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尺熱(1 / 2)
雖然從方先野那裡出來時段胥走了門, 可是回到段府他還是得翻牆。待段胥從牆上輕手輕腳地落在院子裡時,意料之外地和段靜元對上了目光。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大眼瞪小眼片刻後,段胥奇道。
段靜元則提著燈跑過來, 同樣驚道:「我想起我的菊花酒少放了一味料……不對,這麼晚了你這副打扮,跑哪裡去了?」
她一湊近便看見了段胥衣襟上的血跡,臉色唰的一下白了,抖著唇道:「三哥……你……你去殺人了?」
段胥不禁笑起來, 他好整以暇地往他的院子走, 順手拍拍段靜元的頭:「不是,那是我的血。」
段靜元立刻跟上了段胥, 她問道:「那你受傷了嗎?你到底去乾什麼了啊?」
段胥搖搖頭, 以手指放在唇上道:「秘密。」
段靜元氣得鼓起了腮幫子,跟著段胥走進他的皓月居,邊走邊說:「你這次別想再糊弄我, 你要是再不跟我說,我就去告訴爹爹……」
她還沒說完,便看見段胥的步子慢下來,他似乎晃了晃繼而毫無征兆地一頭栽倒在地,發出噗的一聲悶響,便一動不動了。段靜元怔了怔,小聲道:「哥,你可別想唬我啊, 你別裝了快起來!」
段胥緊閉雙目地躺在院中的石板上,燈火之下依稀可見麵色蒼白,像是一塊要碎的白玉。
段靜元便慌了手腳,她放下燈籠抱起段胥, 喚道:「三哥,三哥你醒醒!」
真正抱住段胥的時候她才感覺到他身上驚人的熱度——他在發高燒,段靜元驚惶地捂著他的額頭,提高了聲音:「三哥!三哥!」
似乎被段靜元的聲音驚擾,段胥皺起眉頭,低低地喚了一聲——賀思慕,然後任段靜元怎麼喊也不再回應了。
段靜元急得站起來就想去喊人,但是看到她三哥一身夜行衣又覺得不能驚動爹娘,在她猶豫地望向院門時,突然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再轉回目光時便愕然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挑美麗的女子站在段胥身邊,身著紅白交疊曲裾三重衣,額際銀穗搖動。北風蕭蕭,燈影幢幢,她身上的陰森鬼氣比北風還冷三分。
段靜元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結巴地說:「賀……賀小……賀姑娘。」
賀思慕周身的鬼氣迅速收斂,她的眼睛恢復黑白分明,繼而微微點頭算是應答段靜元這句招呼。她低眸望了段胥片刻,嘆息一聲微微抬起手,段胥的身體便憑空被提起來,她於是接過段胥的手臂將他架在了肩上。
段胥的額頭抵在賀思慕頸間,他迷糊地伸出手去摟住她的脖子,閉著眼低聲道:「賀思慕……」
賀思慕瞥他一眼,便轉身向他的房間走去,房門自動打開。段靜元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便看見賀思慕把段胥放在了床上,她手指一挑,他身上的衣服便自動剝落下來,露出傷痕交錯的肩膀和月匈膛。
段靜元驚道:「賀……賀姑娘你在……乾什麼?」
「換衣服,總不能讓他穿著這身夜行衣。」賀思慕淡然道,並轉頭吩咐段靜元:「去喊大夫。」
段靜元咬咬牙,轉身去拎起她的燈去找大夫了。她一麵想著那可是隻鬼啊,她怎麼能把三哥留在鬼的身邊呢?一麵又想著三哥做夢都在喊人家的名字,她還操哪門子的心,說不定就算被賀姑娘吃了三哥也求之不得。她胡思亂想著把大夫帶過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沒有了賀思慕的蹤影,而段胥換了單衣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額頭上放著浸濕的臉帕,閉目疲倦地昏睡著。
大夫走過去牽起段胥的手腕把脈,段胥皺著眉,低低地喚道:「思慕……」
段靜元怔了怔,她扶著門框,心裡說不出是怎麼滋味兒。
大夫並沒能看出來段胥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麼問題,隻能針對熱症開了藥方。段靜元喊丫鬟將藥煮好端來想要餵給段胥,但段胥卻緊閉著唇,隻要聞到藥的味道就下意識轉過頭去不肯喝。
段靜元急出一身汗來,卻突然察覺到熟悉的陰冷氣息。她餵藥的手頓了頓,對自己的丫鬟道:「你先下去罷,我自己來就好。」
丫鬟應聲退下。
段靜元餘光裡便看見了紅色的衣角。賀思慕背著手站在她身側,目光落在床榻上的段胥身上。
「他怎麼了?」賀思慕問道。
「不知道……大夫也看不出來,隻是說……三哥身體很虛弱。」段靜元小聲回答。
賀思慕抬手將一個藥丸丟進段靜元手中的藥碗裡,然後端著藥碗走到了段胥身邊坐下。
段靜元有些著急,阻攔道:「你丟進去的是什麼東西?」
「找仙門要的靈藥,吃不死人。」
「你……為什麼來找我三哥啊?」段靜元將信將疑。
賀思慕抬起眼睛看了段靜元一眼,淡淡道:「是他托人說要見我一麵的,我來,便算是見過了。」
說完她便舀了一勺藥汁出來,放在段胥的唇邊:「張嘴,喝藥了。」
段胥皺著眉偏過頭,他早就燒到神誌不清,此刻本能地厭惡藥的苦味,任誰說他也不張口。
賀思慕低聲道:「還是這麼怕苦,有蜜餞嗎?」
段靜元馬上站起來:「我馬上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