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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栩走到駱瑗身邊雙手搭在她肩膀上, 然後帶著人往餐廳走，頗有點煩惱的樣子，「媽，您這樣, 讓我覺得我回來的很尷尬啊。」
「嗐, 這有什麼。」駱瑗拍拍薑栩的手, 隨即將其拉下來握在掌心裡，「你去問問你那些朋友, 家裡有這麼大個孩子, 哪家的家長還不得問上兩句。」
薑栩忍著笑：「時一瑞家不問。」
「他？」駱瑗瞪了薑栩一眼, 「你能不能向好人看齊？看看陶褚年看看周壹多好啊，時一瑞天天跟個小姑娘似的打扮的花枝招展，你時叔叔和時阿姨已經放棄他這個大號了，那哪兒是不問啊, 但凡他性取向正常，早就被拉去相親八百回了。」
「駱瑗。」薑父輕斥一聲, 「你說什麼呢。」
駱瑗這才反應過來, 趕忙跟薑栩道歉：「兒子，媽不是那個意思, 性取向這是個人問題, 媽不是說你不正常——哎呀！」
薑栩心裡清楚駱瑗不是故意的，但往往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話才是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 才會更加傷人。
所以薑栩當年才在坦白了性向以後, 選擇出國發展，一年回來個一兩次。
畢竟有些事，隻有少見麵或者不見麵才能避免發生。
「我沒事，媽。」薑栩跟薑父幾人笑笑, 「我先上樓去換衣服，對了，我從q市回來帶的特產，讓阿姨做了吧。」
駱瑗抿唇，「好，一會兒叫你。」
「恩。」
薑栩轉過頭的瞬間，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眼中那因為唐戰而燃起的光亮，也逐漸黯淡下來。
他媽媽終究還是希望他能走大部分人的路。
薑栩嘆息，感覺自己有點矯情了。
現在的駱瑗能理解他已經很好了，比起其他因為性取向而跟家裡鬧掰的人，他的處境好上不是一星半點，而且家裡還有個弟弟，就算自己這輩子沒有孩子，但弟弟會有，爸媽還是有含飴弄孫的希望的。
客廳內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氛。
駱瑗緩慢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
薑父嘆氣，安慰妻子：「兒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不會生氣的。」
「我知道。」駱瑗懊惱極了，「可就是因為他理解我，他不會生氣，我這心裡才更不舒服，他要是跟我發脾氣吵架，我也許還能好受一些，為什麼不跟我發脾氣呢？為什麼非要這麼懂事！！！」
「媽。」駱衡蹲在駱瑗麵前，拉下她的手握著一起放在膝上，然後看著紅了眼圈的駱瑗，「哥是個很理智的人，他會調節自己的，他一定能明白，你隻是口誤。」
「再說咱們周圍跟哥年紀差不多的人基本都結婚生子了，你那些朋友經常給你發孫子孫女照片，她們說的多了你潛意識就會記在心裡，順口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駱衡捏捏駱瑗的手，「別太緊張，你越緊張想控製自己小心翼翼說話，哥才越有負擔。」
薑父贊同的點點頭：「瞧瞧阿衡都比你看的透，你說你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得讓兒子哄你。」
駱衡笑笑：「我媽在我心裡永遠年輕漂亮，哄她我也開心。」
父子倆一唱一和的，駱瑗心情也好了很多。
駱瑗起身，「我去給小栩做個他喜歡吃的菜吧，順便看看他都給我們帶什麼了，這麼多年好像還是頭一次收到他出去玩帶回來的特產呢。」
說著說著，駱瑗就笑了出來。
她想，薑栩大概是跟喜歡的人相處久了，所以才會有變化。
駱衡看了眼薑父，指著駱瑗道：「爸，我陪媽一起去廚房。」
薑父皺眉，「你又不會做飯，跟著去做什麼。」
駱衡笑：「哄我媽開心啊。」
薑父擺擺手：「去吧去吧。」
駱衡屁顛屁顛的追上駱瑗，長臂一展摟著她肩膀，偏頭碰了碰駱瑗的額頭，很是親昵的樣子。
