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西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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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湳浦那雙骨指修長的手覆在方向盤上,手背的青筋鼓得很高,緊皺著眉目視前方,風從耳邊刮過,讓他的心緒變得更加焦急慌亂。

距離克什村越來越近,他心中不好的設想也在一點一點放大。

拐過了一座碎石山,克什村就在眼前了。不似往常平靜又沉重的黃天厚地,眼前的景象著實有幾分駭人。

隻見漫天火紅的光伴隨著攝人心魂的叫喊向他們傳來,濃煙像惡魔一樣吞噬著眼前的方圓之地,並且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更遙遠的地方延伸。

宋西西驚訝地望著大火翻滾的地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扭身看向同伴,左引和於丁寶臉上的震驚一點都不比他少。

周湳浦就不用說了,宋西西明顯地感覺到身體被騰起了好幾下,開車的人不僅將油門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走最直線的距離向火源開去。

再近一點的時候,周湳浦踩了剎車不待停穩就一腳踢開車門直奔火源處。

三人緊隨其後。

克什村小學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村裡的人排著隊拿最原始的盆和桶圍在村子唯一的水井邊打水撲火,現場一片混亂。

周湳浦雙眼通紅,撥開人群,四處尋找梁深晚。

村子裡的精壯男人攔下不顧死活要往火堆裡闖的周湳浦,嘴裡用維語快速說著什麼。

見狀,左引趕緊示意宋西西和於丁寶去把周湳浦拉回來。

火勢越來越難以控製,乾朽破舊的克什村小學一點點地被火光吞滅。

校門口,巴克校長正組織村子裡的人有條不紊地救火,見到周湳浦四人眼露不悅,朝他們走過來就是趕他們離開。

「我們是……」

「是什麼也不行,請你們離開。」

「我們是來幫忙的。」宋西西回。

巴克校長滿臉怒意地朝他們大吼:「不需要,我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這些野蠻人!」

推搡當中,周湳浦餘光瞟到了跪坐在校門口滿臉狼狽和絕望的梁家呈。盡管他已經不是多年前見過的樣子了,可他是梁深晚的父親,他們有著相似的長相,就算年歲再大,周湳浦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現在他佝僂著脊背,全身止不住地顫抖,頭深深地垂著好像下一秒就要磕到地上,一張臉因為極度悲傷五官已經扭在了一起,張大了嘴巴啞然哭泣,口水鼻涕混合著眼淚橫在他臉上,一點也沒有曾經以往威風儒雅的模樣。

他這難過的神情讓周湳浦的心髒突然懸空,由不得任何思考地推開了攔著他的人飛奔到梁家呈身邊。顧不得多年未見的嫌隙,也沒有心思寒暄打招呼,他直奔主題地問:「阿深呢?」

梁家呈雙手摳進了泥土裡,滿眼絕望,難過得好像失去了聽覺,額頭上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

「我問你話,阿深,梁深晚呢?」周湳浦赤紅著眼睛,抓住梁家呈的肩膀搖晃,他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恨想要向梁家呈表達。

巴克校長見狀折身來到他們麵前,推開周湳浦:「你乾什麼?」

「校長,那個前天跟我一起來的姑娘她……她……她是不是在……」周湳浦指著火光肆意的小學,嘴唇顫抖得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要找的那個姑娘不在這裡,你們趕緊走吧。」巴克校長催促。

就在周湳浦即將開始下一波發作之前,宋西西一步上前將他製止了:「我們都打聽了,火災發生之後梁深晚被帶走了。」

「被誰帶走了……」周湳浦抬頭,眼底是一片嗜血的紅。

「路上再說。」宋西西將剛收到信息遞到周湳浦眼前,「你的猜測是對的,交易的另一方的確是來這裡找她了,我們還是晚來了一步。」

周湳浦接過宋西西遞來的東西,深吸幾口氣,努力壓製住心底駭人的沖動,冷著臉站起來,「這次確認了?」

宋西西點頭:「陳大隊親自發來的消息,準確無誤,最終交易地方定在西山,隻是……」

「說。」

「西山今天有一場地質活動,如果探測無誤的話,」宋西西咬了咬牙,「是火山爆發。」

周湳浦雙手握拳,不再有一絲猶豫,朝越野車大步走去。左引將沒吸完煙丟到地上用腳踩滅,不等周湳浦坐上駕駛室,他就率先一步坐了進去。

「你胳膊上還有傷。」周湳浦提醒。

左引不看他:「上車,那點小傷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倒是你,跟丟了魂一樣。」

於丁寶和宋西西不作聲,周湳浦悶聲坐上副駕,四人奔向西山。

身後的火勢漸漸控製,濃黑的煙塵還在肆虐,跪倒在地的那個男人終於癱軟在這熾熱的土地之上……

同樣奔馳在去往西山路上的還有洛長白的兩輛車。

白色寶馬車後排,梁深晚抱著昏迷的方安呈,白皙的手背上一道道被火灼燒過的燙痕看起來十分醒目,她兩眼淌著淚,頭發被火燎了一層,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燒焦的味道。

