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逃出蠻荒(1 / 2)
一年後。
廣袤灰寂的蒼穹下, 小山般的魔獸轟然倒下,揚起漫天灰塵。
待塵埃散盡,顯出兩道高挑人影, 一黑一白,皆容貌俊美。
葉君燭單手一招,不問挑落魔獸的妖丹,飛旋進他手中。
下一刻,妖丹周身纏繞的濃鬱魔氣在蒼白手心中肉眼可見減少,直至化作碎片消散。
與之相反,少年身上的氣勢更強大了幾分。
通過魔獸妖丹修煉,這正是葉君燭扌莫索出來的修煉道路。
要知道半魅體資質向來低劣,突破金丹期的寥寥無幾。
但自從在宗門靈獸園偶然吸收火草雞的妖丹險些突破金丹後,葉君燭便開始嘗試扌莫索一條新的修煉方式。
流落蠻荒對於其他修真者是滅頂之災, 可對他而言卻是天大的機緣。
他本就入了魔道,如今不斷吸收魔獸內丹修煉, 修煉速度飛快, 已至化神後期。
放眼玄門百家,幾乎可以稱得上天驕中的天驕。
就連季玨這條憊懶的鹹魚, 也靠著和男主雙修漲到了元嬰後期。
他再次感嘆半魅體不愧是絕世爐鼎,躺著不用自己動都能把他給奶到這修為,也勉強撈了個青年才俊的名頭。
關鍵是都不怕大師兄嘮叨了。
男主這碗軟飯,好恰!
雖然一點都不軟就是了。
今日份的捕獵魔獸計劃已經完成,實際上沒有做什麼隻充當拉拉隊的季玨喊累,站在原地張開手要抱抱。
葉君燭習慣地把人往懷裡一摟, 抱著人禦劍朝洞府飛去。
季玨把頭埋進他懷裡,回憶了下昨晚某些激烈過程,紅著耳朵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冷香。
嘖, 說實話他都有點舍不得蠻荒了。
雖然靈力稀薄了些,魔獸凶殘了些,魔修動不動就打打殺殺腦子不好使了些……但他有小師弟啊,這都不是事兒!
每天都有性-福生活,走路有人抱,癱在洞府沉迷儲物戒中的話本,隔三差五還找野味解解饞,修為它還能自己漲!
就問你,還有誰!
這簡直就是他孜孜不倦夢寐以求的鹹魚生活!
所以就算已經找到了三件仙器,季玨還是沒有告訴掌門,一來是為了讓小師弟在蠻荒能有更長時間修煉。二來則是私心不想離開。
這種軟飯他還沒有吃夠呢。
可惜怕什麼就來什麼。
兩人回到洞府前,還沒進去,便聽見不遠處傳來的掙紮聲。
這一年來,因為葉君燭魔修的身份,玄陵眾人始終對他保持一份警惕。但季玨又不能真的撇下這群老弱病殘,便隻好同小師弟住在附近的石洞中。
如今爭執聲響起的地方,正是玄陵等人的洞府。
「奇怪,這吵什麼呢?」季玨聞瓜而動,「我記得今兒不是同其他宗門失散的弟子匯合嘛,看來場麵還挺熱鬧。」
葉君燭看他眼睛亮晶晶,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不由好笑,伸手把人公主抱起。
季玨驚了一瞬,「你乾嘛呢,等會別讓大師兄看見了。」
「不是說累了嘛?」葉君燭故意逗弄他,還真的一路抱到了一群人圍聚的石洞前。
原本的爭執不休都被這兩人的狗糧給灑地靜默一瞬。
正與人爭執的明楓玉一看,火氣更加熊熊燃燒,狠狠瞪了一眼傷風敗俗的二師弟。
季玨被瞪得頭皮發麻,索性縮成一團,埋在葉君燭懷中的小臉燙得通紅。
他感受到小師弟因憋笑而顫動的月匈腔,羞憤捶了他一拳。
小師弟太壞了!
兩人這邊粉紅泡泡,另一邊卻是繃緊絲弦的緊張氣氛。
因他們出現短暫停止的爭吵持續升溫,女人刺耳的聲音咄咄逼人:「明楓玉你是說清楚,你一個玄陵弟子,怎麼會有問魂鞭的碎片!你們玄陵是不是也偷了我們劍宗的仙器!」
季玨雖然對大師兄頗多怨念,但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
這是哪來的瘋婆子,敢汙蔑他大師兄?