薑父瞧著母子二人的背影，略微思索一番，轉身上樓去找薑栩。
叩叩——
「請進。」
薑父推開門走進來，薑栩起身，「爸，您怎麼上來了。」
薑父擺擺手，讓他坐下，「在家裡不用這麼客氣。」
薑栩笑笑沒說話，等薑父落座了以後才坐在他對麵，下意識將月要背挺直看著薑父。
薑父見對方「公式化」的坐姿感到心情復雜，「小栩，我想有些話，我可以跟你聊一聊。」
「您說。」
「我聽你媽說，你有對象了？」
薑栩搖頭，「沒有，他隻是答應給我一個機會，還沒追上。」
薑父遲疑道：「是你一直喜歡的歌手，叫唐戰是吧？」
「對。」薑栩點頭。
「你喜歡他有十年多了吧？」薑父皺著眉想了想，「我要是沒記錯，應該比本心娛樂成立還早那麼幾個月。」
「是。」薑栩明確表達，「本心娛樂就是為他才成立的。」
薑父點點頭，「當初你跟我們說你喜歡唐戰，你要為了他成立一個娛樂公司為他保駕護航的時候你才十九，我和你媽其實沒當真，畢竟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人生才剛剛開始，你都沒談過戀愛就說自己要守一個男生一輩子，我們是沒法接受的。」
「我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一輩子都會為他淪陷。」薑栩笑容絲毫未變：「隻是當初年少，有了喜歡的人本就雀躍歡喜，知道他被人欺負受了委屈，滿腦子都是要為他出頭的想法，所以才沖動的直接坦白了。」
「哦？」薑父覺得他話裡有話，「我怎麼聽起來，你這有點後悔的意思?」
「不後悔。」薑栩搖頭，「以現在29歲的年紀去看當年19歲時做的事，的確是沖動了，如果換成現在，我會換一種更為溫和妥帖的方式來向家裡介紹我的心上人。」
薑父笑，「我們可從來沒給唐戰使過絆子，哪怕是剛剛得知你喜歡男生的那會兒，我們也沒想過去傷害那個孩子。」
「我知道，您和媽還是心疼我。」
薑父眼中盡是慈愛，「你理解就好啊，你媽媽剛才說錯了話很難過，駱衡哄著她，跟她一起去廚房給你做菜了。」
「這些年也多虧了阿衡陪著你們。」薑栩是愧疚的，畢竟常年不在家。
「說這些做什麼。」薑父起身，拍了拍薑栩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既然想跟人家在一起，你就要好好努力，那孩子的情況我知道一些，也不容易，你別覺得自己暗戀這麼多年，付出了多少就要求人家必須跟你在一起，明白嗎？」
薑父嘆氣，「你這條路在他人眼裡本就崎嶇，但你放心，我和你媽還有你弟弟，肯定會支持你的，還有啊，如果你真的追到人家了，一定要帶著最初的那顆心好好對待人家，當然了，要是關係穩定了能帶回家裡我們會更高興的。」
望著絮絮叨叨叮囑的父親，薑栩突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好像他和他爸之間的距離，瞬間就回到了十年前。
一個父親在教自己的兒子該怎麼去追心上人，很有趣的體驗。
薑父說了很多，話題跳躍的也很快，但薑栩每一個字都聽進去記在了心裡，也不會覺得不耐煩，反而感到溫暖。
一直到駱衡上來敲門叫薑栩二人下去吃飯，薑父才停了下來，跟薑栩說：「下次再說，先吃飯吧。」
薑栩莞爾：「好。」
開門的時候，耳朵貼在門上試圖偷聽二人談話的駱衡沒穩住，一個趔趄摔了進來。
幸好薑栩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否則的話他就臉著地了。
駱衡拍著月匈口：「嚇死我了，哥你救了我啊，不然這麼帥的一張臉受了傷太可惜了。」
薑父皺著眉嗬斥對方：「大男人不要整天糾結自己那張臉，長的好看能當飯吃啊。」
駱衡反駁：「能啊，你看明星不都挺好看的嗎？再說了，等我以後有女朋友，說不定人家跟我吵架的時候能看在我這張臉的份上手下留情呢。」
「你聽聽你聽聽。」薑父一臉『這不爭氣的兒子』跟薑栩道：「你弟弟這個不成器的呦！還想著跟女孩子吵架，你丟不丟人啊你！」
駱衡抱著手臂：「哼！」
薑栩抬手揉了一把駱衡的頭發，「阿衡還小，爸您對他不必太過嚴苛。」
「小什麼小。」薑父斜了駱衡一眼，「你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公司都開好幾年了。」
