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明月何曾是兩鄉0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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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室之內寂靜片刻, 裘必應說出的話並沒有多麼晦澀難懂,但情報過於震悚,以至於缺乏實感, 容璲和傅秋鋒都沒能很快明白過來「吞沒兩界」是什麼概念。

「那飛光還是洪水不成?」傅秋鋒費解, 「歷史又是哪一段?」

「豈止於洪水,那將是天河傾瀉地維斷絕的災厄。」裘必應滿眼無力, 「……數十年來我潛心研讀史書傳說,尋訪兩界踏遍神州大地,隻為洞悉飛光的意圖, 然後我終於發現了真相。」

「還有賣關子的力氣,看來暗一最近仁慈不少。」傅秋鋒涼颼颼地嘲他。

裘必應沉默少頃,一點點轉回眼神,道:「放我下來, 你若聽不懂, 我可以給你畫圖。」

「輪不到你提條件, 本官若聽不懂, 你就講到本官聽懂為止。」傅秋鋒不給他絲毫可趁之機,舀了碗涼水送到他嘴邊,「喝, 然後一五一十全招了。」

裘必應拚命低頭咕嘟咕嘟喝光了一碗水, 喘了口氣,強提精神, 像在思考什麼畫麵:「三百年前,當時的大梁皇帝無心朝政, 國力衰微,一位名喚魏休的江湖俠客奔走各地劫富濟貧打抱不平,後來遭人追殺重傷跌落懸崖。」

傅秋鋒下意識地皺眉, 看了眼容璲,無聲地做了個口型,告訴他魏休就是大嶽的太∫祖皇帝。

「可他非但沒死,還歷盡艱險見到了一株神木,那神木治愈了他,枝葉參天,穿雲不知多高,根係虯結,透地不知多深,如同橫貫九霄地府的長梯,他震撼不已,仿佛站在巨人的筋絡血管之上,深感自己渺如塵埃,卻又熱血沸騰——這就是飛光的原形。」裘必應既欣羨神往又心有餘悸,復雜的情緒在臉上糾結了一堆溝壑。

「說重點,朕沒興趣聽你編故事。」容璲從牆上取下一條鞭子,甩了一下威脅道。

「這是飛光讓我親眼所見!你怎會明白飛光的神妙!」裘必應激動地澄清,仰頭學起記憶中的口口勿語氣,復述他記憶鮮明的對話。

[你是第一個到達此處的生靈。]神木說,[你想得到什麼?]

「我想讓天下百姓都能安居樂業。」魏休單手按在神木樹乾上,說著有些天真的話,他能感到神木的回應,意識流入浩盪的海洋,仿佛在與整個天地對話一般,在這一刻他就是無所不能的神。

[我隻是連接空間的樹,無法直接乾涉任何生靈應有的軌跡。]神木拒絕他。

「那我想殺盡天下惡人。」魏休想了想,換了個條件。

[人族的能力是有極限的。]神木又道,[你已經很強了,我可以給你辨認惡人的能力。]

「我還是喜歡靠自己的眼睛辨認。」魏休搖頭,他再次思忖半晌,慢慢抬頭,「如果有別人到達此處,你也會實現他的願望嗎?」

[是的,這是我的規矩,隻要我能做到。]神木平靜地答。

魏休陷入沉思,在神木之下似乎沒有日夜之分,也不會感到飢餓乾渴,過了許久,他在心裡默默念了一遍,悠然笑道:「你聽見我的願望了嗎?」

……

「神木是連接兩界的關鍵,就像將兩塊薄布疊縫在一起,就會變得厚實耐用,上古時的兩處空間原本天災不斷瀕臨崩潰,但被神木連通,讓地脈得以互相補足休養恢復,千萬年來,生活安逸的百姓早就忘了彼此的來處,但不同的空間終究無法融合。」裘必應麵露惋惜,「神木就是這個縫線,若將縫線強行撕開,分離兩片薄布,勢必會損傷布料。」

「魏休做了什麼?」傅秋鋒此時已經猜到大半,但還是有些心驚地問出了口。

「他索要了一根出自神木的樹枝,與神木同樣堅不可摧,也具有相同的力量,隻是沒了思想。」裘必應道,「然後,他用這根樹枝在神木樹乾上點著了火,燒毀了神木。」

容璲本以為自己也算歷代皇帝當中經歷特殊的了,但他聽到這裡,也不禁太陽穴直跳,扭頭瞟向傅秋鋒:「……你們大嶽的開國君主這麼過河拆橋的?還真是一脈相承的作風。」

「這可從未記錄在史書中。」傅秋鋒揉揉眉心嘆氣。

「這是我從飛光賜下的意識片段裡和親自調查研究得出的結果,當然不會寫在史書上!」裘必應強調他的正確,「魏休把樹枝製成銀槍,『飛光』此名就是魏休所取,他從此戰無不勝,無人能敵。」

「但兩界的聯係卻也因失去神木而逐漸斷開,隨之而來的就是山崩地裂星河倒轉,死傷不計其數,相識的人麵對麵,卻無法觸碰彼此,空間的分界的越來越明顯,直到在彼此眼中消失無蹤,沒有人知道那些消失的建築山巒和親朋好友去了哪裡,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把廣闊的天地連同生命一起挑揀抽走。」

「後來,魏休登基稱帝大嶽百廢待興,他勵精圖治開創數十年盛世,直到七十三歲駕崩,那杆本該作為陪葬品的銀槍不翼而飛,負責此事的官員也不知去向。」

容璲難以置信卻不得不信,他終於明白了兩界分離的緣由,但無論是神木還是飛光他都興趣缺缺,也不想許什麼願,他更感憤怒的還是裘必應坦白所有起因都在他自己,卻要義正辭嚴的聲討傅秋鋒。

「前因囉嗦夠了,那後果呢?」容璲不耐地說,「朕對兩界安危沒什麼興趣,也不想鑽研歷史,朕隻關心朕的傅公子。」

裘必應再次現出痛苦糾結的模樣,在本能對飛光的向往和對犯下彌天大錯的悔恨上來回搖擺,顫聲道:「一切還要從二十四年前說起,那時我離開京城,本是來到千峰鄉附近繪製星圖,但受美景所惑,不知不覺誤入深山,迷失了方向,就在我筋疲力竭時,我看到一汪清泉,剛跑過去不等喝水,就踩著石頭滑了一跤,跌進了水裡。」

那時的裘必應還是年輕的博士趙清竹,武功稀鬆平常,也不會遊水,跌進泉水裡撲騰了幾下,就失去意識一點點沉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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