，她呸
呃，阮冬青和陶桉樹轉頭，看到滿頭大汗的秦言，還有一邊小臉通紅哈赤哈赤喘著大氣也累的不行的小崽子，訕訕地收回了手
意外意外
**
秦言的父母葬在郊區渝城郊區偏遠一點地方的小山坡裡，最開始這裡還是一片荒蕪，那時候秦言爸爸看上了這裡的風水出錢買了下來，在這裡葬了秦言媽媽，種上了許多鮮花果樹，再後麵他自己也埋葬在了這裡
也好在當初買的是荒地山林，不是田地肥地，不然前些年也得分出去
現在地契還在秦言這裡，不管怎麼說，她都好好藏著的
這邊很是偏僻，但是
但是
秦言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那一棵棵碩果累累的果樹，還有周圍圈起來的圍欄，那新蓋的房子，牽著的大黑狗
這是什麼！！！
她墳呢，她媽老漢的墓地呢
她，她，她差點想哇一下哭出來了
她當時走的時候應該把人給帶走的啊，她爸媽現在都成了孤魂野鬼了嗎？
不隻是她，一邊的阮丹青還有陶桉樹兩個也是目瞪口呆、麵麵相覷，來之前想到了外麵的變化肯定大，但是這也太大了吧
不至於這麼缺德吧，這麼一片偏僻林子，還給人墳地給掘了
呃
「冷靜，媽冷靜，媽媽，哎哎哎」阮丹青連忙喊道
秦言冷靜不下來，邁著步子大步朝著那邊走去，她得看看她媽老漢再說
她們當時走得急，急急忙忙隻顧得上帶著東離開，把這邊交給了前認識的熟人照顧，這邊不好遷，也沒法遷，他們老兩口在這裡待習慣了，離開也不習慣
她離開這邊後也回來過一次，那時候還沒什麼變化，還是青山綠水小墓，現在，果園，果園，這是在她媽老漢腦袋上蹦躂啊
秦言加快了步子，不理會阮冬青他們幾個，走走走，走走走很快到了果園門口
這邊周圍都用圍欄攔住，唯一的大門口還拴著一條大黑狗，看見他們這些個陌生人過來在那裡使勁的叫著，汪汪汪呲牙咧嘴的凶的不得了
秦言一個瞪過去罵罵咧咧一腳踹去，大搖大擺直接往裡麵去了
反正最開始分地的時候沒有分這邊，這裡按名義來說還是她的果園，呸，是她的山地，她媽老漢的墓地
越過了果園大門，順著記憶，秦言繞開一顆顆果樹，最後大步來到了山頂的位置，看到了矗立在山頂的靠在一起的墓碑
秦力之妻
秦言之母
衛雨
衛雨之夫
秦言之父
秦力
墓碑還是前的那一個()，整體是雙人墓地?()_[(()，兩座碑刻像是小房子一樣立在那裡，又有一點不太一樣的，墓碑很新，一看是後麵重新上了漆的
前麵還立著香火，放著幾個拳頭大小的桃子，一看很香甜
秦言停了下來，有些怔怔地看著前方的墓碑，又加快了步子走到跟前，蹲在那裡扌莫著前麵的字，睛有些紅
「媽，老漢，我來看你們老……」
後麵，滿頭大汗地抱著小崽子跟上來的阮冬青狠狠鬆了口氣，擦了擦腦袋上的汗水，長長地噓了口氣，那大黑狗很是欺軟怕硬的，盯著他們倆個年輕不放，為了進來他們那叫一個鬼鬼祟祟聲東擊狼狽不堪
著，還漏了一個聲東擊的陶桉樹在後頭呢
阮冬青跑得有些累得慌，她把抱在懷裡臉蛋都憋紅的花花放了下來，小崽子吧嗒吧嗒跟著往前麵跑去，抱住了在墓前的秦言，喘著大氣，奶聲奶氣的告狀
「婆，狗狗，哈我」
「不怕不怕，等婆等下再去踹兩腳踹狗日的」
秦言看到父母墳墓還在，這會兒平靜了一些了，扌莫了扌莫小崽子腦袋，讓她也跟著蹲在這裡給她介紹
「花兒，過來看你外祖祖們，這個是外祖婆婆，這個是外祖公公……」
等到那邊陶桉樹一身狼狽艱難找上來，看到的是那邊齊齊整整的一家三口坐在墓碑前麵燒香說話的溫馨場麵，他擦擦汗，樂嗬樂嗬非常不當外人的也跟著湊了進去，一點都不生疏的
「你啷個進來咧？」阮冬青非常好奇地看著他
她們剛都是陶桉樹跑去把狗引走了她們偷溜進來了，難不成，她小樹哥哥這麼快把狗給馴服了？
阮丹青這麼想著，很快又把這個想法拋之腦後