駱衡撇嘴，「我能跟我哥比嗎？我哥有遠大誌向，我可沒有，我哥才是最厲害的。」
「嘿這臭小子——」薑父抬手作勢要打。
駱衡一個箭步沖到薑栩身後，攥著他衣服從身後探出頭來：「我有我哥保護我，爸你打不到打不到！」
「你給我出來！」
「就不出！」
薑栩笑著又揉了揉駱衡的頭發，「好了，跟爸認錯，下樓吃飯了。」
「哎呀！」駱衡扒拉兩下頭發：「哥你別弄我頭發，男人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亂。」
薑栩一愣：「是嗎？」
「當然。」駱衡整理好了，轉過身：「走吧，媽已經等著了。」
薑父嘴裡還在叨叨駱衡，抬腳跟了上去。
薑栩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唐戰對他揉頭發的舉動，也會覺得厭煩嗎？
「哥——吃飯啦！」
駱衡的聲音喚回了薑栩的思緒，他收回手應了一聲：「來了。」
等明天見麵問問吧，唐戰要是不喜歡，他盡量控製。
薑栩抿唇，指尖磋磨幾下，唉，唐戰發絲很軟真的很好揉啊，舍不得呢。
晚餐桌上，大部分的菜都是薑栩和駱衡喜歡吃的。
薑栩在家吃飯時比跟唐戰在一起時安靜多了。
「小栩，多吃點。」駱瑗給薑栩夾了菜，「我很久沒做了，有點生疏。」
「謝謝媽。」薑栩把駱瑗夾的菜吃了，雖然有一點點鹹，但還可以。
駱瑗總算露出一抹輕鬆的笑來。
「媽，我也要。」駱衡把碗往她麵前一伸，「快點，不能厚此薄彼。」
駱瑗隨手夾了一筷子放進駱衡碗裡，「就知道吃吃吃，有空多去公司幫你哥分擔點工作。」
「不，我不去。」駱衡態度堅決：「公司有哥就行了，我要是去了，指不定又傳出什麼謠言來。」
薑父瞥他一眼：「什麼謠言？」
「比如」駱衡一手撐著下巴，「二公子去公司上班是不是要跟大公子爭家產，或者兩位繼承人相爭，薑氏將迎來一場動盪之類的話吧。」
薑父和駱瑗都被駱衡逗笑，「說的都是些什麼，你能不能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
駱衡撇嘴，「那劇情都是那麼演的嘛，我也不想去添亂，你說是不是啊，哥。」
薑栩斂眸，沉默片刻後，「其實你去公司也有好處，將來等你接手時不會手忙腳亂。」
「我接手？」駱衡指著自己，很詫異的問：「我為什麼要接手薑氏？有你就行了唄。」
薑栩勾了勾唇，沒解釋。
「哥！你說話啊！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啊！」駱衡心裡咯噔一聲突然急了，他轉而看向父母，兩個人都帶著一種心知肚明的沉默。
駱衡好像懂了。
駱瑗輕聲道：「阿衡，專心吃飯，別說話了。」
「吃什麼飯啊！」駱衡筷子一放，「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吃了。」
「駱衡！」薑父神情嚴肅，「不要耍脾氣，你哥說的對，有空去公司幫他分擔一些，了解情況，將來你接手公司，你哥也不會真的甩手不管你的。」
「不是！」駱衡都蒙圈了，「我怎麼不明白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啊？家裡的產業不一直都是我哥在管嗎？我們家又沒有那些電視劇裡爭家產的情節，再說我跟我哥雖然這些年見麵不多，但感情沒淡啊，無論是他還是我，誰管理公司不都一樣嗎？」
薑父和薑栩對視一眼，薑栩道：「還是告訴阿衡吧，早晚他都要知道。」
駱瑗有些心裡掙紮，但轉念一想，這事兒已經瞞了駱衡十年，原本是因為他年紀小，可現在也是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也該知道一些事了。
還有一點，也算是她的私心。
薑栩已經跟唐戰產生了交集，眼看著兒子這麼多年的暗戀就要得償所願，讓阿衡分擔一些，給小栩留更多的時間跟心上人相處培養感情，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於是駱瑗也同意了，「那就說吧。」
薑栩看向駱衡：「你先坐下，我告訴你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