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墓碑(1 / 2)
「小小姐姐!」
人聲嘈雜之中賀思慕聽見了沉英的呼喚, 她慢慢轉頭看過來。沉英還穿著盔甲身上也盡是血汙,他從賀思慕震顫的眼神中看到一點絕望,無措地想要說什麼但礙於別人在場隻能欲言又止。
賀思慕閉上眼睛, 似乎隻是片刻,她再次睜開眼睛時那脆弱的情緒便消失不見,所有的情緒都沉鬱在她的眼底,像是黑夜裡看不見分界的天與海。
她慢慢站起身來,轉過頭邁步離開這個房間, 期間並沒有和沉英說話。沉英急忙轉身追出去, 在僻靜無人的角落賀思慕停下了腳步,沉英也隨著停下了腳步。
「段胥怎麼了?」
賀思慕的語氣有一絲不穩, 拳頭捏得很緊。
沉英絞緊了手指, 把他們這幾天來的遭遇簡單地告訴了賀思慕。賀思慕聽完之後,輕聲重復了一遍:「被困三日?」
沉英有些迷茫地點點頭,道:「是啊……」
「他是啞巴了嗎?三日都不知道喊我一聲!」賀思慕一拳捶在旁邊的假山盆景上, 那假山立刻化為齏粉。
她轉回頭,沉英便看見了她鬼氣彌漫的一雙漆黑不見眼白的雙目,她低下頭去揉著額角,低聲道:「他怎麼樣了?」
「那箭傷離三哥的心脈不過一寸,但請來的這位大夫是齊州最有名的神醫,大夫說了這傷他或許可以醫治,隻是……隻是……」沉英紅了眼睛,他咬牙道:「隻是, 箭上有毒……大夫說道明日還沒有解藥,三哥便……毒入骨髓,無藥可治。」
明日。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今日她興之所至來看了一眼段胥, 她以後再見的就是段胥的屍體。
賀思慕望向那個人來人往繁忙嘈雜的地方,沉默了一瞬便道:「傷他的人是誰?」
「丹□□邊的軍隊,不知道具體是誰,讓他們溜了。」
「知道了。」賀思慕簡短利落地說:「你照顧好他,明日之內,我把解藥拿回來。」
說完她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化為一陣青煙。
路達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休息的時候,門窗上突然傳來異樣的響動聲,他剛一回頭便被什麼東西扼著喉嚨提了起來,他艱難地掙紮著,看見房間正中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女子高挑蒼白,一身紅白相間的曲裾三重衣,華麗的銀色步搖在發間搖曳,她睜著一雙全然漆黑的眼睛冷淡地抬眸望著他。
「我打聽了一下,射中段胥的那支箭上淬的毒,是你調製的。」賀思慕伸出手去,簡單道:「把解藥給我。」
「鬼王殿下居然親臨……果然是公私分明……」路達輕輕地笑著,他因為窒息而麵色紅紫,但仍然平靜地說道:「我還聽說……鬼王殿下在人世行事……向來是一物換一物。」
賀思慕向他走近兩步,道:「你想要什麼?」
路達抬起指指向賀思慕月要間發著幽幽藍光的玉墜。
「鬼王燈。」
賀思慕的瞳孔驟然緊縮,路達被放到地麵之上開始劇烈地咳嗽,鬼氣濃鬱地充斥了這個房間,昭示著鬼王的震怒。賀思慕冷笑著說道:「或許,你認識一個叫做晏柯的惡鬼?」
路達撫著月匈口的手放下來,他看著賀思慕,並不說話。
賀思慕嘲諷道:「想不到丹支的大司祭,信奉蒼神的大司祭,居然也會像他所不齒的父親一樣,投靠惡鬼。」
路達的麵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因為剛剛被賀思慕扼住喉嚨,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他平靜說道:「我知道我所做是叛教,隻要丹支能安好,所有罪罰我可一人承擔。段胥借助了你無可匹敵的力量,他必須死,或者你失去力量。」
賀思慕偏過頭看向路達,似乎覺得荒唐:「你覺得段胥能贏到現在,是因為我幫他?」
他若是真像路達說的那樣善於尋求幫助,她也不至於站在這裡。
路達隻是說道:「鬼王殿下,毒藥是我做的,全天下隻有我知道解藥。你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把皇上綁來我也隻會立刻自盡,沒有鬼王燈我是不會把解藥給你的。我雖不敵您,但是您也不能剖開我的腦子。」
清秀又清高的白袍司祭望著鬼王,房間內的燭火不安地跳動著,映照著賀思慕蒼白的臉龐和眼裡深沉的情緒,路達有些緊張地握緊了衣角。
片刻之後賀思慕淡淡笑起來,道:「路達,你根本看不懂戰場,就不該牽涉到這裡麵。當然,你也不適合做司祭。你想用統一的信仰來維係這個異族統治分崩離析的國家,這種願望本身也幼稚得可笑。」
她靠近路達,冰冷的手指戳在他的月匈口上,寒意一直透到他的心底。
「路達,你這一生注定不合時宜,一事無成。而我……」她輕輕一笑,道:「雖然我和段胥有點情分,但怎麼會為了他,把鬼王燈給你?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路達的眸光閃了閃,他仍然堅持道:「你隻有一天,明天沒有解藥他就會死。」
「人都是會死的,今日或明日,又有什麼區別?」賀思慕眼神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