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敢不敢跟我回家(2 / 2)
四肢開始僵硬。
感知漸漸模糊。
唯有那些噩夢般的記憶,像四麵包圍的水流一樣,湧進他的鼻腔,耳骨,咽喉。
他變得難以呼吸。
全是鬼魅魍魎在四周嘰嚎,分食殘軀。
季岑失去感知之前心裡還惦記著唐瑤。
他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耳邊似乎能聽到孟曉陽喊他的聲音,他想告訴孟曉陽,先救他老婆。
但,最終還是對外界失去了任何感知。
淺水區是會淹死人的。
一直都是。
-
季岑沒有被淹死。
他是被孟曉陽拖到岸邊的。
唐瑤沒找到鑽戒,她能在水底憋氣的時間還不如季欽之。
季欽之遊過來拖她,她不願意走,把腦袋浮出水麵換氣,季欽之跟著她把腦袋探出水麵,指著岸邊一群鬧哄哄的人告訴她:「我叔叔快死了。」
唐瑤罵他小騙子。
說他叔叔一點兒都不怕水。
季欽之突然很認真地說:「他怕的。」
叔叔小時候差點溺亡。
所以,他住的地方連浴缸都不能有。
季欽之還說,那場溺水事故裡,叔叔失去了媽媽,也就是季欽之的奶奶。
「你為什麼不早說?」
唐瑤向岸邊遊去,一時沒忍住責怪季欽之。
季欽之自知這次闖大禍了,老實地承認錯誤:「對不起,唐瑤嬸嬸。」
唐瑤遊上岸的時候。
季岑剛緩過勁兒來,坐在一群人中間看著她跑過來的方向發呆,眼眶發了紅。
他雖然看著她,但目光卻是發散的。
一雙霧氣昭昭的眼,並無任何焦點。
唐瑤從沒見過他這副頹喪的模樣,渾身濕透透的,發稍一直在往下滴水,滑到額角,從眼周落下來,最後洇沒在早已濕透的襯衫裡。
一場鬧劇。
就像十六年前的那場鬧劇一樣。
被人圍觀著。
那時,一向沉穩的父親抱著再也醒不來的母親,旁若無人地痛哭。
他坐在父親旁邊,也能懂得,什麼是失去。父親失去了妻子,他失去了母親,是這個世上最可憐的兩個人。
還有那遠在千裡之外的哥哥,毫不知情的哥哥。
世上最可憐的三個人。
-
見唐瑤和季欽之回來。
季岑手撐著水泥地麵站起來,對著眾人扯出個無關痛癢的笑來:「抱歉,活動組織得不好,讓大家掃興了。」
說完,他垂下眼睫,脫下濕漉漉的襪子,拎起自己的運動鞋,光著腳往酒店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唐瑤想追上去,卻被孟曉陽給攔住。
孟曉陽全然失了風度,指責起她來:「這位姐姐,我尊敬你一聲姐姐。請你以後離我們老大遠一點,不要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用些下三濫的手段,勾引我們老大。」
「我們老大已經結婚了。」孟曉陽氣暈,有些口無遮攔:「你最好也不要想著調進我們創研中心,我們大家都不歡迎你。」
創研中心的其他人雖然沒有出聲,但唐瑤知道,他們一定都很討厭她。
唐瑤的眼睛紅了紅,也沒有解釋。
她的腦子裡全是季岑離開時的模樣,那麼落魄而又悲傷無助。
她發現自己好可悲,她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季岑。夜夜入睡的枕邊人啊,她還沒有他一個下屬知道他得多。
他又何時真正地對她敞開過心扉?
所謂的喜歡,所謂的婚姻,所謂的想和她戀愛一場,全都是笑話。
她活成了一個笑話。
見唐瑤呆站著,並不為自己解釋。
褚愚忍不了了,把唐瑤扯到自己身後,回罵孟曉陽:「你是瞎嗎?眼睛長著沒用,去捐給需要的人啊。沒看到姓季的,是自己跳下去的嗎?關我姐們兒什麼事啊?」
季欽之默默地拉了拉褚愚的袖子。
褚愚揉了揉他的腦袋:「乖,沒罵你。」
居然用姓季的三個字來稱呼他老大。
孟曉陽氣不過,繼續同她吵:「不是你這位姐妹先跳水,我們老大會為了救她,跟著跳下去嗎?」
「跳什麼跳?不會遊泳跳什麼跳?泰坦尼克號看多了嗎?姓季的是白癡嗎?還想學人家youjuiju?」
孟曉陽根本罵不過褚愚。
工科男vs文科女,必死。
「想的美。」孟曉陽冷笑著說:「我們老大要ju,也隻會和我們嫂子ju。」
他掃唐瑤一眼,說:「這位姐姐就別白日做夢了。」
嗬嗬
褚愚乾笑兩聲,嫌棄地看了孟曉陽一眼:「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嫂子是誰吧?我告訴你」
「蠢驢」,唐瑤有些累,及時開口製止了她,「我們走吧。」
孟曉陽聽到「蠢驢」兩個字,更來勁兒了:「這位蠢驢姐姐,誰說我不知道我們嫂子叫什麼?你給我聽好了,我們嫂子叫唐瑤,特昂唐,記一熬瑤,你記住了嗎?」
褚愚生平最討厭別人叫她蠢驢。
一時怒火攻心。
她甩掉唐瑤的手,不服氣地走過來,拎起孟曉陽的衣領,對著他的耳朵,大聲道:「那你也給我聽好了,我姐妹就是你嫂子。你今天敢對你嫂子這個態度,你等著明天被你老大開除吧!