便悄悄從懷中探頭一看,謔,原來還是熟人。
雖然這女人容顏憔悴,皮膚鬆弛了許多,但還是能依稀辨認出劍宗夫人的痕跡。
難道今天匯合的其他宗門便是指劍宗?
可怎麼又扯上大師兄了?
眼看兩人掰扯不清楚,季玨一勾手,召來前排吃瓜群眾三師弟,讓他給做個前情提要。
陳翊這一年來存儲的丹藥早就用完,最近煉藥的藥材都是葉君燭友情提供,偏偏他又對季玨寵得沒邊,食物鏈排得明明白白,陳翊自然對二師兄更為熱絡。
他一解釋,季玨才知道今天除了劍宗,還有其他一些門派的弟子都同玄陵取得了聯係。
大家一年來都在躲避魔修的追殺,混得都挺淒涼。而對比之下,玄陵的掌門雖然身負重傷不能輕易動用靈力,但有葉君燭的男主光環罩著,日子倒也過得去。
其他門派一聽,紛紛表示這種特殊時刻就是要同舟共濟,便打包著奔向玄陵的大腿。
而玄陵向來自詡天下第一宗的名頭,自然不會拒絕,便為新來的友宗友情開辟洞府。
隻是這忙前忙後,人多眼雜,這劍宗夫人竟不知什麼時候誤闖了明楓玉的洞府,而且還發現了萬道門問魂鞭的一枚碎片。
這可是關乎能逃出蠻荒的仙器碎片!
飽受摧殘做夢都想離開的劍宗夫人登時鬧開了,核心意思就是你們玄陵陰險狡詐,偷了別宗的仙器也就算了,事到如今還想瞞著大家,是不是想拋開我們獨自溜出蠻荒?反正不管,你偷了萬道門的仙器,那肯定也偷了劍宗的,趕緊把碎片交出來。否則你就是四大宗門的罪人,要把你丟去餵魔獸等等。
季玨聽完一言難盡,趴在小師弟懷裡,真情實意感慨:「她是不是有病!」
陳翊一驚,低聲贊嘆:「二師兄果然慧眼如炬,這都能看出來。」
季玨:???
陳翊做賊似的指了指劍宗弟子的方向,低聲道:「這劍宗夫人行為舉止異樣,我早就懷疑她得了癔症,再看即墨池等人的表情,更是堅定了我的判斷——劍宗夫人,恐怕成了半個瘋子。」
季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久未蒙麵的即墨池神色疲憊,不負初見時的意氣風發,像是壓折倒地的青竹,對自家老娘惹出的麻煩頭疼不已,偏又阻止不了。
季玨下意識便看向小師弟,有些心虛,雖然即墨華是個大渣男,但畢竟是劍宗宗主,要是被人知道小師弟弄死了人,恐怕會惹來麻煩。
葉君燭倒是比他淡定得多,神色未變,根本就不帶怕的。
另一邊的爭吵終於停了下來,因為聽到動靜的沈昊在兩兒子的攙扶下,來到了石洞前。
沈昊先前受傷過重,傷了根基,雖然不如即墨華和方掌門一般倒黴,但修為也掉到了化神期,鬢角蒼白,麵上也露出老態。但他第一宗門宗主的威嚴到底仍在,原本吵吵鬧鬧的各派弟子看在他的麵上,但也安分下來。
等了解事情經過後,沈昊看向這個七峰弟子,讓他解釋。
明楓玉方才百口莫辯,這會終於有了解釋的機會,忙道:「這碎片乃是秦策軒秦兄,在接到秦長老死訊返回宗門前,托我保管的木盒。弟子從未打開,倘若不是即墨夫人誤闖弟子房間,弟子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裡麵便是仙器碎片!」
有萬道門的弟子當即反駁:「宗門早有判決,秦策軒為奪取宗門寶物弒父,方長老將他繩之以法打入牢獄,卻獨獨找不到問魂鞭的下落,原來是交到了你手中!這可是仙器碎片,說什麼不知情,我看你便是秦策軒的同犯!」
明楓玉忍無可忍:「秦兄的弒父罪名簡直就是子虛烏有!更何況他留下的隻是問魂鞭碎片,真正的仙器是落在那假穀主手中,這都還不明白凶手究竟是誰嗎,一群蠢貨!」
這打擊麵範圍有些廣,原本看在沈昊麵上安靜下來的門派這可不乾了,口誅筆伐表示這就是狗急跳牆的表現!
