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西川遺風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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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西川遺風》定在第二年的小雪上映。

這部電影開機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名氣。主演是第一次拍戲, 女二是這部劇裡最有名的,普通路人看到時絮兩個字,首先會想到的是她之前客串的喜劇片。

然後問一句:「她是不是出道很多年了啊, 怎麼感覺經常看到她。」

粉絲列的關於時絮的片單能看出時絮這麼多年的行程有多密集, 有人調侃生產隊的驢都沒這麼忙的。

再稍微了解這個圈子的看到時絮, 會想到她錯失的獎項。

粉絲會想到時絮在電視轉播裡依然驕傲的神情。

邢東都沒想到,這部電影既定的宣發因為時絮的意外死亡都沒用上。

大雪裡墜落的汽車, 搜救隊的在深山搜尋後抬上來的屍體。

成為紙媒的頭條,成為娛樂頻道的的必播新聞。再然後,時絮的專題報道, 對她作品的評價欄目接踵而來。

她原來的身份讓很多人覺得詫異,知情人的采訪, 恩師含淚的表述,還有不公開的葬禮, 都讓人產生好奇。

《西川遺風》的主創甚至都沒路演過, 這部電影本來就是沈家最大投資, 作為的主演的沈添青壓根沒心情宣傳。但點映那天全體出席,沈添青姍姍來遲, 她坐在第一排, 巨幕影廳的效果很好, 音響都給人一種別樣的質感。

但她的心在片頭嗩吶聲響起來的那一瞬間隻會更疼。

楊甄真坐在她身邊, 看著她一身黑裙,外麵的黑色西裝外套更顯肅穆。

她很久沒見到沈添青, 慶功宴少了女主角和女二總是壓抑, 更何況其中一個已經故去。

坐在身邊的少女看上去瘦了很多,楊甄真感覺她臉上的肉感都消失了,瘦出了尖尖的下巴。

沈添青長得漂亮, 她第一眼就知道,但那種好看是富養出來的無憂無慮,好像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味。

現在的沈添青,給楊甄真一股巨大的頹喪感,她月匈前別了一個白青色花形的月匈針。

電影開幕,嗩吶聲由遠及近,開篇就是公孫家的滅門慘案,是邢東個人獨有的那種血腥美學。

他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導演,風格卻從趙滿春那種俠義凜然偏離,給人一種陰雨天隱約的天光感。

因為公孫蕪的年紀設定的就是十五歲,沈添青也能演。

剛出場的時候打扮得特別少女,天青色的紗裙,雙頭的發髻,壓根看不出一點武學世家的味道。

反而像個待字閨中的少女,武學屁點不懂。

公孫蕪的裙擺在回廊裡搖曳。院子裡火光沖天,池塘的水倒映著的火,還有開敗了的荷花,筆直地矗立,像是一個個死去的公孫男兒。

仇人全部蒙麵,身上的黑衣都被血染透。公孫蕪無處可逃,她靠著柱子,想著自己不如溺死算了。

她是家裡的幺女,上麵的兄長和姐姐都大她許多,武學世家的武到她這裡就斷了。

父母也不強求,想著無所謂。

熒幕裡的沈添青造型格外古典,眼眶含淚,最後看了一眼身後拿著刀的賊人,發紅的眼眶凝著眼淚,在最後打算跳湖。

那一瞬間,有人從遠處而來,漫天細雨裡,她抱起了閉上眼的少女。

今天沈添青不是一個人來的,沈家的大哥二哥都在,和陳歌妮一起坐在後麵。

沈添青這一年的痛苦他們看在眼裡,如果可以後悔,陳歌妮就不會同意沈添青的這個要求。

補償時絮。

是姐姐欠她的。

那為什麼是用你的痛苦還呢?

熒幕裡的石灣從天而降,對公孫蕪來說宛如天神降臨。

時絮對沈添青來說不是天神,卻同樣是一個意外。

公孫蕪對石灣的感情復雜又純粹,現在的沈添青看著時絮那張臉,卻有點痛恨拍戲時候的自己那麼遲鈍。

如果我早一點……早一點想清楚。

可是時絮依然是譚檀的前女友,譚檀是她的姐姐。

她們注定尷尬。

就像這一版開頭,是邢東在時絮殺青前再補的。

導演想一出是一出,覺得人生裡應該不會再碰到如此闊綽的投資方,巴不得多拍一點。

時絮那時候拿到補拍的形成笑容都凝固了,然後無奈地問導演:「不是吧,開頭都要重拍啊?」

邢東點頭,一點導演的架子都沒,像是商量一樣:「可以嗎?」

時絮:「行唄。」

沈添青也很高興,這一版的開頭她覺得更唯美。那點少女心作祟,沒扌莫清自己的感情卻想要靠時絮更近,在對方吊著威亞過來的時候因為太過激動,還被卡了很多條。

她當時想得很好,等電影上映,就算賣得不好,也要做點假的成績出來,讓時絮高興高興。

可是物是人非,時絮死了,她身邊的位置沒有時絮了。

劇情推進,成長型女主角公孫蕪在師父石灣的教導下一邊奔逃一邊學武。

從江南到漠北又回江南,偏偏離手刃仇人不遠了,石灣卻要走了。

這個電影的基調開局就讓人激動,後麵的打鬥戲更是兼具武學和美學。空境都是實景,無論是綿綿細雨裡不綿綿的廝殺,還是塞北黃沙裡的近身搏鬥,還是蒼山深雪裡的文戲交談……都讓人移不開眼。

最後公孫蕪殺死仇人的時候,全場叫好,可是這個長大了的少女,卻流淚了。

這部電影除了剛開始滅門慘案發生的時候公孫蕪哭過,中間她再苦再累,都沒哭,哭也是假哭,給石灣看的。

而第二次流淚,播放的畫麵是她的家人,在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

後來全是石灣,她還很年輕,卻已經被人留下太深的痕跡。

那個女人教會她很多東西,卻唯獨沒教她怎麼忘了自己。

她提劍會想起石灣,拔劍會想起她,收劍也是她。

那不要劍了,一年四季,她跟對方都走過,那能怎麼辦?

天地四季,她左右不了。

就像這種大仇得報的暢快,始終因為無人分享而寂寥。

這個哭戲的鏡頭很好看,背後是血海,沈添青這張臉演出了成長後公孫蕪的成熟。

眉宇裡凝著被世事催成的愴然,最後收劍而去的背影顯得的格外孤獨。

公孫蕪沒有盼頭了。

那時候沈添青不懂,邢東給她講戲,解釋了好大一堆。時絮路過,輕飄飄地丟下一句:「一無所有你又沒體驗過。」

沈添青反問:「不是還有朋友嗎?」

時絮笑了一聲:「我就說你不懂吧。」

所以這個鏡頭拍了好多天,隻能算是勉強過的,後期經過音樂的渲染,才能把情緒推進。

在作為觀眾的沈添青眼裡,還是有瑕疵。

如果是現在的她來拍,一定能更好。

時絮說演戲不一定要體驗過,觀眾很好糊弄的。

後排哭了很多人。

最後公孫蕪選擇了做遊俠,她走遍大江南北,為的是找那個人。

不知道是生是死的過路人。

最後的鏡頭定格在山巔,穿著青衫的公孫蕪背著長劍,撐著一把黑金的油紙傘,眺望遠方。

她的眼神跟從前完全不一樣。

明明年紀不大,卻像是走到了終點。

片尾曲是一個女歌手唱的,歌詞寫得豪邁,帶著落拓的江湖氣。

演職員表拉過,到最後,有一句黑底紅字的話——

緬懷時絮,感謝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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