不能的，她小樹哥哥不是這種人
「我跑到那頭找到了個洞鑽進來的」陶桉樹壓著聲音得瑟地說著，「等我們一下出去走那邊」
，也不是很意外了
這個人是時強時弱，時而像智障
秦言在一邊著血壓都高了幾分，深吸一口氣，一點都不想給自己爸媽介紹這是他們的外孫女婿，兩個老人家都入土這麼多年了，萬一再給氣岔氣了
她這不孝女啊
但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媽媽老漢，你們在底下也莫擔心我們，你們看，你們的小外孫女都已經成家了，這個是你們的外孫女婿，是跟到我們一起咧……」
「是上門女婿哦」陶桉樹在一邊得意補充
「……上的也是阮家的門，你們莫怪我，我們現在啊，在村子裡麵，外頭情況不好，兩個娃娃都改回阮老。你們在底下也莫生氣，不管姓啥子啊，都是那家人」
「這年頭啊，活得好過得舒服比啥子都重要你們說是不是？」
……
碎碎念念絮絮
() 叨叨
秦言平日話說不上多，但是這個時候那是一句話反反復復地說了起來，怕他們在地下年紀大了不明
有家裡家外的一些瑣碎事，也有每個人近期的日常，還有這些年外麵世界的變化
要說的話那太多太多了
多到，太陽斜，那邊早有準備的阮冬青兩個拿出了糕點汽水在一邊吃了起來，多到太陽都往邊斜率一些，多到
「你們是誰？誰讓你們進來？」
從那邊傳來了不算善意的聲音，之前不在的這片果園的管理者走了過來，抓了幾個人一個『現行』，秦言這中場休息
她下意識的先去看了看上次祭拜時候搞失蹤的小崽子，看著人乖乖躺在旁邊蓋著衣服睡覺，這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來的人看著六七十歲，頭發花，穿著合身的繡絨舊中式衣服，黃衣黑褲，上麵繡紋復雜，看著很是講究，她一隻手拿著拐杖，邁著小碎步，帶著非常強烈的氣勢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這個氣勢倒不是因為她本人，而是因為她另一隻手，上牽著一隻呲牙咧嘴的凶惡大型黑狗，比剛門口那隻還要再大上一些呢
「汪汪汪汪汪」
！！！
陶桉樹迅速抱起自家崽子，東張望間找好了最快的『逃生』路，正想指揮一下自家媳婦快跑呢，看到她一下子站起來沖了過去
！！！
媳婦兒
別激動
用不著這麼犧牲
陶桉樹一個趔趄起身，伸出左手
「師傅」
「師傅師傅師傅」
陶桉樹又一個趔趄蹲地，懵逼地看著朝阮冬青幾個大步子興奮地朝著那邊跑了過去，然後和來人來了個大大的擁抱，身上帶著濃烈的歡快味道，嘰嘰喳喳像是林子裡的小鳥，叫嚷個不停的
「師傅啊，你看起來好歪哦，爽歪歪哦，你啷個養狗了？你前最討厭的狗的嘛。還有逆著頭發哦，了了，有個性，哎喲，你個老太太不錯……」
那牽著狗的老太太明顯也很是意外，看清人的時候直接頓住，然後立馬拎著大狗的項圈防咬人，再然後是被抱了個結結實實，那清靜了很多年的耳根都又癢了起來
吵吵吵，太吵了
「哎喲哎喲，你個批妹崽莫講話老，煩躁躁咧，啷個那麼多話哦」鄧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把興奮過度的阮冬青給扒拉了下來，一隻手拎著她的衣領，上下量這這人
長開了，也長漂亮了，裡透紅，臉上還有點點嬰兒肥，身上穿著青綠色的料子，上麵的繡紋很是細致精巧，看得出這些年人家不僅沒有荒廢手藝，甚至還提升了不少
鄧玉有些欣慰，要知道，這小徒弟平日那懶米日的樣子，她最擔心的是她離開之後擺爛到底，每天都知道吃吃喝喝
現在這樣子，還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