而最折磨她的並不是手上鑽心的疼痛,而是不久前方安憶縱身跳進火海的那一剎那……

方安憶仰天大笑,本來就燒毀的那半臉上的痂被撕裂開,猩紅的鮮血流淌在她臉上,她清瘦的身體就在那瞬間如一隻輕盈的鳥撲向沖天的大火,火在一瞬間似乎燒得更加旺盛……

那鮮活的生命前一秒分明還在跟梁家呈對話,還在問「這麼多年,你想過我嗎」,得到肯定回答後,她笑著說「我們兩清了」;可後一秒就不管不顧地奔向了生命的絕境。究竟是多絕望,才能讓她做出如此決絕的行為來。

耳邊還回響著方安呈聲嘶力竭的叫喊聲,他呼喊著「阿姨不要」,當方安憶徹底倒在火海中的時候,方安呈不顧一切地想要沖過去,對著死死阻攔他的梁深晚又打又踢,稚嫩的童聲帶著絕望的淒厲,他一直在喊著「媽媽」……這是他此生第一次開口叫那人媽媽,沒想到竟也成了訣別。

方安呈那絕望的眼神,壓得梁深晚喘不過氣來。

更讓她喘不過氣的是,她沒想到前前後後策劃了這一切的人,居然是她喊了二十多年的媽媽……

西山頂上的雪,皚皚入雲,高得讓人望塵莫及。

車還未完全抵達,一股高寒就撲麵而來,梁深晚下意識地抱緊了方安呈。

那孩子終於掙紮開沖進火海裡的時候被掉下來的梁木砸中了,同時呼入了大量的濃煙,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梁深晚請求洛長白先把他送去救治,可是洛長白無情地拒絕了,還把他一並扔進了車裡,然後被拉來了這西山高寒之地。

「長白,」梁深晚冷靜下來望向坐在副駕上的洛長白,「回頭吧。」

洛長白梳在腦後一絲不苟的頭發現在已經淩亂地散在額前,這樣的他看起來就少了幾分淩厲。

「回不了了。」他望著山跟前那棟簡易小屋。

「你別瘋了。」梁深晚紅著眼,「不要說我根本就不會配合你們,就算你們強迫我幫你們完成了交易,也會有人來阻止你們的。」

「你說的是你的舊情人,周湳浦嗎?」

梁深晚沒有想到那個人的名字會從洛長白的嘴巴裡說出來。分開的這兩天,遇到了這麼多糟心的事,她都努力克製著自己不去想他,在最脆弱無助的時候甚至沒有產生過希望他在身邊的想法。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的,她突然頓悟到,與周湳浦的每一次分開都將有一半的幾率是死別。他絕塵而去的背影裡包含著難以預測的凶險以及可能再也回不了頭的可能。而這一次,把他推往凶險之地的人,正是她自己,盡管不是出自本意,可是卻和她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深陷自責與茫然之中的梁深晚,委屈和無奈壓抑了這麼久,所以當她聽到周湳浦那三個字之後,瞬間崩潰了。

洛長白嘲笑:「多年不見以為他變得多厲害了,還不是被我們耍得團團轉!不過這都得多虧了你啊,要不是你,我們怎麼有幸能夠見到他們的真身。」

「你等著看吧,阿湳一定會把你們統統都抓起來的。」

開車的人一個急剎車,將車停在了前來接應他們的人麵前。

洛長白將散在額頭前麵的頭發再次撩到腦後,扭頭惡狠狠地盯著梁深晚的眼睛說:「好啊,我等著。」

被洛長白手下的人拽出車的時候,梁深晚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站穩後發現自己麵前站了一個人,抬頭一看,正是那個說去了非洲做誌願者的淩安知。

雖說已經知道淩安知和此次活動有關,可現在真人就站在她麵前,一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留給她,無疑是在她臉上重重地扇了兩耳光。

她以為淩安知就算是顧及兩人不算淺薄的情誼也會對她稍微客氣一點。可是她錯了,淩安知仿佛變了一個人,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內容。

淩安知甚至沒有看她一眼,繞過她徑直走到洛長白的麵前,大聲嗬斥:「你玩夠了沒?」

「你丫少跟我在這裡狐假虎威,你現在半隻腳都沒有進我們洛家,神氣什麼啊你?」

「神氣什麼?」淩安知嘲諷,「要是沒有我,你洛長白今天是副什麼樣子你心裡沒點數嗎?」

洛長白惱怒:「沒有你,老子也還是洛家大少爺,洛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

「嗬!」淩安知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是草包富二代吧。就你那點智商,還繼承人?對了,那個女人,」指了指梁深晚,「大概還不知道,你那博士學位都是我在後麵給你當槍手替你考來的吧!」

那女人?梁深晚的心徹底涼了,幾天不見而已,自己就變成了「那女人」,這世間的大多數感情果然都經不起深究。

「她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洛長白不服氣,「還不是得乖乖嫁給我。你不過就是個上位不成功的小三的女兒,你還真以為這次交易成功後,我爸會認你,以後改淩姓洛?嗬嗬,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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