其中以劍宗夫人這個瘋婆娘為代表,別人都是口頭譴責,這位直接死纏爛打,推開擋在身前的即墨池,表示姓明的你要麼交出劍宗的仙器,要麼現在就打開蠻荒結界,否則別怪她不客氣了。
連本命法器都召喚出來了。
可見陳翊的說的「半個瘋子」都是抬舉她。
明楓玉自然也看出了這女人的不對勁,更礙於身份不便動手,隻得被推搡得長發散開,衣衫淩亂,季玨還是第一次見大師兄如此狼狽。
站在沈昊旁邊的沈雲廷眉頭一皺,就想上前,卻被父親不動聲色地攔住,他心一緊。
沈昊自然也是不喜:「夠了……」
「夠了!」
兩道聲音重疊,嗓門洪亮的季鹹魚蓋過了沈掌門。
眾人紛紛朝他望去。
就見這位大爺終於舍得從他男人懷中落地,然後反手從儲物戒中拿出三樣東西,仙器強烈的靈光簡直閃瞎一幫人狗眼。
「不就是想打開蠻荒結界嘛,這有什麼難的,放開我大師兄!」季玨一本正經道,「你這瘋婆娘,一把年紀亂闖我師兄閨房亂翻東西,現在還對人動手動腳,害得我師兄嫁不出去怎麼辦!」
眾人都被仙器的靈光深深吸引,心神俱震,反應過來後便陷入了狂喜之中,甚至都丟失了往日風度,哪裡還顧得上他說的混話。
「哈哈哈,我們能出去了——」
「呸蠻荒這狗地方,老子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
誘惑太大,竟然沒人質疑季玨這些仙器碎片的來歷。
也是,現在修士們都翹首以盼等待逃出蠻荒,自然不想鬧出其他幺蛾子。就連腦子有問題的劍宗夫人,此刻也停止了撒潑。
這倒也省了季玨一番胡編亂造。
雖然仙器找到了,但鑒於還有其他流落蠻荒的道友沒來得及會合,便又耽誤了一個月時間,等差不多還存活的修士趕來後,這才開始著手離開事宜。
季玨收拾好行李,又沒忍住看了一眼住了一年的小窩,有些舍不得。
葉君燭攬著他肩膀往洞府外走去,意味深長道:「不急,以後還有機會回來的。」
不待季玨想明白他話中意思,便來到了會合地方。
當初含霜城內聚集的修士多半是玄門各門精英,如今蠻荒一載過後,苟活者十之一二,隻剩下了五六十人,大多麵目憔悴,哪裡還有往日仙風道骨的模樣。
令人唏噓。
因仙器多是由季玨拿出,按理是他來開啟陣法,但他嫌累,便推出了小師弟。
眾人一看是個魔修有些不滿,但葉君燭也算是在場修為最高,所以隻能在心裡嘀咕兩聲,不敢說出來。
葉君燭雙手結印,四件仙器碎片浮於半空,因此次沒有替代品,耗費靈力不多,蠻荒大門很快出現。
眾人先是一喜,下意識便推搡著想出去,沈昊見狀嗬斥了一聲:「等等,這麼大的陣仗,生怕別人發現不了嗎?」
被他一提醒,眾人後知後覺想起罪魁禍首程芳妍。
的確,蠻荒無形,在北境雪原遊移,傳送地點不定。
這一出去,萬一外界那女人還派人守著,直接傳送到人跟前,豈不就是送死?
這麼一想,原本爭著搶著的人紛紛退後了一步。
葉君燭見狀一哂,上前道:「沈宗主,晚輩不才,想先去探路如何?」
沈昊雖然不喜他魔修身份,但看了周圍一圈驚弓之鳥般的修士,隻好無奈點頭。
季玨在他踏入蠻荒大門前,擔心地叮囑了一句「小心些。」
葉君燭對他點頭,便縱身飛入敞開的大門,身影淹沒在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